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公司汇报，今日计划：故宫拍片，用于宣传冬季套装。
宁芙磨磨蹭蹭起了床，刚出卧室就闻到咖啡香味。追着来到厨房，灶火煎着鸡蛋，吐司从面包机弹出，咖啡放在岛台上，便是香气来源。
环视一圈不见做饭的人，却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早。是我吵醒你了吗？”
宁芙回头，盛启枫穿着米色家居服，头发带着水珠，毛巾搭在脖子里，皮肤光滑吹弹可破。
“没有，生物钟……你都洗完澡了？”
“我习惯六点起床跑步，跑完冲澡。”盛启枫走回灶台边，给鸡蛋翻个面，“你的炼乳在冰箱里，加多少？”
“一小勺就好，我先去洗漱了。”
“好。”
宁芙收拾结束，跟盛启枫吃早饭，三明治外皮烤的金黄通透，生菜脆爽，煎蛋甜嫩，火腿烟熏味，营养搭配恰到好处。
两人慢慢喝咖啡，客厅财经频道播放早间新闻，盛启枫视线停在电视下方，宁芙戳戳盛启枫小臂：“看什么呢？”
“看期货涨跌，果然接近春节，都在微涨。”
期货。
宁芙愣了愣，盛启枫察觉到什么，一手搭在她肩头，哄婴儿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宁芙好笑道：“都过去了，我没事。”
盛启枫也不揭穿：“糟糕，想吃你豆腐的意图被发现了，但是手也收不回来，怎么办才好。”
宁芙指尖戳向他腰窝：“盛、启、枫。”
男人笑应，将手收回：“故宫八点半开门，我们早点去早点回？”
“好啊，早上人应该少一点。”
于是俩人打车去故宫。自以为来得早，被同样等着检票的人山人海，狠狠上了一课。
“为什么人这么多！”宁芙跟盛启枫咬耳朵，“过年大家都不回家的吗！”
盛启枫习以为常：“毕竟是历史文化景点，全国这么多人总有没来过的，也有像你一样来过但是想取景拍照的。再加上，都以为春节旅游的人会少，结果就是这样了。”
宁芙把眼前盛景拍给许挽星：【感觉该带你来的。】
她没想着许挽星会回复，这人作息颠倒，每天中午十二点才起，凌晨三四点还在玩游戏，应该正在睡觉。
却被秒回：【谈恋爱要紧，抓紧一切机会拿下小奶狗！】
盛启枫轻轻复读：“小奶狗。”
“……听我解释。”
男人装起委屈：“解释什么，难道姐姐在外面有别的狗？”
“……”
宁芙无语凝噎，给许挽星回：【通宵了？】
许挽星：【我在改邪归正，端正作息，顺便健身呀。】
附图坐在椭圆机上的自拍，背景健身房，但角落跑步机半个男人身影，看得盛启枫眯了眯眼睛。
宁芙拉起偏架：“如果他俩有点什么，我是说，这算一种自由恋爱吧？”
盛启枫轻轻叹息：“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考虑陆云网恋三次，但从未奔现成功过一次的恋爱经历。他其实是一张白纸，希望许作家下手轻点。”
宁芙原样复述，许挽星回得极快：【放心，孩子还是个宝宝。】
二人不约而同叹口气，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队伍终于开始动，轮到他们检票开始，盛启枫在门口租一个自助app，俩人便拉着箱子往里头走。
朝堂，后宫，花园，珍宝展览馆。
一路走走停停，带来的四套衣服都拍过，时间接近中午，便打车到附近知名的老北京火锅店。盛启枫点几盘羊肉，特色糖醋蒜和乾隆白菜，宁芙打开相机翻看照片。
得乐设计遵循实用主义：保暖，轻便，版型合身，完全不挑穿着者的身材，方便女孩们扬长避短。
她漂亮，模特身高比例合适，十五年拍摄经验会挑角度和动作，即使是第一次拿出相机的人拍也不会出错。
但盛启枫技术比她想得更好一点：女人闲庭信步在红墙金瓦之下，每一刻自信笑容像在充分享受生活……不，是生命存在的喜悦。
他是能开摄影展的水平。
她十分羡慕陆云。
手肘戳他：“拍过多少漂亮女孩了？”
察觉一丝酸，盛启枫颇为受用：“拍第一部电影的时候，给摄像打过下手，又跟后期一帧帧做效果，练出来的。当时还想我一资方要不是没经验才不至于沦落一线，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你。”
宁芙大嘘。
“宁小姐才是吧，这样的恭维听过多少了？”
“夸我难道不是像呼吸一样自然吗？”
“怪不得瞧不上我，是我夸少了，小奶狗继续努力。”
宁芙瞧他一眼：“你充其量算朋友。”
盛启枫摇头：“我可不会跟朋友接吻。”
语气可怜巴巴，耳朵都快耷拉到地上。
宁芙放下相机，双手蹂躏他脸蛋：“看看姜景天！你争取过男朋友位置吗？”
