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臣扭过头，奇异地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

这小子长得不错，小小年纪五官就已经出落得非常清晰，一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傲慢又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吴臣觉得挺好笑，开口逗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孩“嘁”了一声，故作不屑道：“没关系。”

说完又忍不住嘀咕：“我还当对面是栋空房子呢，原来住了对gay。”

吴臣的耳力不错，听到了他说的话，往秦少珩那栋别墅看了一眼。

越野从车库出来还没开多远，仍在视野范围之内。这里的别墅之间相隔距离不近，目光所及，秦少珩那栋对面还有一栋，其他邻居就看不见了。

吴臣明白过来，指着那栋别墅问道：“你住在那儿？”

男孩微微扬起下巴，跟只骄傲的小猫似的，反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吴臣倒没觉得受到冒犯，忍着笑瞥了秦少珩一眼。

秦少珩一脸淡漠，居高临下地睨着那男孩。

“没什么关系，”吴臣笑道，“就是想跟你父母说一声。”

“啰嗦，”男孩“啪”的一声将滑板扔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没事有什么好说的，讹你们钱吗？当我是碰瓷的啊？”

吴臣自认小时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但跟眼前这小子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一截，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宠的，能宠出来这么个目中无人的性格。

没等两个大人再说什么，男孩脚下一蹬，很是熟练地滑了出去，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还潇洒地来了句“走了”。

秦少珩从头到尾跟对小孩过敏似的，没跟男孩说一句话，等他滑走了之后，才盯着那背影皱了皱眉，然后打开副驾的车门，示意吴臣上车。

吴臣从没见过他十分热情的模样，知道他的性格偏冷，但平时彬彬有礼还是算得上的，刚刚的表现不太符合常态，于是挺感兴趣地问他：“学长，你认识那崽子？”

秦少珩坐上车，关上车门，回答道：“不认识，第一次见。”

吴臣想了想道：“那你确实很少来这里。”

秦少珩笑了一下：“最近去云涧小区住得比较多。”

吴臣听了这话，顿时把什么崽子不崽子的全忘了，又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秦少珩给他的感觉总像是隔着一层雾，时隐时现的，好像某一天就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地突然消失，去哪儿找都不知道。云涧小区那套房子虽然不是他真正的家，总算也是个落脚的地方，这让他变得稍微触手可及了一些。

枕山别墅区跟L大的距离不远不近，开车很快就到了，路上也来不及多说几句话。

吴臣这一天又是考试，又是游泳，坐在车里有点犯懒，在车停下来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秦少珩低声问。

吴臣呆呆地看着他，乖顺地“嗯”了一声。

秦少珩侧过身，帮他解开了安全带，微微一顿，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吴臣没料到他这个动作，略一惊讶后舒服地眯了下眼睛，有点能理解鳌拜了。

“回去早点睡。”秦少珩嘱咐了一句，很快撤回了手。

吴臣骤然感到一阵空虚，整个人清醒了，他有些困惑地盯着秦少珩，判断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是在撩他，刚才的动作其实没有任何狎昵的成分，要说完全没意思，又挺亲近的。

难不成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怜爱？

吴臣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没有挪开目光。

秦少珩一笑，语气中带上了哄：“过两天再来找你，有空吗？”

“有！”吴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只差安条尾巴对着他摇了，“我把接下来的考试时间发给你。”

秦少珩笑道：“行，按你的行程来。”

吴臣窘了，嘀咕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忙的话不用管我。”

事实证明，秦少珩接下来确实很忙，但并没有忙得把他给忘了，基本上隔个两三天会跟他见一面，有时候是一起吃顿饭，有时候是单纯地来说几句话。

这种模式几乎像是在约会，令人忍不住有点飘飘然，但吴臣那色令智昏的脑子总算还是抽出了一丝理智，明白秦少珩这么做其实是在确认他的安全。

吴臣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又或者是那群修仙界的人真的消停了，他没有再遇到任何奇怪的骚扰，即使是单独出校走在无人的小路上，也没有人突然跳出来找他打架或是找他买秘笈。

期末考期间学校的氛围很紧张，吴臣却久违地感觉到了惬意，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正常日子。

