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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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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津津寻声,望向车窗。

只能看到边柏青的腰线和他奋力拉车门的手腕。

“咣——”

业务员喊边柏青要躲的那块石头,砸在了副驾的车顶。

车身一震。

车子早倾斜了,主驾低、副驾高。

轮子回弹!

余津津心悬到车子外面——不要砸到边柏青!

好险!

副驾车顶的巨石居然没再滚向主驾的位置。

毫无神明信仰的余津津,此刻有种对天的深切感激。

雨没那么大了,但泥石流还在继续。

石子扑簌簌往车顶、车前盖上落着。

怕边柏青拉车门会破坏副驾车顶上石头的平衡,怕他被砸着,余津津在车内大喊:

“你走啊!”

他担心她,她担心他,两两陷入互救时的错差中。

车门锁着,拽不开,边柏青大力拍门,提醒吓坏的余津津开锁。

车子到处被石子和泥土拍,他的拍门声被混乱掩盖,辨别不出。

余津津见边柏青偏着头,在车窗外焦急地提醒着她什么。

他的手在挥着,指着她的车窗。

怕加剧她的紧张,他秒切换极为舒展、耐心的面孔,在这危急时刻不相称的表情。

余津津有神奇的瞬间镇定。

她会意:

开锁,下车,我在,别怕。

一块滚石落下。

本还没从惊吓中彻底清醒的余津津,疯了似的,敏捷开了车门,把靠在车门上的边柏青怼出去好几米。

一气呵成。她的脑子跟不上手速和爆发力。

车门瞬间被砸——是边柏青刚才站立的位置。

见余津津伸头下车,边柏青顾不上自己,眼神往上一抬,跃过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的脑袋夹在了腋下,死死护着。

一块尖头的岩石,“咣——”又砸了下来。

刺破了边柏青死死护着余津津的那只胳膊。

他有吞咽痛苦的压制声,她的耳朵被圈压在他的臂膀中,仍旧听到了。

余津津想检查边柏青遭受了什么,却被他携着奔跑。

还是有小石子和粗砂擦着小腿而过,密密麻麻,像硝烟弥漫的战场躲枪林弹雨,还是会受伤。

余津津心想,被死死护着的上半身,一定被边柏青分担了这种尖锐且密集的疼痛。

她想反手护着边柏青,却被他更大的力箍紧在怀。

跟来的一个业务员脚步忙乱上前,要帮边柏青,被他呵斥:

“赶紧自救!上车,调头!”

业务员显然不及马场那俩小子训练有素,带着常居办公室、四体不勤的笨拙感,救人落后面,撤退又落在了后面。

边柏青半携半抱着余津津到了他的车边,跑不迭的业务员才气喘吁吁跟来。

这边虽没余津津车子旁的泥石流大,但地上成河的雨水水力也很迅猛。

余津津感觉只靠自己,会被冲走,却被边柏青死死抱紧在怀,脚下悬浮着,直往他身上冲贴着。

这个时刻,业务员扑腾着脚下的逆流,还在废话职场上的惯性,带着吓坏的哭腔:

“边总,您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您是独子,我担不了······”

傻缺!

边柏青恨铁不成钢,咬着牙,开了车门,把吓坏的余津津塞进后座,紧急交代:

“横趴,护好脑袋,如有意外,钻座椅底下。不要管任何人!”

“你呢······”

边柏青已甩上车门,跳到主驾,大声喝还纠缠在水里的业务员:

“上车!愣什么!”

性命攸关时刻,完全可以弃拖累的傻子不顾。

边柏青却探身推开了副驾。

业务员傻呆呆、笨拙扒副驾车门。

边柏青看不惯磨蹭,指着业务员,震天吼:

“快点!”

库里南调头,老谭开成商务气质的车,在边柏青的果决气势下,终于爆发出它应有的越野属性。

逆着水流,开出几十米,虽有石子不停敲过来,但库里南比较抗造,加上此段没有大面积泥石流,车子进入平安地带。

有两只从山坡上被冲下来的羊,落入车子正行着的水流正中,打着旋。

边柏青照踩油门不误。

“砰——砰——”

两声闷响。

业务员吓得不停叫:

“哎唷——哎唷,唷唷唷······”

他侧脸看到边柏青冷峻无情的面孔,噤声了。

保命时刻,难道还要圣母着爱护小羊吗?

