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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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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不知不觉整个家陷入昏色,窗帘尾巴微微一晃,清冷的暮色倒影就跟着颠倒进来。焦显平再缓缓俯身,几乎要贴近地面,终于透过门缝隙看到一缕平静悠长的影子。他眸光一沉,毫无声响走过去,整个人在黑暗的逆光里闪动有一丝阴狠的煞气,谨慎按下了把手,平静推开一角,无言看那个坐在地上娴静专注的影子许久。

房间光明一片,透着风,焦显平轻轻吁口气,缓缓走过去。

眼前忽有片黑影罩下来,尤眉兰笔尖一顿,抬起眼,秀眉微蹙,一张有了些岁月痕迹却依旧紧致秀雅的脸完完整整出现在她仰视的目光里,在那盏高瓦数的白炽灯下。

心蓦然有了丝痛感,是二十岁的自己——意识混沌模糊,几乎连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都快要忘记,可潜意识深处仍心心念念幻想着那扇门打开,她就能看到的那张脸。

尤眉兰表面风平浪静,看上去并没有被丈夫吓到,问了一句:“你不是要去开会?”

是了,他昨晚和她报备过,今晚有个重要会议,连要商讨什么内容,焦显平都一五一十提前告知,以免她疑心大晚上开会。焦显平蹲下来,在尤眉兰要扭头时轻轻摘下了她的有线耳机,在她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放到自己耳畔,听了会儿,皱眉笑了。

“我以为你在听佛经,抄的这些,不都是经文?我是听说,抄写佛经是净化心灵,让心静下来,不过别人都是在特别安静的地方做这件事,山里面呀、寺庙里呀,要听也是听佛歌才对,你这听的什么,流行歌?是我打扰到你了?”

尤眉兰看他把话说完,并没有话要讲,正要再动笔,笔杆忽然被一握,她不得不停下来。

焦显平绕到她身后,凑近了,品鉴似的,语气温柔如初:“你这抄的,是为谁超度祈福,我吗?”

春风一样的气息近在咫尺,尤眉兰略有失神,却说:“你又没死。”

本来,望着女人如玉般秀致侧脸,焦显平心念一动,凝视细看才能看到那几条细纹,还是不由得怅然,他们真的都不再年轻了,刚才耳机里那首《一生中最爱》凄美旋律犹在回荡,过去那段不可追的甜蜜记忆在浮现边缘,可她冷冷清清一句话像把匕首扎进他柔情顿起的心。

眼睛一暗,他握住下巴把人转过来,用了些狠劲,尤眉兰那张常年漠如水的脸终于再起波澜,一双天生带媚的眼水灵灵一睁,鲜活依旧。

“那你是给苏南添写的?”焦显平唇角一弯,谈不上是个愤怒的状态,指腹轻轻擦过女人的唇,悲悯开口:“眉兰,是他让我们错过了二十年,你就算不恨他,好,我知道人都是有感情的,你们生活这么久,还有了一个女儿,他死了,我允许你去祭拜他,偶尔想起他觉得难过,出于人的基本道德和情感。可我没这么大度,让我的妻子,在我建造的房间里为她的亡夫抄写经文。”

他眼睛一眯,似乎十分痛苦,“耳机里,还放着我们的定情歌。”

尤眉兰静静看他片刻,轻声说:“他也带我去看过谭咏麟的演唱会。”

外面的风似乎变大了,蝉鸣震耳。

焦显平纹丝未动,眉头一挑,“所以呢,你这一生,最爱是谁?”

沉默像是伤人的意外,其实焦显平根本没计算尤眉兰无言多久,他只是觉得她迟疑一秒都是对自己的背叛,可是苏南添明明已经死了,人活着的时候,都不是他的对手,凭什么死后可以得到数不尽的缅怀。

“你觉得很对不起他是吗?”内心被一种沉重的屈辱焚烧,焦显平根本意识不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狰狞。

“现在外面人怎么说我们的,其实,我们不就是这样吗?你背叛了裘莉,我也背叛了我的家庭。”

焦显平眉目一怔,手下力道无意识加重,“你都知道了?”他眼睛更红,忽然想起什么,阴霾翻腾,“你不是出去上课了?”

尤眉兰置若罔闻般,“裘莉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来闹?”

这个问题,焦显平也满腹疑惑,前妻说是为了女儿,指控他和尤眉兰的奸情拖累她的女儿,难道她知道了焦璐遭受绑架所经历的一切?不可能,他消息封闭得这么死,除了姓季的和苏冷,不会知道这件事,对方又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在焦显平陷入沉思时,尤眉兰忽然攀上了他滚烫的手腕,突然覆来的清凉柔软让焦显平晃了神,两人近距离这样望进对方眼底,说起来也是很久不曾的了,人到中年,总该是会有些害臊,可此时此刻,双方一览无余的脸上,情绪都是清晰的模糊。

“显平,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最爱也不是我?”

