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吴臣把钟启明当成了透明的空气，即便在课上碰到也当没看见，钟启明似乎也听从了吴臣的警告，不主动招惹。

两人进了教室就默契地选择距离最远的座位，井水不犯河水，好在他们平时的关系也不算亲密，没人看出有什么问题。

同时，热闹一时的校草投票也有了结果，吴臣终于摆脱并列的命运，以微妙的优势荣获头衔。

但这顶多算是多方力量博弈的结果，称不上是实至名归。

据可靠人士分析，吴臣这次能赢主要是因为我校男性同胞实在看不下去了，凭什么一个外校的来L大晃一晃就成了预备校草？还有没有天理？

原本的内部矛盾顺势转移，成了一致对外。大部分男生在吴臣和钟启明之间选择了吴臣，去和票数猛增的秦少珩对抗，其中原因大概跟吴臣本人的无害气质有一定关系。

相比较于男同胞的团结，女生的意见就不太集中了，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女生选择了秦少珩，但审美在一定程度上是主观和不讲道理的，仍然有很多人比较吃吴臣或是钟启明的颜。

这样一来，女生的票数就分散了。

关键时刻，感性遇上有计划有目的理性，还是落败了。

一场硝烟造就一场热闹，不过挑起这场热闹的主人公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根本没有来学校。

自从看完陈菁菁的话剧之后，秦少珩就没有再出现了，高数课上只能见到顶着鸡窝头和死鱼眼的老王。

没有美貌作为调剂，学术氛围浓得让人尝到了生活的枯燥和苦涩。

于是，有人大着胆子去问老王学长怎么没来。

老王虽然献身学术，但谁还没年轻过，再说了，这么多年在大学校园里看过一批又一批不同的崽子上演着相同的戏码，光听到“学长”两个字就知道你后面要整什么潜台词了。

老王撩起眼皮，用常年睡眠不足的死鱼眼看了看来打听的学生，直把人看的倒退一步，然后才喷了口气，语焉不详地说他有事。

这还没完，接着还得阴阳怪气地来一句，平时答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地来问问题呢。

学术羞辱，纯纯的学术羞辱。

这谁顶得住？之后就没人再敢来问了。

吴臣百无聊赖地看着老王在讲台前略过了一道“应该不需要讲”的题，听完了坐在旁边的陈菁菁对整件事的描述，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水笔。

有事，会是什么事呢？

其实秦少珩一个研究生，学业重忙得分不开身很正常，且他在老王这里当助教也不是强制的，请假应该很宽松，不来几天并不稀奇，但架不住有人惦记。

要是真忙得停不下来，也许他以后就不会再来了，吴臣心想，怎么就没要个联系方式呢。

“喂，”陈菁菁用手肘推了推他，小声问，“你有没有把人家的联系方式要过来？”

吴臣在心里叹了口气，假装不在乎：“没有，要这个干嘛？”

陈菁菁瞪眼：“你不是对他有意思吗？”

吴臣瞥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他有意思？”

陈菁菁笑了：“这还用说吗？八百度近视都能看得出来。”

吴臣“啧”了一声：“姐姐，抽空再去验个光换副隐形眼镜吧。”

“死鸭子嘴硬，”陈菁菁笑道，“不承认就能得手了？你已经没有机会早恋了，还要等先拿到本科毕业证再来段初恋吗？”

吴臣被戳中隐痛，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他又不一定是。”

“我看像，”陈菁菁来劲了，又凑近了一点，“你先把人微信加上，然后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恋爱攻略还没说完，老王忍无可忍地咳嗽了两声，朝着吴臣和陈菁菁坐的方向说：“那什么，有的同学控制一下，啊，课间才是留给大家谈恋爱的。”

全班哄然大笑，说单身狗已经不配拥有课间了吗，老王敲敲讲台桌，把声音压下去了。

陈菁菁朝吴臣吐了吐舌头，一点都不介意被取笑。

吴臣无奈一笑，收心准备听老王上课，不巧眼角正好瞥到三哥徐峰，哥们儿转过来看了他们几眼，那心酸劲儿八百度近视都能看得出来，可惜陈菁菁就是无知无觉。

看来她这视力还真不好全信。

上完课回到寝室，徐峰有点蔫，吴臣挨到他身边，故作奇怪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人不舒服啊？”

徐峰胃疼地道：“嗯，有点儿。”

吴臣：“哪儿啊？”

徐峰犹豫了片刻，挠了挠头：“肚子，是肚子。”

吴臣忍着笑，隔空点了点他的小心脏：“我看是这儿吧？”

“……”徐峰愁眉苦脸地看他，“什么意思啊？”

大哥和二哥已经在后面笑翻了。

“是不是觉得有点疼，仔细一品还有点酸？”吴臣笑道，“话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陈菁菁表白？”

