5.
“这次的诅咒诞生地点在一处废弃工厂，附近曾是公共墓地。工厂过去是黑心老板掌控的，当时有不少工人因为防护不合格而致病致死，但都被隐瞒下去。”
“直到后来这里被媒体曝光，工厂老板被联合上诉判刑，这处违规工厂便被废弃。因此，这里一直聚集着相当程度的工人及其亲属们的怨气，推测是诅咒诞生的原因。”
陪同的辅助监督如此说道，那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头发整齐向后梳的社畜型男性，名字是柞木未人，约莫30岁上下的模样，外表严谨认真。
但是五条悟知道，对方是那种下班后会去风俗店给头牌点香槟塔的人。
不过这些和他无关，因此他并不会管，只要对方做好分内之事就行。
“这种工厂老板只是判处死刑真是太便宜他了。”家入硝子看着工厂外溢的几乎形成实质的气息，啧了一声。
“虽说死刑，但其实等同于无期徒刑吧。”夏油杰道：“毕竟国内从1998年起就再也没有实质执行过死刑了。”
“诶——政府上层这么软弱吗，如果按照咒术界法则的话，这种行为和害了许多人的诅咒师差不多了，那就是同罪吧？也就是死刑。”五条悟伸了伸懒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夏油杰摇头：“咒术界和普通人世界是不一样的，悟，当然不能一同言语。”
“有罪之人只能由法律惩处。”
“正论？喜欢不起来啊。”
“不是片面的正论这么简单的东西，是为了维护世俗规则，而维护规则就是维护大多数普通人，也就是弱者。越是强者就越要注意不能越过界限。”
“杰好啰嗦。”
“你——”
“打住。”家入硝子插入话题，不耐道；“你们俩要争论另外挑个日子，现在是任务中，不要浪费时间。”
“我不想在这里听你们小学生吵架。”
被称作小学生的两人走在前方，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爽的撇过头。
后方的辅助监督适时发话：“我现在就把[帐]放下，各位可以进去了。”
“我就不去了。”硝子说，“我只是个柔弱的辅助，没有战斗能力。祓除就交给你们了，如果受伤了可以及时出来，我帮你们治疗。”
“给杰准备好吧，我就不需要了，我有[无下限]防身。”五条悟摆摆手向前走去。
他身边的夏油杰微笑，咬咬后槽牙：“你在小看谁呢，不就是比你低一级么，等着，很快赶上的。”
“下次体术课绝对把你打趴下。”
没错，夏油杰在开学后第二周便抽空去申请了等级评定，经过上层各方面考量，他成功晋升为二级咒术师。
虽然接触咒术师的时间不长，咒灵底蕴不够，但夏油杰的体术甚至稍胜五条悟一筹。不开无下限的话，五条悟还真搞不过他。
两人一同走进工厂。
“加油哦。”五条悟轻松写意的回了一句，弯腰绕过一道斜拦在面前的铁板。
工厂内四处堆积着破败的机器设施和废弃破烂的木凳、还有些地方堆着足有十几米长的钢材，阳光从墙侧高处的空窗折射进来，却无法驱散工厂内部的黑暗。
五条悟良好的视力能看见四处飘散的灰尘和悄然流动咒力漩涡。
下一秒，他毫无征兆的开口：“来了。”
“啧。”稍落后于他一步的夏油杰敏锐唤出咒灵，同一时刻转身、抬头，“上面！”
被他操控的咒灵向上飞去，挡住了自上落下的施工专用的铁杠攻击。
“吱——碰！”物体砸在地上弯折发出刺耳沉闷的声响，激起一片烟雾。
“噶硌硌——钢钢钢、钢材——”
烟雾中爬出一只像长虫般的扭曲生物，他类似节肢生物，永有数节拼装成的身体，然而攀爬的肢体是一只只粗壮的手臂。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眼睛分布在它的身体上，大概是头的眼睛的地方则长出十几条触须，在空气中舞动。
他的前肢是类似螳螂的肢体，最前端是尖锐的钢刺。
那诅咒歪头，发出刺耳的鸣叫，向夏油杰袭来。
后者灵敏的侧身躲避，同时迅速转身，操控咒灵咬住它的肢体，并用咒力包裹住双腿，曲起膝盖给了那咒灵头身连接处狠狠的一记飞踢。诅咒被踢的身体一歪，发出嘶吼，夏油杰则毫不犹豫地顺着力道转身后再踹一脚，紧接着翻身后撤。
