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突然的集群围观让成桃花浑身不舒服，她好像又陷入那种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无力处境。

一种被她厌弃在角落里已久的感觉又开始如雨后春笋一般。

顿时，一股眩晕感袭来。

她想解释，告诉他们她这里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可以提供，她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是四周的人却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四周七嘴八舌，她根本插不进去半个字。

“都让开。”人群一侧传来一道男声。

成桃花也循着声音望过去。

她看到一个男人拨开人群，三两步就迈到她的面前。

成桃花看着他的长相，也不知道哪里有一种熟悉感，特别是男人的眉眼间。

周承意面上有明显的不悦，这场活动是他投资攀岩社之后举行的第一次公开性活动。

他刚才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投资的场地里发生骚扰女性的行为，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不用害怕，把你看到的事情尽管说出来就可以了。”

周承意低头看着成桃花，想早一点把这件事处理好。

成桃花哽着一口气，心里其实挺生气的，她抬眸，看着对面男人的脸，很认真又重申一遍：“我刚才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们发生了什么。”

成桃花的用词很小心，她尽量清晰申明，是她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不是说没有看到那个男人骚扰了那名女生。

她不想让别人误会她的话，而给任何人造成不便。

但周承意明显不相信成桃花的话，他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这位同学，你也是女生，你不能因为怕惹到麻烦而对在你面前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装作看不见的瞎子吧。”

这话语气相当严重。

像是笃定了事实一般。

“我说了我没有碰到她。”

“你就是碰到了，你别不承认。”

“我碰到你我一会出门就被车撞。”

“哼，这话我也会说，你要是没碰到我，我就毁容。”

“@#?%……&*”

人群里好像又陷入了混乱。

这时，一道女声响起：“那报警吧。”

见众人安静了一点，说话的人又转向成桃花，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既然各执一词，那就让警察处理好了，这件事是在这里发生的，我们管理的也会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大家放心。”

“不过这位同学，虽然你说你没有看到，但你毕竟是当时离他们两个人最近的，也请麻烦你先留在这里等一下警方。”

成桃花点点头，确实，她也觉得还是留给警方调查最有说服力。

可偏偏周承意的嘴停不下来，他看着成桃花：“对警方知情不报，隐瞒真相可和对我们说什么都不知道不一样。”

他笃定，成桃花一定是怕麻烦才说什么都不知道的。

成桃花心里也有股气，但她天生嘴就笨，气急了也只能自己顺气。

“哼，看客。”周承意看成桃花都不反驳，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

既然已经报警，聚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成桃花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她对着郑洁说：“你先回学校吧，我要等一会再回去。”

郑洁面露担心：“你可以吗？我回去也没什么事情，我可以在这里陪你的。”

她有些过意不去，说到底，是她拉着成桃花来的这里，不管成桃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总归如果她不陪着过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成桃花摇了摇头，她这个人，一怕穷，二怕麻烦别人。

而且她什么也没做错。

成桃花：“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你刚才不是还说回去要写什么材料的吗？我没事的，我可以处理的。”

郑洁看她坚持，想想自己也确实回学校还有一点事情要做，就点了点头，准备打车回去了，不过临走时，还是对成桃花说到：“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成桃花应下：“好的，会的。”

……

郑洁离开后，就真的只剩下成桃花一个人了，她谁都不认识，忽然就感觉很无助。

她明明不需要担心，但还是会有这种感觉。

后来，成桃花就一个人坐在角落边，等着警察过来。

警察过来以后，便依例询问了当事人的口述，收集场馆内的监控等等。

一直等到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成，才有人来和成桃花说，叫她也跟着去一趟警局。

成桃花点点头，乖乖站起来就跟着警察去了警局。

后来，是一个女警递给她一杯水，来询问她的口供。

事情已经发生了好一会，成桃花也从一开始的无措慢慢冷静下来。

最后也算是逻辑清晰地把自己视角的事情讲了一遍。

“好的，我知道了，也记录了，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最后女警这么和她说。

成桃花点点头，心神不安便要离开警局。

只是没想到，临走临走，还能在门口遇上周承意和方才那名说要报警的女性。

他们站在一起，成桃花知道自己没必要心虚，但还是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方才那个人的那一句“看客”，成桃花很不喜欢。

她也认定，这个人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

但他们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成桃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周承意身边的女性来到她的旁边，她说：“这位同学，如果是你被人骚扰，你会希望看到这件事的人都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吗？”

成桃花蹙眉。

许嘉却是继续说：“所有人都说没看到事发经过，你知道离她最近的你的证词对那个女生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她不仅被人骚扰，而且如今她的证词还很大概率不会被采纳，你知道这对一个女生来说有多难以承受吗，她刚才真的哭了好久，我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或许才会真的感同身受吧。”

说完，许嘉便直接转身，坐上周承意的车离开。

成桃花最后那口气还是憋在心里怎么也出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就一直在她脑子里回荡。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但还是忍不住代入，如果今天是她遇到这种事，也没有为她作证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难免想到了她初中那时侯发生的那事情。

“看客”两个字扎根在她心里，怎么也拔不出去。

好难过，胸腔里干干涩涩的，成桃花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擦眼泪了。

好不争气的眼睛，不想哭的但忍不住。

“叮”一声，手机响了。

成桃花拿起手机，她看见手机上模糊地显示一条短信。

“你在哪？有空吗？”

是周褚发过来的。

成桃花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快下午6点半了。

今天是周五，平时前的每个周五6点，成桃花都会发短信给周褚，问他明天要吃什么早餐，她可以准备一下。

但是今天出了这件事，她就忙忘了。

虽然事出有因，但她是没想到周褚会特地发短信问她在哪？

当然了，成桃花抽了抽鼻子，觉得周褚可能是有别的事情。

她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手指飞快打字，写了一条短信回过去。

“对不起，老板，我这里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刚刚从警局里出来，您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她等着回信，却不料短信刚刚发出去，“叮铃叮铃”电话铃声就骤然在这个半黑不黑的夜晚里响了起来。

说实话，有吓一跳。

“喂，老板。”

电话那头的周褚沉着声音问她：“你在哪个警局？”

成桃花看了一眼警局门口的字，乖乖回答。

“你就在那别动，等我15分钟。”

“啊？”还没等她问为什么，通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成桃花虽然不知道周褚什么意思，但她是不敢不听老板的意思的，于是就真的乖乖坐在警局门口旁边的楼梯上等着。

幸好天暗下来了，她坐在那边也不是很突兀。

等了不到15分钟，成桃花真的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周褚在车里，示意她上车。

站起来的时候，除了腿又些麻，一切都还好。

做到副驾驶座上，成桃花就先解释：“我就是来做证人的，我没做什么坏事。”

她首先就要向自己的雇主解释为什么进了警察局，总不能让人误解她干什么不好的事情。

周褚静静看了她一会，然后才从车里找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做证人，怎么哭了。”

成桃花是真的刚刚哭过，但她不知道自己那么明显。

当然明显，她哭的如今不仅眼睛都是红红的，两颊都被她擦出了红痕。

没办法，天生皮肤就敏感，一点磕磕碰碰都会有痕迹。

真像她妈妈老是挂在嘴边形容她的一句话，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成桃花低着头，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和周褚讲了一遍，临了，她问他：“老板，你相信我说的话，我是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垂着眼神，成桃花又继续：“我刚刚就是在想，会不会就是因为我当时没有注意到他们发生了什么而导致没有那个女生得不到应有的正义。”

所以她是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