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珑，字子宁，从前京城老亲王傅家的长孙，他可是称得上才貌双全啊。若是那年科举没有取消，那状元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只不过可惜了，谁让他生不逢时呢。”

位于济善堂旁的一所学校，没有外界名流的资助，建到一半就匆匆完了工，两袖清风的济善堂堂主曾尝试要亲自撸起袖子上阵，奈何他也不过是个骨瘦如柴的书生，什么都搬不动，所以这所学校也就如此了。

教室就一间，破破烂烂的，屋顶会漏雨，但也会在天气好的时候洒下阳光来，十五六岁的沈冬夏会和一起读书的同学们调侃，别的屋顶不如他们学校的屋顶好，因为别的屋顶都不会漏太阳。

正好这天天气就很好，金灿灿的阳光从破了洞的屋顶漏下来，洒在沈冬夏的手边。

沈冬夏穿着济善堂堂主亲自缝的衣裳，坐在桌子上。刚才说话的是他的同学，也是与他一同在济善堂长大的玩伴，叫白春秋。

白春秋和沈冬夏，都是济善堂堂主捡回来一手养大的孩子。

那年济善堂堂主还不是堂主，只是一个考不中科举、妻儿病死的穷苦书生陈逢。据他本人回忆，当时他已经准备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的时候，是三岁的沈冬夏拉住了他的衣裳，话都不会说，却想向他讨吃的。

失去了儿子的陈逢被沈冬夏触动，将他捡回去以后，想要精心喂养，然而纵使他想精心喂养，也没有那个本事喂养。陈逢几乎身无分文，为了给妻儿看病，老家一间破屋子也已经卖掉，在他把所剩无几的银钱都花完后，他和沈冬夏一起流落街头了。

陈逢自己烂命一条，他可以死，也可以活，但他希望沈冬夏活下来，所以他抱着沈冬夏，想着去求京城里的权贵富人，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收留沈冬夏，哪怕是个下人把沈冬夏收留了也好，至少有一口热饭吃。

陈逢说那个时候的沈冬夏虽然不会吃饭，可长得很可爱，只要把脸蛋擦干净了，换身衣服，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团子，还有一张笑脸，对谁都笑，眼睛弯弯像月牙。

陈逢运气很好，有家权贵的管家见他可怜，带他去见他们的主子，没想到他们的主子也是颇有善心的一个人，正在经营一家济善堂，说可以让陈逢带着沈冬夏去济善堂，陈逢为他工作，沈冬夏就可以住在里边，有吃有喝。

陈逢听到后当即给那个王爷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傲骨是什么时候折断的，可能是考科举考不中的时候，可能是看着妻儿接连病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可能是他看见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沈冬夏砸吧着手，艰难地说，“我还想吃”的时候。

他想把沈冬夏养大。

陈逢就这样进了济善堂，那年他二十二岁，就在济善堂里打杂，第二年，他又捡了个流落街头的孩子回来，那个孩子就是白春秋。

白春秋其实比沈冬夏年纪还要大上两岁，初次见面的时候，沈冬夏把自己的小宝物送给白春秋。

那是陈逢给他的一个拨浪鼓，沈冬夏很喜欢。

没想到白春秋一巴掌把那个拨浪鼓打在了地上。

白春秋脾气古怪，又倔又冲，和沈冬夏完全是两个极端。整个济善堂的人都喜欢沈冬夏，也都讨厌着白春秋，陈逢除外。

但沈冬夏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白春秋玩到一起的。

等到他记事起，已经和白春秋称兄道弟了。

……

白春秋似乎对那个什么傅珑赞口不绝，沈冬夏对傅珑却不感兴趣，听白春秋讲了一堆夸赞傅珑的话以后，他终于没忍住，轻嗤后说了一句：

“能考中状元又怎么样？不过是整日背那些枯燥无用的八股文，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他背得再多，还不是一个小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