越混乱,越看出一个心思斩决领导者的重要性。

轰——

刚过去的路段,路沿塌方。

哼,迟几秒,也躲不及。

业务员居然还扒着车窗玻璃,回头看羊,嘟囔:

“……飘起来了……”

又想起来:

“车子不要了?那可是跑车……”

缓过神的余津津,坐在后座,恨不得上手扇两巴掌废物业务员。

但怕干扰边柏青,她忍住了,低声呵斥副驾:

“闭嘴!”

边柏青驾驭的库里南,往上走,没有迟疑。

果决前进中,听不到副驾上的干扰。

山庄门口,老谭带着几个人等在那里。

停了雨。

邪门的,快到山顶这里居然还有点要放晴的意思。

见边柏青的车子回来了,大家围上来,搭手。

这帮人还不知道半山发生了泥石流,只是在迎接领导而已。

大家一看从主驾上下来的居然是边柏青,又看到他衬衫袖子烂了,上面的血洇了一片,吓坏了。

老谭一嚷,所有在廊下打牌的业务员扔了牌,跑过来。

边柏青脸色差到发灰,顾不上理任何人,去开副驾门。

惯用的右胳膊受伤,又开了一路车,车门没拉开。

还是老谭跟边柏青久了,知道他的意思,赶紧上前,替他拉开车门,扶坐在后座的余津津下车。

坐在后座的余津津,猛然看到边柏青受伤的胳膊,才知道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跳下车,就要抚他的胳膊。

心底怪自己粗心,怎么能会没看到!

可她没争过集体表忠的业务员们。

那群人把边柏青围住,张罗着找药水,要纱布。

老谭开始组织现场,不要大家堵着,分散开,问余津津:

“余记者,没事吧?安全到了,别害怕。边总也不会有大碍的。”

就今日穿了裙子,裸着小腿,腿上满是密集的擦伤,只有被边柏青护着的上身完好。

余津津还没回答老谭,听见边柏青在院子里骂刚才随车的业务员:

“……什么交代不交代?!你命重要,还是跟集团里交代重要?把你扔在那里,你死了,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业务员快哭了:

“下回,您千万别那么莽撞了,场面都要埋车了,我都不敢过去,您非要过去。边董到时候朝我要人,我赔不起······”

边柏青暴怒,吼得满院子响:

“操!我女人在车里!!!”

他个头高于其他人,本就白净的脸,气得毫无人色,表情狰狞,要吃人。

余津津第一次听见边柏青直接骂脏话。

今日的天,灰蒙底色,但云中却有一块,透着不透彻的亮光,反倒因天地间的黑暗,显得比平日大太阳还亮。

似乎是边柏青的一嗓子,把天吼亮了。

余津津心底豁豁放晴——阴霾退散。

老谭赶紧冲进人群里,劝慰边柏青,打发走了随车的业务员,不叫他继续碍眼。

药水拿来了,众人七手八脚要给边柏青包扎伤口。

可能边柏青气得头发懵,环视着院子找余津津,高声喊:

“媳妇儿?!!”

余津津浑身一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家帮着找余津津,一转头,她就在人群外,被身板厚实的业务员们挡住了。

他们让出一条路,余津津直冲着边柏青。

她望着他发白的脸,他挺立在路的尽头,像尊神像。

天光,似是因他而亮。

边柏青抬手,一挥:

“来,我给你包扎。”

大家立刻不知道怎么捧了,这是老板的女人,老板伤着,还先顾着她,只好冲她集体讪讪笑。

余津津脚步比脑子反应快,不看路,只望着边柏青的眼睛,一路走到他身边。

边柏青把手搭在余津津肩膀上,垂下颈子,声音很低:

“不害怕了。”

余津津心底喷涌着温泉。

老谭从车上取了紧急药箱来。

边柏青直接扔了山庄里的劣质紫药水,拔开生理盐水塞子,给余津津清洗小腿。

余津津提醒边柏青:

“你胳膊又流血了。”

