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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海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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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田雅美停下脚步,侧目:“库南迪太太卖给我的琥珀被我不小心弄碎了,赤井先生有好好保护我送给你的那颗吗?”

赤井秀一没有作答。

广田雅美靠近他,又远离:“晚安。”

她脚步乱了一瞬,但恢复得很快,没有人看得出来。

早晨,热闹的船马上就要开始下一趟行程。

广田雅美坐在自己的客舱里,没有出去和村里的人打招呼。

她听到了库南迪家小女儿和巫师的话,知道大家不会喜欢她,索性躲起来享受安静。

“赤井先生?”她看着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有些惊讶,“你不去和他们道别吗?”

赤井秀一坐到她旁边:“海妖。”

广田雅美沉默,半晌后开口:“赤井先生什么时候知道的。”

“库南迪太太不会参加葬礼,巫师家的窗帘也不会遮挡一切。”

广田雅美垂下眼睛:“我只是,无妄之灾。”

“你听到了什么?”

“你指的是谁呢?村民、库南迪太太的小女儿、巫师?”

“村民。”

“他们说,开着越野的女人又来了,村子里要有新的灾害了;里尔安和基维斯是被海妖杀死的。”

“库南迪太太的小女儿。”

“她说,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把海妖请回家,还问她妈妈海妖的头发为什么不是金色,不过库南迪太太没有回答她。”

“巫师。”

“就是苏纳告诉你们的那些,你看过来以后我就走了,后面的内容没有听到。”

“你听得懂他们的话。”

“小时候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听得懂,但不会说。”

赤井秀一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库南迪,过去三十多年里,尼米拉有没有长期居住的外地小孩。”

广田雅美:“……”

广田雅美叹气:“赤井先生就不能糊弄我一下吗?说假说和说真话一样累。”

“海妖是什么意思?”赤井秀一无视她的抱怨。

广田雅美看着他冷峻的面目,凑了过去,双手想要去搭他的肩,被避让开来。

她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笑了笑:“海妖是会蛊惑人心,让别人为她杀人的妖怪,我怎么会是呢?我蛊惑不了人的。”

她沉下声音:“赤井先生倒是可以做海妖,如果你愿意的话。”

赤井秀一没有理会她的怪言怪语:“贝尔摩德。”

广田雅美迷茫:“那是谁?”

赤井秀一盯着她的脸:“□□。”

广田雅美抚摸上自己的脸:“我不是贝尔摩德,她是谁?”

赤井秀一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

“哇哦——”

安室透的到来让一切暂停。

他优哉游哉走过来:“啧啧啧,这可是在船上,大庭广众的不知道收敛一点。”

广田雅美拨开赤井秀一的手:“他只是帮我看看眼睛有没有过敏。”

“你跟我解释做什么?”安室透奇怪,“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广田雅美勾起笑:“谁知道呢。”

安室透眯着眼睛看她:“正常一点。”

广田雅美撩撩头发:“我很正常啊,我都要给小孩子当义母了,你还看不出来我的心意吗?”

安室透后退两步:“行,回日本就去领证。”

广田雅美微笑:“好啊,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安室透坐到她旁边:“那我就不客气了,房子、车、宝石、股票……”

广田雅美配合点头:“东京米花町的别墅可以吗?车你喜欢哪一款?宝石也有很多类型,你可以慢慢选;股票不太好说,我不是很懂这一方面的事情;对了还要给小孩子准备东西,他喜欢什么……”

赤井秀一走了出去,无聊的对话。

客舱里恢复安静。

安室透看一眼,掏出手机:“友情出演费,谢谢。”

广田雅美摇头:“我是认真的。”

安室透:“……???”

广田雅美看他:“让你衣食无忧,不好吗?”

安室透:“……”

广田雅美拢好头发:“我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你们的。”

安室透皱眉:“怎么说得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

广田雅美笑笑:“不是世界末日,是我一个人的末日,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活到日本和你结婚的。”

安室透看她神情缥缈,移开了视线,贝尔摩德不会露出这种无意义的表情,是赤井秀一弄错了。

广田雅美见他不说话,追问道:“是安室先生有了喜欢的对象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抱歉了,你就当没有听过吧。”

安室透耸耸肩:“没有。”

广田雅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安室先生可以认真考虑考虑的,我有很多钱,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那种。”

安室透奇怪:“你哪里来的钱?”

