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嘉宾都在练舞，客厅只有他们俩人。
麦青和曲颂一人戴着一只耳机，每听完一首，麦青就问他：“这首你觉得怎么样？”
“还可以。”曲颂看着她的脸色回答。
“五首歌已经听完了，你别再看我了，选一个。”
拥有选择权的曲颂不知所措。
“怎么？我脸上是有写答案吗？”
曲颂不好意思说有，努力地在五个选择中纠结。
麦青看着他郑重思索，迟迟听不到答案，如鲠在喉。
“都不喜欢我们可以换。”
她决定留点耐性给他。
曲颂难得反应快地回道：“好。”
合着这家伙是一首都不喜欢。
麦青算是发现了这小子性格要命得很。
“你喜欢哪种风格的？”
她现在已经不指望曲颂能一下子说出答案，对于他，只能像挤牙膏似的慢慢来。
“古典。”
“还不错，适合跳舞。”
得到认同的曲颂浅浅的笑了笑。
“那我们从那首开始听起？或者你有喜欢的作曲家吗？”
意料之外的，曲颂直接给了她曲名。
两人坐在沙发上，静默无言地聆听。
旋律绵长忧伤，宛若置身雨中汪洋，在最平静的海底独自溺水窒息。
疼痛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来自于内心。
那是一种挣扎无果后的绝望的心痛。
一曲完毕，曲颂期艾地望向她。
“你觉得它适合我们跳舞吗？”麦青再次将选择权交给他。
“适合。”
“那就这首。”麦青此时还是以鼓励他为主。
果不其然，得到同意的曲颂开心得睁大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麦青。
满心的快乐从他眼睛里跑出来，看着像只单纯无害的小动物，不懂得克制隐藏。
也是因为这份纯粹和独特，麦青才没有办法狠心伤害他。
“希望编舞老师能够原谅我们的选曲。”
如果老师不同意，麦青按着头也会让他编完舞的。
**
【滴！警告！警告！黑粉进度-1！】
【滴！警告！警告！黑粉进度-1！】
系统的电子音疯狂咆哮，搅得麦青颅内翻天覆地。
这个时候她正在和曲颂学舞。
突如其来的脑内功击让她面露痛苦。
“怎么了？”老师和曲颂都围了上来。
麦青难忍地扶着脑袋，缓缓蹲下，蜷缩起身体。
冷汗疯狂冒出，她咬牙不吭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滴！检测到宿主释放好感！违背黑粉守则！】
【滴！检测到宿主有不当思想！予以惩罚。】
随即，她眼前陷入白光，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
曲颂比老师先一步接住她。
“怎么样？低血糖吗？”
麦青被他搂在怀里，两人一起瘫坐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
她疼到没办法说话，一个劲儿地大喘气。
温热的手轻轻拂去她额角的汗水。
她知道他在害怕紧张，可她安慰不了他。
节目组的人直接炸了。
“麦老师！麦老师！”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麦青顶着脑子炸掉的风险，抓着曲松。
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气，但听到对方倒吸了一口气。
可麦青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从牙缝里硬挤出字来：“我，能，咬你，一口吗？”
曲颂明显误会了。
他以为她疼得受不了，毫不犹豫地将胳膊递给她。
七月的天，他穿的短袖。
坚硬的牙齿刺入他的皮肤，比疼痛更磨人的，是一种隐秘的刺激。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身体却诚实地颤抖着，紧贴那股热源。
麦青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滴！黑粉进度+1】
大脑的肿胀撕裂感消失了。
得救了。
麦青松口，整齐清晰的牙印映入她的眼前。
想到自己刚才有些不像话的操作，她不自然地把口水擦掉。
她不能说抱歉，只能隐晦地用手指轻抚那处咬痕，安抚，感谢他。
“给你们添麻烦了。”
麦青搀着身体僵硬的曲颂起身，对着节目组的颔首：“只是偏头痛，没有大碍。”
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却不那么令人信服。
“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去查个脑CT？”王导一脸担忧地询问。
“没关系，老毛病了。”
在她一再的强调下，王导终于打消了疑虑，“那好吧，录制中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反馈给我们，我们会随时终止节目的。”
“嗯，我会的。”
系统的惩罚令麦青倍感不悦，以至于在接下来的练习中频频出错。
老师再度指出她的问题，语调柔和且具有耐心，却让麦青心生更多的烦躁。
她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
老师关照到她的身体，贴心地询问：“身体是不是还没有恢复，我们要不休息一会儿？”
