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会设立在社区中心广场的平房里。

平房里一共四间办公室，楼道左边一间，右边两间，楼道尽头正对大门的位置也有一间。

进门左手边是开放的居民办事大厅，楼道尽头是员工办公室，右手边靠内是主任办公室，靠外的是杂物间。

居民办事大厅的接待处坐着一个打扮朴素，但一看就很漂亮的年轻小姑娘。见路德他们隔门望进来，热情地打个招呼，转身跑了。

等他们走进员工办公室才发现，原来办事大厅与员工办公室之间有一扇相连的门。

员工办公室里摆着8张，猪肝红的桌子四四分布，形成两大块区域，在这两大块区域中间摆着打印机和饮水机，脚下还有两桶没拆封的桶装水。

“我去，这熟悉的画风。确定我们被抓进了无限流游戏，而不是被抓来当免费实习生？”另一位男青年随意地拉开无人的椅子，瘫坐上去。

路德和050号高彦对视一眼。

高彦手忙脚乱拉开离路德最近的椅子，椅腿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响声，“老路你也赶紧坐下。”

路德无语地坐下，他不是这个意思......

“实习生都到了吗？”一位穿着商务便装的中年妇女走进来，她稀疏的头发烫成波卷，软塌塌趴在头上。一缕翘起的卷发随着脚步一颠一颠的。

带他们的地中海殷勤地迎上去，“到了到了，到了三个，您看看。”

“今年就三个吗？”余主任挑眉，带起半盖住眼睛的眼皮，露出不满的神色。

“没有，还是五个，有两个迟到的。”地中海转身招呼他们三人，“快来跟余主任打招呼。主任，这是...这是......”地中海根本没了解过他们三个，刚要介绍名字就卡住了。

050号的高彦最有眼力见，主动站出来自我介绍，“余主任您好，各位同事好。我是高彦，今年25岁，刚刚硕士毕业，正在备考咱们宗管局的岗位。很荣幸今天刚被分到1号社区，希望可以尽快融入到社区工作中，以后还要麻烦大家多多照顾。”

余主任脸色稍霁，点点头看向路德。

路德：......上来就交满分卷的吗？

“主任您好......”路德刚要自我介绍，斜侧伸出一只手来。

路德又掏出手帕纸咳嗽几声。

怀里的上岸悄悄挪动位置，用柔软的肚子覆盖住路德的伤处。

路德不着痕迹地安抚他。

身边的青年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路德伸手拉住主任的手，与她握了握手，“余主任你好，我叫乐（yuè）延兴，22岁，马上就要毕业来咱们宗管局工作了。正好现在又有机会进来实习，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从小就跟我爸上班，对这里的工作内容门儿清，以后有什么活您就交给我好了！”

“你爸？”余主任上下打量乐延兴，脑中盘算哪个领导姓“乐”。

“哦，我家在半人马星系，离咱们这比较远。我就是嫌他管的太烦才跑这来的。”

路德听乐延兴胡扯，面无表情。

“行吧。”余主任收回手，忽视了路德，开始介绍办公室人员，“这位你们都认识了，咱们这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前辈，老王。”

地中海笑眯眯跟他们打招呼，“叫我王哥就行。”

“那边的是王姐，咱们社区的骨干力量。”

桌子上绿植最多的中年大姐向他们问好。

“小刘，去年考进来的新人。”

王姐对面的年轻人从屏幕后抬起头来，看气质和乐延兴有几分相似。

“还有就是接待处的小赵。小赵，一会儿你带他们去认一下食堂和宿舍。”

“好的主任。”小赵甜甜一笑。

路德看着小姑娘，觉得姑娘性格有点像小文。

“好了，随便找空工位坐吧。下午跟着老王熟悉一下社区，对了老王，迟到的那两个来了告诉他们，扣5点绩效。”

“好的主任。”老王点头哈腰。

主任在黑皮笔记本上写了几笔，合上后说：“最近居民投诉小区里有异味，你们配合老王和张姐排查，顺便把清理楼道杂物的工作给做了。”

主任话音刚落，三人耳中不约而同地响起通告声：

【叮，街道工作任务已下发，清理楼道杂物，排除消防隐患。（每解决1处，加1分）】

【叮，街道工作任务已下发，请找到异味源并解决异味。（50分）

（1）找到异味来源（20分）；

（2）解决异味（30分）。】

三人互看一眼，楼道里的杂物数量和异味源的总量是一定的，也就是说每个社区的分值总量是固定的。

这是一件此消彼长的事情，有人分多肯定意味着有人分少，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竞争关系是更加剧烈的。