盛启枫眯起眼任她摸：“怎么没有。”
“哪里有！”
“我知道你的一切喜好。”
宁芙好笑撒手：“比如？”
盛启枫掰起指头：“男人要干净卫生、身材就算没有肌肉也要匀称、身高低于一米八的不会考虑、没有决断能力的男人最差了、选不对香水还不如不用……”
宁芙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过香水的事情？”
盛启枫自然接话：“前年你过生日，有人喷了当时很火的大吉岭红茶，你说闻起来像刚洗过澡的狗。”
“……怪不得我后来没接过他家广告了……”
盛启枫继续掰指头：“你还说，没聊几句就往床上带的男人很垃圾。”
宁芙理直气壮：“谁还不知道男人谈恋爱交女友必定往床上骗，完事儿结婚还非处不娶的！”
盛启枫委屈：“也有一部分男人守身如玉，只是他们不声张。”
宁芙双手抱臂：“舆论场上不制止作恶者反而保持沉默，立场跟帮凶有什么区别呢。都做公共关系，别说你不清楚哦。”
盛启枫仔细端详她片刻，忍不住笑。
宁芙：“笑什么？”
盛启枫大大方方开口：“就算物质条件相当过得去，但你肯定不会选姜景天了。”
“……”被戳中心事，宁芙顿了顿问，“那可不一定哦，谁不喜欢霸道总裁呢？”
铜火锅到了，菜品上齐，清汤逐渐沸腾，盛启枫拿起公筷把牛羊肉下锅，看着宁芙吃上第一口纯正的麻酱羊肉，满足地眯眯眼，才挑到时机开口。
“别的女人用婚姻解决生存问题，所以瞄准一两个目标努力攻略，领到结婚证或者怀孕就算成功，而后打击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同性，守住自己的位置。
“你只习惯靠自己解决生存问题，真来个强的，你只会想研究清楚对方怎么变强，可复制的路径就学到手，不可复制转头就忘。”
宁芙沉默听着，糖蒜含在嘴里，甜味蔓延舌尖，咬下去才有一丝丝蒜的辣，但更多的是清脆可口。
泡菜需要假以时日，就像他不知用了多久，把她从里到外看得清楚。这几日相处，盛启枫处处妥帖到不像话。
像他早就准备好爱她，只是现在才有机会开口。
下午回家宁芙专注修图，做完在微博设置定时发送，才发现天黑了。晚饭在她工作结束时恰好出锅：大碗河粉，鲜虾块头很大，空气中飘着咖喱甜辣味道，还有水晶虾饺作辅。河粉入口即化，汤还有柠檬清香，心好像变成奶油，逐渐膨胀起来。
宁芙忽然想起少女时代春节守岁，饿得非要吃夜宵。她的父亲会顶着母亲数落，笑眯眯地给她开小灶。
泪忽而落下。
盛启枫当即手足无措：“原来我做菜能难吃到让人想哭？”
宁芙摇摇头。
河粉升腾着热气，盛启枫的手搭在她手背上，轻柔而温暖，仿佛在通过这些给她力量。心像沐浴在热水澡，肆意无限地舒展，她反握回去。
可能是盛启枫经常锻炼的缘故，手指劲瘦有力，掌心也摸不出一丝赘肉。不信邪地捏了捏，又慢慢划回手心揉。感觉到被摸，手指稍稍抽动，宁芙瞄男人一眼，温情都被她搅散了似的尽是无奈。抿了抿唇，似乎有话想说。
宁芙先发制人：“不给摸，我就摸别人了。”
盛启枫好脾气道：“给摸，怎么不给摸。但是再摸下去……”
“怎么！”
“饭要冷了。”
盛启枫做饭很有一套，河粉滑嫩，虾肉紧实弹牙，配菜顺口，很快就吃光。宁芙意犹未尽，盛启枫似乎就做了两人份，锅已经空了。
盛启枫一切都看在眼里，把碗端给她：“还要吗？”
宁芙十分硬气：“不要！我要减肥！今天吃太多了！”
跑去沙发吃果冻橙。
盛启枫摸摸鼻子，把碗送进洗碗机。找出一包湿纸巾，坐回沙发递到她手边，人才不情不愿地掰出一瓣橙子给他。
盛启枫打开电视机：“平时喜欢看什么？”
宁芙慢慢说：“很久没看过电视了，刷刷同行动态，回复粉丝消息就睡了。”
盛启枫一手搭在沙发上：“那我随便切了。”
“好啊。”
电视台有主题，新闻不看，总有综艺。
盛启枫切过台，欢笑声便从屏幕里流出来，右下角标志着节目名称：历年喜剧作品精选。
宁芙听到熟悉情节跟着笑，抬头看到演员表情微怔：“她都过世好多年了，我也看过好多遍了，怎么还是这么好笑。”
盛启枫也笑：“对很多艺术家来说，这就是他们呕心沥血，磨练技术的价值所在吧。人走了，作品留下，他们的名字也会跟着流芳百世。”
宁芙点头：“这是挽星的追求，也是我的。”
盛启枫思考片刻，说：“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我作为伯乐，也能跟着沾沾光吧？”
宁芙忍不住笑，把橙子递给他：“你在想屁吃。”
盛启枫耸肩，橙子含在嘴里，细细吮着，舍不得咽。
小品很快播完，提示广告过后进入歌曲节目，宁芙投去视线，盛启枫只好切台。