“吱——碰！”这一脚直接踹折了它的躯干，飞撞向另一旁被捆绑起来木架货箱等废品。
“哒哒哒”横梁上，不知何时上去的五条悟踏着清脆急促的步伐迅速逼近那诅咒，从高空中一跃而下——
包裹着咒力的腿一脚踩中诅咒的头部，直接硬生生踩爆了一小半的脑袋。
那扭曲的生物痛苦的甩了甩下半躯体，扬起烟雾，随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五条悟轻快地落到地上，招呼不远处的夏油杰：“快点，杰！它快没了，你快收服他！”
“咳、咳！”从诅咒身旁走出的夏油杰挥手驱赶灰尘，看着那残的快消失的诅咒，眯起眼睛。
“悟，下次别下那么重手，这种损坏程度的咒灵收服后很难恢复成原样的。”
“知道了，下次赔你个更好的。”五条悟毫不在意的摆手。
夏油杰蹲下，一只手放在咒灵上方，体内咒力流转、导出到咒灵身上，那诅咒便被扭曲成雾状，最后聚集在他的掌心形成一个黑色的小球。
五条悟眼都不眨的看着夏油杰的操作，在他眼中能够看到夏油杰体内的咒力的运转和发散，将整个诅咒“包裹”后浸染，最终使其浓缩成黑色小球的过程。
夏油杰将球塞回口袋，他准备带回宿舍再一个人吞掉。毕竟咒灵球太难吃，在悟面前控制不好表情。
之前他一直是这么做的。
“走吧。”他说。
五条悟看着他，突然问道：“咒灵球是什么味道的？”
夏油杰愣了愣，轻笑：“之前不是说过吗，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就和白开水一样。”
五条悟不语，脑中是刚才咒灵球上的标注——
【二级诅咒[已被收服]的咒灵球，残缺
推测主要为遭到不公对待的工厂工人们的怨气集合体。
味道难以言喻，十分恶心。
评价：诅咒版精灵球，制作者为咒灵操使本人。口味简直超越地狱，吞一次仿佛要去三途川旅游一次。
】
“你的表情看着可不像它没什么味道的样子。”
五条悟不爽的说。
骗子。他想，这是第二次了。
之前他看到咒灵球及其上面的标识便问过相同的话。当时夏油杰也是这么回答。
然而六眼中看到的标注告诉他，对方在有意隐瞒。
那时五条悟认为是他们还不够亲密的缘故，于是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想夏油杰主动坦白，向他倾诉压力。
然而事实证明，眼前这家伙固执的要死，就是不肯低头。
夏油杰怔了下，无奈道：“我的表情很明显吗？”
不，其实表情掩饰的很好，至少推测不出咒灵球很难吃这一点。
但是五条悟回答：“明显的要死哦，感觉负面情绪快要溢出来了。”
夏油杰眨眼，所以自己表情控制还是相当不错的。
悟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谎或者心虚的时候会有意让自己的表情夸张到做作。
但是他不会去探究对方怎么看穿的，就像悟没有直接指出一样。
“我知道了，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告诉你的。”他无奈道，“现在我还能忍得住，就算了。”
白发的少年发出不满的哼声，“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心思深沉的家伙，就不能直率一点吗？”
“我就当你夸我聪明了，悟。”
“哈？”
…………
大概只过了10分钟不到，就见诅咒的气息消散，两位少年从工厂走出。
家入硝子等在[帐]外，看见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近，挑眉道：“完事了？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吧。”
“嗯。”五条悟沉声。
“全员无事，连小擦伤都没有。”夏油杰说。
气氛不对劲啊。
短发少女的眼神在两人间徘徊，“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事，一些小问题。”丸子头的黑发少年耸肩。