边柏青不说话,等待生理盐水稍微发挥效用的片刻,他已经手脚麻利拿注射器吸了几支药,弹弹注射器里的空气。

他冷静:

“伸手。”

他看着她的眼睛:

“别看针,看我的眼睛。一开始会有点疼,你做好心理准备。”

边柏青的话,像麻醉,余津津不晕针了。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的眼睛,上臂被注射了破伤风。

陪她打过一次,那时他醉着,但也学会了。

扎针,无迟疑。

自从余津津被弟弟打伤,她又连续不断闯祸,紧急药箱里,常备几样针剂。

他的周到,她并不事事知道。

给余津津擦好药膏,缠好小腿的纱布,边柏青剪了自己衬衫袖子,咬住老谭递来的消毒巾,拿着消毒镊子,夹走了伤口里的碎屑。

余津津要帮忙,被边柏青无声制止。

生理盐水分好几次冲洗完伤口,边柏青疼的额头暴汗,太阳穴的青筋暴突,烈烈跳着。

余津津赶紧拿消毒巾给他擦额头。

擦一圈大汗珠,又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滋滋的油星。

应该和被滚油炸,差不多的剧痛。

缓过来,边柏青扔了嘴里的消毒巾,又为自己注射了一阵破伤风。

主要包扎,决不假他人之手。

才从视万物为刍狗的自然灾害中逃离,一般人是很难平定心绪的。

而且会带有强烈的后怕感。

而边柏青的冷静有序,震慑到围观的所有人。

这就是集团未来的掌门人,不止是内斗传闻中杀伐决断的勇夫,带着让人后脊发凉的沉着。

过于沉定,超出常人,有时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感。

但余津津却无法自拔这种气质。

甚至令她兴奋。像被召唤出内心沉睡着的另一个津津。

这对年轻男女,双双冷静。

大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对视,集体无声。

老谭最了解边柏青,朝余津津使个眼色。

余津津知道了,那种小小不然的伤口,边柏青允许他自己之外的人包扎了。

她忙要扯纱布,为他包扎。

被边柏青喝止,换老谭:

“你来。”

嫌她不敢下手。

老谭有点苦笑:

“老板,我可手粗脚笨。你疼可别揍我。”

边柏青似笑非笑了一下,面色终于缓和到有点血色。

大家这才又纷纷自告奋勇,要给老板打纱布。

老谭拒绝:

“你们都起开,手摸过牌,老板爱干净。还是我来。”

众业务员抢功:

“洗洗手不就好了嘛。我在家还会包饺子呢,手可巧了。”

边柏青才不干涉员工竞争表功的生态,由着他们叽喳、他们抢。

恢复了正常、喧闹的局面。

只有边柏青没忘了刚才随车的业务员,喊人群外被冷落的:

“给你支破伤风。”

随口交代旁边人:

“给他点药膏。”

其他人揶揄刚才的业务员:

“光顾着跟我们抢功,跟老板出去,连老谭的活也抢。你倒是保护好老板啊。还要老板亲自开车回来。”

随车业务员还没从泥石流的无情场面中修复好心理,不停抹脸。

不知道是后怕吓得哭了,还是出汗了。反正无法和路上那么聒噪。

大家继续揶揄他,指着余津津:

“瞧老板娘,不愧是老板看中的人,人家女的,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边柏青隔着恍恍攒动的人头,看向余津津。

余津津也正望向边柏青。

气味相投。

都是绝境中敢杀伐的人。她那下果决的推车门,也救了他。

隔着浮动的人头,对视中,像在海面上,分别站在漂泊的两艘船上相望。

大难过后,劫后余生,更添加了一种远海深处的空茫茫、雾蒙蒙,唯有眼中的彼此是唯一的切实。

因为她,边柏青碧清的眼底,泛出一阵湿。

很快,他别过眼。

余津津因他眼底藏起的温柔打动。

她想落泪,却止住。

——都是当着外人面,只露坚硬的人。

罪恶的山庄记忆,因为边柏青在身边的存在,又远去了。

很奇怪的,明明危难时刻两人都以对方为先,但等下山时,一切都变了。

他救了她,也开始正式一点点,失去他。

跟以往的小别扭,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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