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尘猛然见到弟弟把头发剃了，瞧不习惯：“你受了什么刺激，剃了个光头？”

周陈觉得这样挺有个性，反正很快就长起来了：“不搞点差异性，别人怎么分辨咱们俩啊，我觉得我这样比你帅。”

周尘好笑，不跟他争辩这个。

周尘比弟弟早出生十分钟，从小到大除了亲妈，几乎无人能分辨，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再婚的时候他们兄弟俩初中，姐姐已远嫁。

后妈怎么说呢，私心比较重，对她自己的子女是个慈母，刚开始对他们兄弟俩，也还行。

但家里可支配的资源，只有父亲的工资。

父亲的工资级别虽然高一点，但刚给姐姐一笔嫁妆，养一个老婆、两个半大小子，后妈还要省点钱出来，补贴她自己的孩子，这样一来，就不是很够用了。

一想到将来还要给他们俩兄弟攒钱娶媳妇，后妈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至此之后，继母继子之间关系快结冰了。

他和弟弟读书期间，赶上的是五四学制，五年小学，两年初中、两年高中，大学停办，他和弟弟高中毕业才十六七，正是精力旺盛、一点就炸、刺头难管的年纪。

正碰到上山下乡的号召，弟弟下乡，他入伍。

弟弟下乡几年，有父亲每月补贴，在公社做的还是记账的活，有钱财打点关系，日子过得不错，还把开车学会了，有了驾驶这门技术，他才有机会把弟弟弄回来。

双胞胎兄弟连心，最近他总有弟弟要出事的感觉，好在转业关系已经办好，帮弟弟弄了个回城指标和工作，开市政垃圾车。

办好这些，他就去乡下接弟弟。

在临水市转车间隙，去看望一位转业战友，在战友单位后门，见到了预言弟弟要被拐去黑煤窑的女孩。

周尘和弟弟外貌上很难分辨，弟弟下乡、他入伍，按理说分开好几年，单是肤色就足以分辨。

但奇怪，分开再见面，他和弟弟连肤色也晒得差不多。

好在两人性格差的大，他装不好弟弟，但弟弟会装，如果弟弟周陈刻意伪装他的性格和说话语调，连最亲近的人也能骗过。

刚被找上的那一刻，他很快反应过来，那位姑娘把他错认成了弟弟。

姑娘在书信中跟弟弟提出协议，如果弟弟来，代表同意交易，她救弟弟，让弟弟获救后娶她，给她遮风避雨的家，婚后上交工资。

弟弟周陈没来，说明把那封信件当恶作剧没理会，而且弟弟有未婚妻。

这交易他不得不代替弟弟答应下来。

……

周尘当时没说出双胞胎身份，有两重考虑，第一，夏以莜梦里能预测弟弟的危险，以及人贩子外貌特征、人数，他必须验证一下。

第二，如果事情是真的，弟弟周陈的性格，宁可不结婚，也不会将婚姻当做交易。

他代替弟弟答应下来，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弟弟真的遭遇危险，他救下来了，那么他和夏以莜结婚。

乔装后跟着弟弟上了同一节车厢，一路上，陆续从不同站点上来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和夏以莜形容一致。

周尘找到列车长出示证件，联合车上乘警、提前联系车站，成功破获一起特大拐卖案。

案子一破，周尘决定履行约定，在这之前，他还要去一趟甘省，姐姐远嫁，半年前去世，转业前一直没机会去看，他想在结婚前去一趟，不然等到结婚后又没时间。

他和夏以莜几乎同时到，看到孩子们骨瘦如柴，周尘心痛不已，想着和夏以莜协商，能不能给外甥们带走？

他没有想到，夏以莜来甘省，就是要带走孩子们，虽然没和他商量，但出发点是好的。

那一刻周尘就在想，夏以莜的付出他无话可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不过那姑娘顾头不顾尾，差点被姐夫反咬一口，他只好多留一天，给麻烦解决，办好外甥们的户口迁出手续，不然能一道儿回来。

……

兄弟俩现在住的小平房，是家里的老房子，几年不住人，破破烂烂，弟弟周陈提前几天回来，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周尘招呼弟弟，把厨房、堂屋看着就要扔掉的破烂橱柜茶几抬出去，卧室的床快散架了，弟弟这几天是拼板凳睡的。

这要结婚，得先给房子修一下。

先定婚，花两个月把房子翻新再结婚，周尘心里是这样打算的。

周陈剃头修面，收拾的这么干净，是为了去未来丈母娘家。

抬了半天东西，脸上手上都是灰尘，脏兮兮的。

他拿毛巾拍了灰，打了半盆水，就着脸盆里的倒影欣赏，看着自己这么好看的俊模样，突然想起一件离谱的事。

周陈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和周尘说：“对了哥，回乡之前有个小姑娘给我写信，叫我回城之前装一下她对象，她保我旅途平安，我没去，你看我这不也平安到家了吗，我要不要写信举报她骗人。”

周尘把夏以莜错认的事情和弟弟说了，还说了自己和那姑娘约定结婚的事，这趟回来，就是要结婚的。

“我正好去临水市看退伍转业的战友，在礼堂后门等人，她把我错认成你了，你在火车上跟人贩子报家门的时候，我都在，还记得送水的列车员吗，她故意洒了你一身热水，不然你能脱困？”

“还有路上给你递烟的男人，也是个人贩子，要不是她提前提的醒，你大概已经被卖去黑煤窑做工了。”

细节对得一点不错，周陈后怕不已。

他哥把他自己许诺出去，牺牲未免太大，周陈感动的同时，突然好多事情想通了。

一想通，更觉得这事不好办。

“糟糕了哥，她以为我是你，我以为她碰瓷，我们俩这一上午，把家都分好了，宝清宝年的抚养问题也谈好了，你赶紧去补救一下。”

弟弟脑子不太聪明，周尘一直是知道的，赶紧问：“你们协商了什么？”

周陈吞咽了一下：“夏以莜说，她会被个恶霸看中，指望不上我，她会自己解决，但名声好不了，以后找不到好人家，也不想找了，要我把工作转给她，她来养宝清和宝年。”

周尘表情都变了：“你不会答应了吧？”

周陈冤枉：“我没办法，不答应的话，她不放我走，哥你是不知道，宝清宝年喜欢她，要跟着她。”

宝清宝年有外公、有他这个大舅舅，抚养权怎么可能给人。

周尘拍了下他的光脑门：“你就没提一句还有个双胞胎哥哥？”

周陈当时真的是好心：“我不敢提，怕她转头提要求碰瓷你，她还约了我明天去找咱爸，让咱爸给宝清宝年的户口迁过来，户口挂在咱们家，她来养，她说她以后就指望着宝清和宝年了，咱爸连我们俩都不管，更不会管宝清宝年，我就答应了。”

周尘对这桩离谱协议哭笑不得，好在还能补救。

他吩咐弟弟：“我这趟把退伍金取了现金带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存，包里有钱，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出这个门，丢了的话，这个家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周陈连忙点头，抱着他哥那个军绿色提包在怀里，保证一步都不出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