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又见面了。”005说。

没人想跟你再见好吗？陶萤心说。

005戴着面具，面具里应该装了变声器之类的东西，声音有点变调，听起来很怪异。

陶萤听过这种声音，当初邮件里的就是这种声音，还有那句听着发毛的口头禅，她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处决她的男人。

005看着陶萤，话却是对身旁的人说的：“你们在看什么？都不想通过考核了吗？”

话音刚落，其他人立刻散开。

转眼间，这里就剩下陶萤和他两个人。

陶萤看向四周，边看边问：“哎，我说，大热天的戴面具你不热吗？”

005面具下的表情一沉，忽地走上前去，一把拉过陶萤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一个字“5”，“这是我的代号，记好了。”

陶萤抽回手，表情十分嫌弃：“代号？那以后就叫你小五好了。”

005的手立刻攥成拳头：“你敢！”

005很高，当他走近的时候，陶萤必须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视线，因此她必须往后退开一步，脖子才能舒服点，她笑盈盈地往后退：“我说小五啊，你应该已经见到我姐姐了吧？”

005一怔，没有说话。

001也喜欢叫他小五，现在她的妹妹也这么叫，要不是他知道眼前的人什么也不会，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他真要分不清她们两姐妹到底谁是谁了。

他没有再纠正她的叫法，冷声道：“是见过了，还把她收拾了一顿呢。”

陶萤蹙眉，脸上依旧带笑：“就你？”

小五伸手就拽住了陶萤的衣襟，怒道：“你什么意思你！”

陶萤也不挣扎，甚至背起手，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淡淡回答：“从代号来看，你们不是一个等级的人，你要是能收拾得了她，那我也没必要站在这里了，不是吗？”

小五愣住。

陶萤说对了，001是暗河等级最高的杀手，整个组织都没人能收拾得了她，何况是他。不过他说见过是真的，收拾了一顿也是真的，只是用了点手段，让她没法还手而已。

小五松开手，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说：“是，也不是，你会站在这，跟她没关系，跟你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可惜，”小五垂下手，“你不记得了。”

陶萤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点了点头说：“但你们……应该有办法让我想起来才对。”

小五笑了笑，笑容掩盖在面具下，陶萤看不见。

他的视线穿过面具的小孔，定格在陶萤脸上，他想，她们两姐妹长得确实很像，就连眼神给人的感觉都很相似，就是这头发区别明显，他忍不住问道：“这狗啃一样的发型，该不会是你自己剪的吧？”

陶萤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面上一愣，抬手抓抓头发，带着点惊喜：“怎么，你也想剪一个？”

小五：我就多余问。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真不知道首领为什么会对你这种人念念不忘。”

啊？

陶萤这回是真皱眉了，她觉得这句“首领”听起来有点像什么原始部族的族长，让人不自觉想到年迈、野蛮、臭烘烘的老头，还是头上还插一把孔雀毛的那种。

她忍住好奇没多问，开门见山地说：“你带我去见你们首领不就知道原因了。”

小五冷哼一声，侧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亲爱的，好心提醒你一句，做好心理准备，今天过后，你可能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陶萤抬起头，视线仿佛穿过了厚重的石壁，巨大的铁板，空无一人的废弃工厂，碎裂的塑料雨棚之外，看到一群黑鸟齐刷刷飞过天空，向着天际远去。

收回目光，她大步往前走去，小五抬手挡在唇上，依旧挡不住隐隐传来的血腥气。

阴冷潮湿的地下，绵延不绝的是无尽黑暗，黑暗背后，气温骤降，地下深处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社会，与地上不同的是，这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新世界。

另一边，莫寻接到了潘波的电话。

“张阔那小子出事了，说是现在在医院呢，他爸妈到陶家去闹，现在陶家管我要人，要不你先把陶萤带回来吧莫队？”

莫寻本来忙着调查陶源的下落，结果陶萤又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了，现在突然又来了这么一茬，只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赶过去看看情况。

“我现在回局里，你先把人稳住，别让事情闹大了。”

闹大了，有些事她也就瞒不住了。

“劝着呢，你可快点回来吧。”

