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夹雪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雪是无声的落，而雨是噼里啪啦的砸在车窗上。车的雨刮器在不停的摇摆，映出了车窗后严依华苍白无血色的脸。

车内安静的窒息，也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灯闪着苍白的光，仿佛告诉世人有些事情连同着今夜，将一起被雨水冲刷掉，永远的结束了。

温馨家是大院管理式的小区，不太好停车，严依华找了很久，才勉强在垃圾分类站的后面找到了一个位置。他下车，打着伞，向温馨家走去。

温馨家是楼梯楼的顶楼---六楼，这一路非常漫长，严依华走到温馨家门口，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女孩儿哭喊声和父母的争吵声。

他敲门的手停了很久，终是敲了下去。

很快，门开了。

是温馨他妈妈开的门。严依华站在门口,卑微的叫了声：“阿姨。”温馨的妈妈他见过，他又转头看见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正攥着拳头一副想要活剥了他的表情。“叔叔。”严依华说。

温馨他爸爸走上前，二话没说，一拳就打了过去，严依华嘴角直接渗出了血渍。

“干什么呀？”温馨跑了过去。

温馨的妈妈也拉住她爸爸，“好好说。”她妈妈说。

“什么时候结婚。”他爸爸冲严依华喊道。“我不是不知道你！你不是不想那么早结婚吗！”他又向前两步，使劲扒拉了一下严依华的胳膊：“那你不能管住你自己吗！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和畜生有什么分别！”

温馨的妈妈拉住他爸爸，把他拽了过来。扶她爸爸找个位置坐下。

他妈妈一边给她爸爸倒水，劝着他不要生气，一边嘴里说着：“我们知道你们不想那么早结婚！那你们不想结婚就不要做这些应该结婚后做的事情！哪怕....哪怕你们小年轻管不住自己，也应该注意温馨的身体啊！”

“对不起。“严依华说。（作者：他应该把对不起设置对温馨以及温馨全家的自动回复。）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他妈妈看着严依华正色道。

“还问他？”温馨他爸爸指着严依华，“你问他干什么？难道他还想反悔不成！“

"爸！“温馨急着说：”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我怎么样？！”温馨他爸爸喊着。

“你不要对着孩子喊！”他妈妈说，“她身体不方便！”

严依华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绪有些恍惚。一个小时之前，刘陵曾对她说过他要怎么做。

“你应该跟她结婚。”刘陵说，她自沙发坐起身：“这可能是命。”

“我从来不信这些。”严依华拉着他的手。

“这可能是我的命。”刘陵说着，抽出了严依华拉着她的手。

“可不可以等我处理.....”

“除非她没有怀孕。”刘陵小声说，她站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低着头，走到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她珍藏的五粮液。这是她的宝贝，她自己过生日都没舍得拿出来喝。

刘陵像倒水一样倒了一个满杯。“我想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拿怀孕这事这么骗你。现在都21世纪了。”她拧好酒瓶，“你是要跟她结婚的。”她平静的说。

严依华站起身冲过去握那个杯子，因为那是高度数白酒，刘陵一下子倒了水杯的满杯。刘陵没有松手，他又去拽他拿着杯子的手，刘陵挣扎的两下，眼看严依华就要抢到了。“你干什么啊？”刘陵不耐烦的说，回首把杯子直接摔到了地上。“啪！”的一声，那杯子瞬间摔成粉碎，屋内立刻充满了酒精的味道。地上还有一些闪着亮晶晶的玻璃碎渣。

“还挺香的。”刘陵笑着说：“真是酱香。”

严依华看着这一地狼藉。

“站着别动。”他说，他转身去厨房拿拖布。待他转回身来看，发现刘陵又走到行冰箱里翻东西，她本就赤着脚，一地的碎玻璃难免被踩到，弄的地板上星星点点的红。

严依华看到了她的脚，他又转身回卧室去找创可贴。

他从卧室找到创可贴出来，看见刘陵家的门开着，刘陵脚上还粘着玻璃渣，她脚上的血又稀稀拉拉的往外流。刘陵站在门口，平静的对他说：”走啊。”

当刘陵关上门的那一刻，严依华靠在那扇门上，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的落了下来。

温馨一家的气氛陷入了尴尬，温馨趴在桌子上，他的爸爸妈妈眼睛齐齐盯着严依华。严依华努力想起了温馨父母的上一句话：“你到底要不要结婚。”

“说话啊！”温馨爸爸又喊了起来。

“好。”严依华听见自己说，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的西地，带着空灵、绝望，甚至还有一些不真实。

温馨家的气氛缓和了些。温馨过来拉了拉他的手，对严依华说：“我们进屋说。”