这次是体育频道，播放着NBA篮球联赛。
宁芙不禁好奇：“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篮球，可每次看你运动打卡，只有跑步？”
“篮球起码得集齐六个人才能打，跑步一个人，一条路就够了。”在宁芙狐疑的视线下，又只好道出实情，“好吧，其实是我没什么朋友！这是团体运动在我国发展最大的致命伤，根本叫不齐人！哈哈，想不到吧。”
宁芙饱是同情地送出一瓣橙子。
换电影频道，播着迪士尼大动画。
盛启枫忍不住叹气：“这大概是全世界最成功的IP，羡慕死了。”
宁芙不禁好奇：“怎么说？”
盛启枫轻轻侧头，陷入沉思。
“首先，好原型故事可以保证第一桶金，好的人物塑造可以保证第二桶，换地图和构造人物之间的感情是第三桶，电影玩具周边制作是第四桶，海外版权是第五桶。每一桶金都很难，但迪士尼成功地都赚到了，然后躺在金库上数钱，顺便投资别的原型故事，再进行同样性质的版权开发……它的本质是围绕一个主体内容进行IP开发运营，类似的模式是宫崎骏。
“另外一种思路就是云启的现在：手里有高质量开发团队，不断寻找好的内容。如果能找到最合适的IP或者作家，围绕对方进行全版权运营，进行长期合作，是最理想的选择了。就像是华纳找到JK罗琳，开发推广。”
宁芙想了想：“挽星可以吗？”
盛启枫沉默片刻道：“她是我目前见过的人里，最接近于这个理想的作家。”
品出他话音，宁芙接道：“但还不够好。”
盛启枫望向她，真挚道：“因为她的作品本质上是批判，我希望更纯粹的娱乐。生活已经很累，大家需要纯粹的放松。这就是动画题材永远老少咸宜的关键嘛。”
宁芙若有所思，把还有一半的橙子递给他。
盛启枫掰出一瓣塞进嘴里，征求宁芙意见：“再看下去脑子里就全是工作了，我可以换吗？”
“换呗。”
于是切到电视剧频道。
正在播放的是现代正剧，讲述小人物白手起家的艰苦历程，通过个人经历折射时代变迁。
盛启枫又叹气：“这套班底只做这个题材，稳定放这个频道播出，属于是稳定需求的剧，但也不是谁都能拍的。我换了啊。”
切到地方台，节目终于鲜活起来：明星旅游综艺，新老演员、流量、爱豆都能分一杯羹。
盛启枫又是眉头紧蹙，宁芙只得问：“怎么了？”
“我有一些你可能喜欢的八卦，听吗？”
宁芙立刻坐在他身侧：“来。”
于是盛启枫指着其中几位，喋喋不休起来：
“这个男歌手现在过气，当年火的时候，我第想邀请他唱OST，他开价两百万。最后我换了一位开价五十万的过气女歌手唱，女歌手唱火了，他还私信我，问我要不要cover一下做宣传，免费的。
“这个爱豆，对象不是粉丝以为的女经纪人，是他的男老板。
“那个小花，家里是老赖，居然包装成沪上白富美。她爸的案子还在执行文书上挂着呢，有钱能不能先把债务平一下啊。
“那个男演员，老婆知名女演员，合伙开经纪公司，实际上各玩各的。他最新的情人是跟他大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我真是……
“那个女演员，名义上嫁给有钱人，实际上那个男人像我一样是职业经理人。不仅把她的钱都拿去做投资，全赔了，还赌博欠下不少债，她复出纯粹是养家了。经纪人劝她离婚，她又不离，现在圈子里都知道，也没办法，只能看着那男的吸血她。”
有人说得咬牙切齿，有人听得津津有味。
盛启枫冷不防被塞一瓣橙子，怒火顿时偃旗息鼓。
转眼望向宁芙，只听到轻声叹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随他们去吧。”
盛启枫沉默片刻，把橙子咽下：“嘛。”
综艺热闹地举行着，每个人戴着面具，出演着自己的角色。
安静片刻，宁芙问：“我可以告诉挽星吗？”
盛启枫想了想：“可以。故事总是取材于现实的。”
夜晚懒散度过，宁芙洗漱完毕锁门回屋。
盛启枫没挽腰带拉开洗手间门，却看到宁芙守株待兔，眼神毫不掩饰地掠过腹肌，嘴里调侃：“哇哦。”
盛启枫立刻裹好身子：“还不睡，有事吗？”
宁芙命令道：“闭眼。”
盛启枫乖乖闭眼，只觉得嘴唇被轻轻一吮，睁开眼便是宁芙得意的笑：“晚安！”
门在他眼前飞速合拢，又咔哒一声锁上。
盛启枫看着门，轻声念一句：“胆小鬼。”
没成想听到反驳：“没用！”
回到躺下卧室，拿起手机订明天的菜，结账前犹豫片刻，又返回菜单添加了一些东西。
就像一个蛋糕主动为自己买了刀叉，还怕自己不够周到。
希望能用上，又希望不要这么轻易地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