“男生间的小秘密？”
夏油杰没有否认。
“才不是！硝子，杰他有事瞒着我们不说。”五条悟气鼓鼓道，直接毫不客气的曝光他：“有事自己承担不愿意说出来，你说我们还算是坦诚相待的三人组吗！”
夏油杰僵住了。
意识到自己无法置身事外，家入硝子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夏、油、杰——？”她拉长语调。
“……悟，你是向家长告状的小孩子吗？”夏油杰额角跳了跳。
身高足有一米七几的白发少年双手撑在只有一米五几的齐肩短发少女肩头，朝他吐了吐舌头。
对方墨镜随着动作下滑，露出了好看的蓝瞳。
他站在家入硝子身后，就好像要靠身前的少女为自己撑腰似的。
硝子也很入戏配合，双臂交错环抱，姿势挺立，像护着弟弟的大姐姐一样气势凌人，语调起伏充满危险：“隐瞒是不好的哦，夏油～？”
“我……唉。”夏油杰扶额，“你也陪着悟闹起来了，放心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到时机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现在说，也只不过是徒增麻烦罢了。”
“你相信悟，也该相信我。”
家入硝子歪头盯了他几秒，见夏油杰十分坦然的样子，决定相信他，点头道：“行吧，我相信你。”
说着，她将悟的手从肩上拨开，走到一边。
五条悟看着家人硝子身上的标签从[怀疑]变成了[看戏]，后知后觉的收手，大长腿向前跨一步，气势汹汹道：“我还在生气哦？”
眼中，气泡文字浮现——
【夏油杰，15岁，咒灵操使
现在情绪：[无奈]
[请他吃甜品吧。]
评价：能感觉可以谈判哦，趁现在宰他一笔！
】
夏油杰：“甜品店……”
“三顿！”五条悟同时开口。
正准备说出口的更少的数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好好，听你的。”
感受到身旁的眼光，他补充道：“硝子也是，请你吃饭。”
家人硝子满意点头。
白发少年气势一收，转身走向不远处背景板的辅助监督，挥手：“附近有家新开的甜品店，似乎很火爆，直接让监督送我们过去吧。”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跟在他身后。
…………
许是为了“报复”夏油杰，在甜品店，五条悟足足吃了十几万元的甜点。各种昂贵精致的小蛋糕一个接一个，都被他毫不客气的吃下。同时，吸引了周围无数的目光。
毕竟年轻的帅哥美女坐在一起吃甜品的场景不多见，更何况白发的那个长相简直可以原地出道。
穿着校服的白发少年身形高挑笔直，长相精致帅气，却是个爱吃甜品的大胃王，戳中了不少路人女性的萌点。而旁边笑容温和有礼的黑发丸子头少年却穿着不良常着的阔腿裤，两条大长腿交叠，气质随意沉稳，眼神随意扫过，就让一些青春少女心跳加速。
而坐在他俩身旁的短发少女也不容小觑，精致漂亮的面孔带着漫不经心，虽然身材娇小，气质却如同成熟大姐姐一般慵懒知性。
家入硝子则随意点了两道甜品、一杯果汁，慢悠悠的享用后便不再加了，而是带着三分趣味、两分感叹的看着一旁大快朵颐的五条悟。
因为他吃的又快又稳，刀叉运用行云流水、干净利落，那被男子高中生生活磨的差不多了的世家少爷的气质又在此刻显现。
末了，五条悟看了眼昏暗的天色，最后打包了一份特价的巧克力奶油芭菲带回宿舍。
正巧踩在夏油杰钱包的最后限额上。
夏油杰付款的手微微颤抖。
强装镇定的走到同伴身旁，他礼貌微笑：“你看我钱包了？”
五条悟放下叉子，优雅的抽纸擦了擦嘴，而事实上他嘴边并没有沾到什么奶油。
“猜的。”他随意道，表情满足而愉快，诚心诚意的双手合十：“感谢杰钱包的倾情奉献。”
其实是六眼在今早出门无意中观测到杰钱包自动标注了金额范围。
五条悟在心里说。
夏油杰的笑容阳光灿烂：“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