严依华后退了一步。

她这才低头看到严依华还没有换鞋，手里还拿着一把湿漉漉的伞。她接过雨伞，给严依华拿了拖鞋。他们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温馨的父母也没有了声息。

温馨关上了门。“老公。”她低低叫了一声。

“我为我做的事感到十分的抱歉。”严依华坐在温馨卧室里的椅子上。“但是，我...."他懊恼的摇头，他说不出后面的话。他明明以为自己做好了措施。

除了，他猛然想起。除了在雪雾温泉的那一次。

那一天他有些意乱情迷，他以为那是在水里，会安全一点。可能偏偏就是那一次。他恨透了自己。

“我没有怪你。”温馨说：“反正我们将来也是要结婚的。”

“你还说你不想要小孩。”她笑了一下：“结果老天爷偏要给你送一个。”

严依华没有说话。

“我们都二十八九岁了，马上就快三十了。”温馨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严依华各自本就高，温馨又偏矮，她正好抱住他的胳膊：“老公，我们都到年纪了。”

严依华看着温馨，他这一路只想了这一个办法，他无论如何都想试一试。他鼓足勇气对温馨说。

“我有爱的人，我...我只爱她。我没有爱过任何人..我....”严依华说。“你能不能帮我一次。”他有点害怕的继续说。“放过我。”

“你说....谁？”半晌，他听见温馨问。

严依华看着他的眼睛，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他想。温馨那么爱他，说不定会心软。

“你见过她，你也知道的。“他看着温馨，语带祈求的说：”可不可...."

"刘陵？”温馨试探着说。

“嗯."严依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刘陵？！！”温馨猛的提高了声音：“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谈谈，我可以赔偿。我把我的房子给你。房贷我现在全还上。”严依华眼睛亮了一下，他以为他看到一丝希望。

“所以你才要跟我分手！”温馨语带恨意的看着严依华：“我一直在想，就这么点事，怎么也不至于你会这么生气。”

她抹了一把眼角，：“原来...原来..”

“都是我的问题。”严依华低头说。

“你希望我打掉？“温馨问。

严依华没吭声。

“这是我的孩子，”几乎同时，温馨喊了起来。可能又害怕她自己的父母听见，她一边压抑一边低声吼着：“你为了刘陵，要我把我们的孩子打掉！”

她见严依华没做声，又带着恨意笑了起来：“你想都不要想。严依华！我们马上就结婚了。你的那个房子本就是我的，本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你是我老公，是我孩子的父亲，谁也没有办法改变。那些贱人，”温馨加重了语气：“如果你再联系她，我。。我就去你单位找你的领导！让你的同事都看看，这么大个国企的员工是怎么搞小三的！咱们谁也别好过！”

严依华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他从温馨家出来，一直呆在车里。午夜的电台很多情感节目，他们打来电话，向主持人诉说着自己在爱情中的不甘、无奈，主持人尽力的劝着，她们每一个人在挂电话的时候都说着“我明白了。”但是一转头，就会继续回到那个她们刚刚跟主持人抱怨的那个人身旁。

“这世界真没意思。”他对自己说。“尤其是当人没有希望的时候。”

微信消息音又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看到了温馨的消息提示框。“我们全家要见你父母，说一下后续的....”

他只是在桌面消息提示中看到，但没有点进去消息，也不知道温馨具体说的是什么。

手机又震了起来，还是温馨，她又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你别想着会有什么转机，这是你的孩...”

“不要再想着那个贱人！她不得好...”

“她勾引你，你为什么看不清....”

“你是喜欢我....”

他甚至连桌面消息都懒得看完，直接把手机摔在了方向盘上。

他要离开这里。他想。他开始倒车，飞一般的驶出了温馨家的街道。

他一路狂奔，路过了A城破旧的老城区，路过了A城繁华还亮着灯的CBD，路过了A城一座座有名的景点。他一路开着，也不知道要开到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手机响了，车辆语音提示他“承泽”的来电，是接听还是挂断？

他接通了电话。

“我草，恭喜你啊哥们！”林承泽的声音突兀的想起：“你居然第一个结婚了！这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你是第一个啊！”

“你说什么？”

“别他妈装了！温馨说你们要结婚了！班级群里都炸了！都是恭喜你的！”

无声的沉默。

“说话啊！怕老子讹你吃饭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从山上跳下去！”他对林承泽说，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一丝悲凉。

“什么情况啊。”林承泽说。“咋的？你不愿意啊？”

“她怀孕了。”严依华说。“不小心。”

“啊。”林承泽说。他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那就结呗！反正你肯定那是你孩子啊！

”

严依华无话。

“要不出来喝点，我听听怎么事！”林承泽说。

A城的午夜，还在继续下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雨夹雪，就像那些青年男女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生和美丽的开始，却莫名结束的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埋好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