莫寻正准备挂断，潘波紧接着又说：“陶萤说的那个地下室我去过了，人家房主说早就租出去了，租户是外地人过来务工的，我查了最近这几个月就只有这个租户出入过。莫队，这小孩又跟咱们撒谎了。”

莫寻早猜到她不会说实话，所以才没有亲自过去，应了两声便挂断电话上了车，往市局赶。

到了市局门口，远远就瞧见潘波对着陶家夫妇点头哈腰，两边情绪都有点激动，不断在争执什么，一直说个不停，直到潘波余光中注意到莫寻的车开进来了，抬手往外一指，夫妇俩才算是消停了。

片刻后，几人都上了莫寻的车。

在车里，林香说起了事情经过。

陶萤离开不久，张阔就来了，林香当时在做饭，没多想，以为这么大个孩子，大白天的怎么着都丢不了，之后陶坤也没见他来便利店，夫妇俩都以为这孩子是回家了，没想到今天突然接到个陌生电话，劈头盖脸就把他们一顿骂，他们这时候才知道那天张阔根本没回家，而是被人袭击受了伤，倒在路边了。

如果不是有人路过，及时把人送到了医院，人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

张家接到消息时，张阔还在手术中，报了警，警方一调查才得知他受伤之前的去向。

张家两口子前些日子才把大儿子的葬礼办了，一看监控画面，立刻认出了那地方是哪，张辽就是在那个小区跳楼自杀的，不用多想，猜都猜得到张阔去那是见谁了。

不管事实如何，人家家里的孩子从自己这离开没能安全回家，他们做大人的多少也有责任，陶坤觉得还是该去医院看看，结果这一看，差点被张家这对夫妇气得打起来。

“你家养出来的小狐狸精就会勾引我家孩子是吧？你们一家三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香脾气不好，陶坤本来还在劝，听了这话，一反常态也不劝了，直接在医院就闹了起来，两边都在气头上，闹得不可开交，最后把警察也闹来了才算了事。

“两位警官，你们到底叫小萤帮什么忙？”陶坤问。

林香说：“不管什么忙我们都不帮了，我现在就要带她回去，她人呢？”

潘波扭头看莫寻，光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人肯定跑了。

林香见两人都不说话，她不是傻子，立刻明白自己的宝贝女儿多半也出事了，情绪一下就沸腾了，张嘴就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声音比刚才拔高了一个度，尖锐刺耳。

“我问你们我女儿呢！”林香说，“说话啊！你们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

陶坤也察觉到警察态度不对了。

他揽住林香，低声宽慰道：“别气别气，好好说，这是警察，又不是人贩子，你先别激动，听人怎么说吧。”

林香推开陶坤，指着他鼻子说：“就是因为你太信任这帮警察了！”

“你闺女都下落不明了，你现在还好意思劝我别激动？”

“姓陶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把小萤当你亲闺女，你是不是觉得不是亲生的就没有感情！”

陶坤觉得自己快冤枉死了，天知道他现在要是一个人待着，肯定都快哭出来了。

莫寻忽然喝道：“行了！”

声音很大，把车里其余三人都给震住了。

莫寻说：“我承认，陶萤现在确实不在我们这，但我保证，一定会尽快把人找到，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多注意一下周围，要是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林香不解：“那她现在到底在哪儿？你有什么资格瞒着我们，我可是她亲妈！”

“是！”莫寻顿了顿，说，“那你们就等我把人找回来之后，再让她给你们解释清楚，到时候你们亲自去问她为什么要突然砸窗逃走，又为什么要避故意避开我们，最好再问问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林香愣住了，她觉得莫寻话里有话，旁边的陶坤没听明白，态度温和地问莫寻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莫寻没有回答。

林香忽然意识到了莫寻在说什么，车内静了几秒，她声音发颤地说：“警官，你说清楚一点好么，小萤到底想起什么了？”

陶坤转头看着她，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脑海中浮现出最近这段时间闺女确实有些反常，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每到周末都是早出晚归，一问就说去书店了，但每次又是空着手回来的。

他莫名想到了赵星。

仔细想想，所有事似乎都是在他来了之后才开始的。

陶坤摸出手机，打开店里的远程监控，发现没有信号。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

1.监控坏了。

2.停电。

停电会提前通知，所以答案其实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