“老师你先休息，我在练一会儿。”
麦青弯着腰，慢慢平复呼吸。
她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让她恍惚不已，这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世界？
麦青弄不明白。
她一遍遍重复舞步，错一次，从头再来。
又错一次，再次重来。
她发了疯似地反复练习，像水晶球里不会停歇的跳舞玩偶。
从笨拙到熟练，姿势谈不上极致美观，但也算的上标准，放在偶像选秀里，高低是粉丝口中的“天才”。
走火入魔般的练习方式让老师都心生忌惮。
可麦青却没有要停止的打算。
她的眼神犀利而凶横，带着某种报复的决心，陷入了无人之境。
只有她自己知道，一遍遍自虐式的练习就是一遍遍试探，以证明自己才是身体的主人，而不是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系统。
老师怕意外横生，拍手叫停了她的练习：“好了好了，我们休息一下，然后合舞一遍。”
麦青已经力竭，她脱力地坐在地板上，专心呼吸。
一瓶拧开的水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曲颂。
麦青接了水，按照惯例没有道谢。
大量流失的汗液让她极度渴望这瓶水，“咕噜咕噜”几下，水瓶已经空了一半。
“咚。”
半瓶水砸在地板上，麦青抬手抹去淌在脸上流的汗，累到双眼放空。
曲颂替她将水的瓶盖拧紧，放在不容易打翻的地方。
“很想赢？”
除此以外，他找不到其他理由去解释她刚才的举动。
“是啊，没有人不想赢。”
在关于身体的控制权上，想要赢过那个狗系统。
两个人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但不妨碍他们对话。
“可就算不出错，也不一定能取得胜利。”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我没有头绪。”
系统的监控无处不在，让她逃无可逃，她不想再一次承受大脑撕裂的痛苦，也不想按部就班地遵守系统的命令，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道德和名声的深渊。
可她却没有头绪摆脱要命的惩罚。
刚刚滋生出来的反抗之心，竟是落得这个下场。
她如何能够不生气。
“我帮你。”
麦青发笑，拿着那瓶水又喝了两口，带着玩笑意味地望向他：“你打算怎么帮我？”
她最大的障碍不就是曲颂吗？
麦青看着曲颂起身，他把掌心摊在她的面前：“毕竟是双人舞，我也不能拖后腿，你想要练多久就练多久，我和你一起。”
她差点忘记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看着他有些发颤的手，麦青莫名地生出点失落。
如果他能看穿她言语之下的伪装，明白她的真实用意，那该有多好。
可惜，那不切实际。
麦青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起身，“你可别后悔。”
老师还没有进来，他们已经在尝试合舞。
曲颂的手第一次主动贴上她的腰，他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几天前，他还在嫉妒与之共舞的江翼州，而现在他终于得偿所愿，搂住了他不敢肖想的人，一切都梦幻得有些不真实。
他飘飘然地随着麦青舞动，只敢在不经意间偷看怀中的人。
她那猫瞳魅惑动人，眼梢微微上挑，便像是点了一团小火，烧得人心口发慌。
曲颂觉得一定是他鲜少和异性亲密接触的缘故，才会在如此礼貌的触碰中胡思乱想。
这样是不对的。
他应该对麦青心怀感激，而不是心怀不当的幻想。
【滴！黑粉进度+1】
麦青抽空望了他一眼。
难不成这小子真听懂她在说些什么？真的找到办法帮她了？
但明明只是在跳舞，她什么也没干啊。
麦青百思不得其解，但不打算放弃。
她必须搞明白系统的逻辑，以掌握主动权。
已知，让曲颂产生强烈的情绪波动可以加分，当众贬低曲颂可以加分，使用肢体暴力也可以加分。
那眼下这个分算哪个的？
麦青盯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心想：这算得上肢体暴力吗？
她呼叫系统：加分和扣分的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
【滴！一切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麦青咬住后槽牙：那，你，倒是解释啊？
【滴！评判标准属于机密，无可奉告。】
麦青：啊呸······
想到系统的惩罚，她紧急撤回一个“呸”。
好在无事发生。
老师回来之后，她和曲颂继续练了好几个小时，期间系统的进度提醒时不时滴一下，麦青数了数，一共有七次，后面慢慢就没有了。
她潜意识里觉得是和曲颂的心理活动有关，但他那张脸上鲜少有表情，实在没有破绽。
但她唯一确定的是，她不能喜欢曲颂。
否则系统绝不不会放过她。
所以麦青干脆将“讨厌”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