广田雅美没有正面回答,委婉道:“你会知道的。”

安室透坐得远了一点:“你可以分给你的家人朋友,再不济还可以自己生个小孩继承,老是念着我儿子是怎么回事?”

广田雅美又露出了那种缥缈的神情:“我没有家人,也不会有孩子,安室先生的小孩一定很可爱,我愿意把钱给他。”

安室透觉得这个女人真是蠢得不可思议:“你都知道拿钱诱惑我了,怎么就不拿去诱惑赤井秀一呢?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们俩生个小孩不是更好?”

广田雅美迷惑:“我喜欢他,就要和他在一起吗?他不喜欢我。而且,我喜欢他吗?”

安室透:“……谢谢,我不喜欢你。”

广田雅美坦然:“这样正好,我也不喜欢你,所以可以在一起。”

安室透无语,所以搞半天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其实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人可以在一起,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也可以在一起,但如果一个喜欢、一个不喜欢,那不好意思,就是不能在一起。

他不理解,也没有出卖婚姻的想法,拒绝道:“你可以不结婚,全部回报给社会。”

广田雅美没有表态,她只是感受着船只一摇一晃:“回到日本再说吧。”

安室透看着神情莫测的女人,觉得她和陆地上大方开朗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她的灵魂在这一刻仿佛被海水沾染,变得脆弱、忧郁,还有一些莫名其妙。

他起身离开,再次坚定,这绝对不会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

客舱只留下广田雅美一个人,她微微阖眼,仿佛回到两年前。

那时候,她开着越野车来到尼米拉,可是刹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灵了,她直直闯入大海。

车辆下沉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还感慨果然该死的人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组织的人以为她忘了过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来都记得。

可是记得又怎么样呢?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在乎过去,也不在乎自由,更不在乎生命。

如果不是身体的本能无法抗拒,海水淹没的时候她都不想挣扎,就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意外就是会在你不期待的时候来临,海水翻滚咆哮,递给她一根浮木,将她送到了无人的小岛。

那里埋葬着人骨,还埋葬着宝藏,看着那泣血的文字,她突然有了生存下去的欲望,她想那位死去的小姐或者先生如果知道有人看到了她/他留下来的字,大概会很欣慰。

她处理了岛面的一切,烧起火,运气够好被路过的直升机救下。

那以后她往返在尼米拉和那位小姐的家乡之间,每次都以不同的面目出现。

她对越野车有了阴影,很少再驾驶,要不是这次的意外尝试,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村子的噩梦。

她对赤井秀一撒了谎,库南迪太太的小女儿说的是:“海妖还会带来两年前的海啸吗?哥哥姐姐都死在那场灾难里,我也会和他们一样吗?阿耐的妈妈吃了他的爸爸,好多人都吃了别人。我们的船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走在路上还听到别人的讨论:“她为什么还要来?”、“让巫师驱赶走她不行吗?琥珀真的能净化她的灵魂吗?”、“挖走她宝藏的人都离开了这个村子,为什么还要报复我们?”、“大家的钱都被她在赌桌上拿走了,还不满足吗?”、“……

她两年前坠海被很多人看到了,恰巧那时候她又是金色的头发,就被他们和海妖联系了起来。

他们以为她是当年的海妖,因为矿山里的宝藏被村子里的人挖走了才来报复他们。

先是制造海啸,夺走他们的财富,然后又降下蛊惑人心的咒语,让他们在灾难里自相残杀。

她带着解密的文字再次归来的时候,村子破败、万物凋零,人人面黄肌瘦。

她问出来了是海啸,又知道不会有人救济他们,于是租了直升机进入深海。在那里,她重新找到了那个岛屿。

后面,她伪装成魁梧的大汉、精瘦的矮子……,将那些宝藏一笔一笔处理干净。

她匿名给尼米拉村捐了很多钱,帮助他们建房子、给他们运输新鲜食物,还买了很多好的船。

可她再次到来的时候,除了房屋以外,一切依旧。

她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房屋和食物他们都接受了。可是船只不一样,全部被转手卖了,连带着修路的钱一起,每家每户分过去。

尼米拉成了有名的富豪村,吸引了更贫困地方的人口,整个村恢复勃勃生机,就像灾难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好景不长,随着资助的钱源源不断,这里的人开始沉迷赌博,治安也越来越差。

前后不过几个月,却恍如隔世,那次离开以后她停止了资助。

又过了两个月她从美国回来,一切井然有序,他们开始劳作,回归正常的生活。

她不再参与他们的生活,只是偶尔过来买买琥珀,直到这次……

“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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