徐峰睁大了眼睛，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表白，我，我什么时候说要跟她表白了？”

吴臣“咦”了一声：“不表白，难道一直保持暗恋吗？”

徐峰差点把舌头咬了：“暗，暗……我，我没……”

“没什么没，”大哥周皓皓上前，一把搭住他的肩，“没胆啊？”

二哥陆鸣舟接过话：“别闹，我们峰峰已经没心眼了，不能再缺零部件了。”

吴臣被逗乐了，一看徐峰的憋屈样，又忍住，问他道：“三哥，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兄弟们帮着一起参谋参谋啊。”

徐峰沉默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不喜欢我。”

吴臣猜到他在想什么，继续问：“哦，那她喜欢谁？”

徐峰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又把旁边两位逗笑了。

周皓皓同情地拍拍他：“三弟，听哥一句劝，放心大胆地追，四弟和陈菁菁没可能的。”

“为什么？”徐峰难以置信地问吴臣，“你不喜欢她？”

这个问题配上徐峰天真单纯的表情，意思是，她这么好你居然不喜欢她你是不是眼睛瞎了？

陆鸣舟问吴臣：“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吴臣说我来吧，然后看着徐峰真诚地道：“因为我是gay。”

徐峰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那陈菁菁……”

吴臣：“她知道。”

徐峰指着周皓皓和陆鸣舟：“你们……”

周皓皓、陆鸣舟：“我们也知道。”

说完他们任由徐峰懵逼了一会儿，接着吴臣耐心地解答了他的困惑。

陈菁菁知道是因为吴臣跟她出柜了，而周皓皓和陆鸣舟则是他们自己觉察出来的。

吴臣本就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相处时间长了，两人多少有点看出来，一问，吴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但这毕竟是私事，所以他们没有擅自决定告诉徐峰，没想到徐峰缺心眼到这个地步，不仅一点没发现，还平白自个儿内耗了这么久。

他们之间终于说开了，吴臣和陈菁菁是纯友谊，却不代表陈菁菁一定会接受徐峰，于是三人怂恿徐峰赶紧表白，有戏没戏一句话。

吴臣：“就这周六吧，陈菁菁生日前一天，错开她的闺蜜提前给她过生日，来个惊喜，然后趁机表白。”

徐峰犹豫：“那用什么理由呢？无缘无故地把人约出来她会觉得奇怪吧？”

四人陷入沉默。

周皓皓打了个响指：“有了，就说要庆祝四弟斩获校草头衔，陈菁菁爱凑热闹，一定会来！”

吴臣：“？”

陆鸣舟很赞成：“这个好，等她来了，横幅一拉，才知道是给她过生日，正惊喜呢，三弟再来个单膝跪地表白，成功率肯定很高！”

吴臣：“……”很高个屁，神特么又横幅又单膝跪地的，这就是你们直男以为的浪漫吗？

吴臣怕陈菁菁受到惊吓，好说歹说将他们挂横幅等等离谱的念头掐了，改成了走低调温馨的风格，但是没能说服他们放弃庆祝荣升校草的这个借口，没法，由着他们去了。

徐峰这次的追求行动出动了整个寝室，他们将学校附近的咖啡吧的顶楼天台定了下来，精心布置了一番。

吴臣负责蛋糕部分，他们选的蛋糕店就在他家附近。

到了周六，吴臣准备去取蛋糕，顺便回家拿几件衣服。

老吴和老曹留下的信有叮嘱过让他尽量留在学校，但吴臣摸清了这个嘱咐背后的缘由之后便没有再死守，挑人多有监控的路走就是了。

好些天没回过家了，一回来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吴臣不愿意沉溺在情绪里，没有多待，拿了衣服塞进包里就走了。

刚从电梯出来，吴臣一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怔了一下。

对方看起来也有点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冲他笑了笑。

“你住在这里？”秦少珩问道。

“我家就在这儿啊，偶尔回来一趟，平时住学校宿舍，”吴臣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问，“学长，你也住这儿吗？”

他之前应该不是，不然不至于从来没遇到过。

果然，秦少珩道：“嗯，刚搬过来不久，离学校近。”

一般研究生都选择住校，不过出来住的也不少，并不稀奇，但这小区的租金可不便宜。

吴臣想起秦少珩平时的穿着，没有明显的logo，却也能看出一股隐晦的矜贵，这人好像自然而然就该用好东西供着，真住校才让人觉得违和。

吴臣没在这个念头上多想，转而问了一个更感兴趣的话题：“学长，你最近怎么都没来我们学校？”

秦少珩言简意赅道：“有点事耽搁了，来不及。”

这说法跟老王的版本差不多，明摆着就是“别问，不想说”的意思。

吴臣原本见到他挺高兴，却被这份疏离冷却了下来，没趣地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滚了。

不想秦少珩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去哪儿，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