刚才还热络的三人，渐渐生出戒备。

小赵并没有发现情况，亲切地拿起饭卡招呼他们，“正好到时间了，我带你们去食堂，顺便办饭卡~~”

“你们的宿舍和食堂都是街道共用的，就在街道办楼里。从咱们社区门出来，走大概5分钟就到了。”

5分钟后，三人站在食堂门外犹豫不前。

这食堂，分明是他们早上上课的地方。右边一楼破碎的玻璃还没有修好。

“咱们早上跑了10分钟，差点跑死才到。怎么中午慢悠悠走一会儿就到了？”乐延兴识趣地凑到高彦身边，没有打扰路德。

高彦没有回答他，跟着路德的脚步走进食堂。

小赵站在自助办卡机前向他们招手，“输入你们的工号就可以办卡了。”

工号？

路德试着输入“179”号，心底生出不详的预感。

正在查询，请稍候。

工号输入正确，正在迁移数据。

数据迁移成功，正在充值。

充值成功。

充值成功的弹窗下有两个选项：退卡，和查询余额。

路德手一顿，从怀中掏出小狗，抓着狗爪子点击了“查询余额”。

饭卡余额：400元整。

看着界面上的400，路德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应该是报名补习班的200报名费，加上一个小世界的结算奖励200。

他卖绩效换来的10w呢？

上岸咬他的衣摆。假神父，本大爷只是运气好，不是无中生有的魔法师汪。

“饭卡余额好像不对。”路德努力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是吗？”小赵伸头来看，“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您去后面的小卖部里看看？一般饭卡问题都去那里。”

“谢谢。”路德按照小赵的指引走向小卖部，越走越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比如.......

柜台后那个老板，看着和万事屋的老板有点像。

万事屋老板正叼着鱼骨抬头看电视，余光瞥到有客人便多看了一眼。

“啪！”

“老板您找我？”售货员从货架后传出来。

“没事！”万事屋老板快步冲向货架，迅速找到一根马克笔和一张硬纸壳。

路德刚想跟老熟人打招呼，就被写着大字的硬纸壳拦在了外面：

——长发男人和狗不得入内。

路德：......

上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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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饭卡里的钱仍然只有400，一顿自助仍然是30块钱。

路德怀着沉痛的心情吃完饭，在外边随便找了个长椅晒太阳。

他像是在地下室里放置了几十年的棉被，阴涔涔的仿佛一捏就能挤出水来，不用费神都能闻到霉菌的湿冷味。

不知哪位好心人在角落里发现了他，捞出来铺到长椅上暴晒。

盛夏的阳光仿佛可以将每一个敢在户外逗留的人点燃，地面和草坪上方被热气蒸腾到扭曲。

可这恰恰是阴潮的棉被急需的。他舒张开每一个孔隙迎接着夏阳的入侵，任由它蒸腾起体内的潮气，带着他从孔隙中溢出。

而潮气则在高温干燥的气候中瞬间消散。

不肖半个小时，阴湿的棉被便变得蓬松干软，浑身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棉被伸个懒腰，翻个面继续晾晒自己。

“神父？”

路德懒洋洋撩起眼皮，看清来人后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以后叫我老路就行。”路德打了个哈欠，牵扯到肋骨的筋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被晒得躲到树荫的上岸颠颠儿跑过来，坐在路德脚边仰头看他。

“上岸比之前乖了好多。”文灵方坐在长椅一侧，想要伸手抱起上岸。

上岸灵活躲过，坐到另一边。

路德伸手让上岸自己爬上来，“我这伤怎么来的？”

路德印象中并没有伤的这么重，显然他昏迷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哦，您说肋骨骨折的事啊~”文灵方用手抵着下巴，努力思考。

上岸一改刚才的冷漠，伸着爪子在文灵方手臂上扒拉。别说别说别说！

“我也不太清楚呢。培训班的健康中心的医生只说您的伤很重，需要好好休养。”

“嗯。”路德将手指埋到上岸的皮毛里，感受着血肉的温度。

他失去意识是在海底，文灵方说的是健康中心。那是谁把他送上岸，又是谁把他送到健康中心的呢？

总不会是腿都没他胳膊粗的文灵方。

他想到了梦中的白色大狗，和那只拉住他的手。

上岸被他冰凉的手指冻得激灵，可这次却没有表达任何不满，乖顺得厉害。

咳咳。

本大爷做心肺复苏时劲儿用大了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哈。

救命啊，没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