他每天寝室图书馆两点一线，按部就班地将该复习的知识点复习了，准点去考场考试，剩下来的时间就有事没事地撩一下他的学长师父。

吴臣隐约知道秦少珩并非对他毫无感觉，但这个感觉具体是什么他看不清楚。

他这段时间以来撩得或明或暗，就是个榆木脑袋也能看出来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了，更何况是秦少珩这么一个人。可他该说笑的时候说笑，该照顾人的时候照顾人，别说捅不捅破窗户纸，根本是不理会那层窗户纸。

坦白说吴臣并不介意在秦少珩身上花时间，他这辈子头一次追人，很是愿意耐下心来拉扯和等待，让追的过程配得上这个人，可这个人总不能把他当成是晚辈。

他想不通的时候甚至病急乱投医地问过鳌拜，难不成修仙界不允许师徒恋吗？

鳌拜抱着啤酒罐翻了个白眼，不知是醉是醒地说人类到了年纪就应该去做绝育，省得影响大脑功能。

吴臣跟它沟通失败，只好决定暂时不去烦恼这个问题。

谁知这种事就像关不掉的广告病毒，永远都在后台运作，时不时地冒出来刷存在感，连看到或听到什么不相关的信息都能让他联系起来，进而想到秦少珩。

比如那天他和寝室三兄弟、陈菁菁在一起吃饭，几个人闲聊的内容不小心拐到了渣男这个话题上。

这个细分领域女生比男生更有发言权，陈菁菁在例举了几种渣男类型之后，又提到了一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类的，严肃地批评了一番，说这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不表态，等着鱼上钩。

大哥和二哥在徐峰的带领下唯唯诺诺地称是，吴臣的筷子停在半空，僵住了。

陈菁菁奇怪地问他怎么了，吴臣强颜欢笑地说没什么，岔开了话题。

他当然听说过这种类型的渣男，以前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听就控制不住地往秦少珩身上带。

其实严格来讲把秦少珩归为这个类型是不准确的，人家顶多是“不主动”，还远没到“不拒绝”这个阶段，更别提“不负责”了，可吴臣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并神使鬼差地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跨过了那条边界。

没有任何前期预谋，单纯的是身体快过了脑子，就这一点而言吴臣跟其他男性大概也没什么区别。

他那时跟秦少珩站在他家的玄关口，两人一起吃了顿晚饭，秦少珩要送他回学校，正打算开门。

吴臣看着他的背影，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愠怒，迫切地想要得到那个悬而不决的答案，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往回一拉。

两人站得距离很近，这样一来成了近距离的面对面。

秦少珩愣了一下，垂下眼睑看着他。

吴臣平时可以舌灿莲花，这时候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不过也没必要说了，饱含热度的眼神已经完完整整地表达了主人的想法。

吴臣感到握着的手腕动了一下，遂即整个人被推到了墙上压住。

微凉的指腹缓缓滑过他脸颊的皮肤，无声地往下，到脖子，喉结，像在摩挲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吴臣难耐地吞咽了一下，轻柔的吻便落了下来，先是鼻尖，再是唇角，勾引着他打开唇瓣，渐渐深入，变得凶狠。

他恍惚间想起了草原上的大型猫科动物，对着猎物嗅一嗅，舔一舔，然后露出尖利的獠牙……

漫长的一吻结束，吴臣急喘了几口气，仍旧紧紧抓着秦少珩的衣服不放。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拆吃入腹。

秦少珩抹了一下他的嘴唇，以额间相抵，低声道：“再等等，最近先别招我，嗯？”

吴臣听到了他的话，却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反正此刻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他恍惚地点了下头，挨上去意犹未尽地啄吻。

秦少珩笑了一声，抚上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揉着，任由他小动物似的胡闹了一会儿。

“吴臣，”秦少珩低头，贴着他的耳边问，“喜欢我吗？”

吴臣不明白他现在问这么明显的问题还有什么意义，眼神迷离地“嗯”了一声。

秦少珩却没有放过他，捏着他的下巴又问：“你是我的吗？”

吴臣闻言笑了，心想他要是爱听，这样的情话讲一百遍一千遍又有什么关系，于是也学着贴到他的耳边，承诺似的说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