那声“显平”,让人迷恋痴醉,可问出的问题,分明不是哀怨地无病呻吟,某个字眼彻底激怒了内心藏有无数秘密的男人。

“尤眉兰,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你听到了的吧,你的枕边人,就是这么一个危险的恶魔,可你如此镇定,为什么呢?”焦显平冷嘲出声:“因为你笃定我不会伤害你是吧?你的确有这个魅力,你女儿这一点和你一模一样,高高在上看男人为你们折腰是不是很痛快。”

焦显平认定尤眉兰潜在这间房间里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可是她镇定从容戴上了耳机,来欲盖弥彰。偏偏耳机里放的歌是那首,她是想引诱他想起什么自保吗?可是她又说那些话不停激怒他。焦显平原本内心也在挣扎她到底是想撕破脸还是虚伪以求庇护?自己要不要相信她可以接受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在这个关头甚至是或许不远未来更糟糕的局面和他共同进退。

可想通一点,焦显平松了口气——她就是知道他爱她,顶着舆论争议都要再次得到她,又怎么会伤害她。如果她刚刚听到他下达的所有指令,也该懂得他就算做魔鬼,也是为了护她周全。

她也的确向来从容漠然,他没看错她。

他想入非非,尤眉兰只是皱了皱眉,心跳莫名却莫名加快了,直愣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瞬间不真实的陌生感。

这种感觉,让人如同掉进了深渊。

她的下巴,还在他掌中拿捏着。

“不要这样看我,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黄毛小子了。眉兰,你说,你最爱的人是我。”

尤眉兰摇了摇头,轻叹口气,“我最爱我自己,其实你也是,所以最终是我们走到了一起。”

“胡说!我的最爱是你,你的最爱也必须是我!”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把人劈得四分五裂,这回尤眉兰彻底怔住了,身体不受控颤抖不停,痛感何时钻心的也浑然不觉,只是无意识哀叫出声,求生本能想要掰开那只钢筋一般的手。

焦显平完全变了个样,面目狰狞,急促深重地粗喘,两只眼睛血丝密布,可嘴角仍然挂有一丝僵硬笑意。

这几十年他拼命做一个真正温文尔雅的绅士,此刻面具开裂,要掉不掉挂在脸上,半真半假恐怖如斯。

“你平时什么时候戴过耳机,嗯?你别装了,我都说不会伤害你,你还要考验我什么?我爱你爱得还不够吗?如果不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裘莉能逮住我不放,现在要闹得让我身败名裂?我和她睡了二十年,我太了解这个疯女人了,只要她还能开口说话,这件事只会愈演愈烈,到时候最受伤害的是你呀。”

他拿手背轻轻抚过那张苍白冰凉的脸,轻声呢喃:“苏南添不就是救了你一回吗?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所可能遭受的危机却无处不在,你就只能依靠我。他能做的,我也可以为你做,我们十几岁就相爱,约定一生,你的最爱必须是我。”

尤眉兰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耳机里一直放着歌,外面什么动静,她浑然未觉,爱自己,不过是她忽然想明白的,她认为爱自己并没有什么错。

可焦显平反常得让人恐惧。

她也因此激怒,他凭什么提起苏南添和那场在炼狱般的往事,是啊,他什么都可以做,偏偏那次缺席。

“苏南添不是救了我一回,他是救了我一辈子,你知道吗,我也曾渴望那个人是你,那二十二天里,你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即使被救出来后,我还是无数次幻想如果是你打开那层枷锁,朝我伸出手的场景。我恨过你,可一切都是因为第一次我被人□□的时候还在想着我们毕业就结婚,要生一个女儿的约定,但是苏南添打开那扇门,我知道这没有可能了。如果可以预料到未来,我嫁给苏南添最后又和你在一起,我宁愿死在第一次被扒光衣服的时候。”

焦显平眼神失焦,不可置信瞪着她,忽然甩出去一巴掌,可人依旧在他手里紧攥着。

“你就这么贱!你想死在许光弓虽你的时候?时隔多年他仍旧对上你的滋味念念不忘,你呢?他是你第一个男人,再听到他的声音是不是也怀念死了?”

一声咆哮过后,世界安静了,泡沫和尘埃纷纷扬扬,焦显平在一道枯死的目光里,脸上那张丑陋破碎的面具,彻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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