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我妈画的。”周砚不大习惯跟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说这些，顿了顿，一笔带过，随即又指了指其中一面墙壁：“这些，是我画的。”
“您的母亲一定是一位在艺术上造诣很高的画家，所以才生出了您这样也很有艺术天赋的人。”
“……”伶牙俐齿，哪儿来的那么多彩虹屁。
“那您的母亲呢？怎么没见？”说着，齐霁又想起了什么：“哦，您的父母是跟您分开住吗？”
周砚目光掠过墙上一幅又一幅的话，这回安静了好半晌，才淡声道：“我妈去世了。”
齐霁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毕竟这位金主爸爸看起来还挺年轻。
这么说来，他才注意到，周砚的画里好几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个女人，画中的女人温柔娴静，眉眼间似乎和周砚几分相似。
大概，是在怀念吧。
他张了张嘴，几秒，含着愧疚道歉：“抱歉周总，我不知道……”
“没事，都好些年前的事了。”
齐霁打量周砚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情绪，这位金主爸爸情绪好像一向很淡，让人瞧不出端倪。
不过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出于职业素养，他觉得此时此刻都应该有一个安慰。
想了想，齐霁张开了双臂：“周总，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吗？”
“？？？”这又是整哪出？
周砚上下扫了齐霁一眼，颇为嫌弃的挪开视线：“不需要。”
“……”行叭。
可能是想树立一个坚强的人设吧。
这些霸总就是这样。
齐霁从善如流的收回动作：“那好吧，如果您什么时候需要了，我随时可以为您提供。”
“……”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候，谢谢。
“对了，周总。”说完，也不等周砚回话，齐霁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既然您画画画的这么好，您能教教我吗？”
“……”他看起来像什么很闲的人？
周砚无情的吐出两字儿：“没空。”
“……”也对，毕竟他们霸总都日理万机，是他在想屁吃。
算了。
齐霁垂了下眼，多少有点失落，他还想一雪前耻来着。
瞧着那张明显挂上失落之色的脸，周砚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下：“想学？”
要说真有多想学那倒也没，只不过觉得还挺有意思。
他家境一直不太好，也一直没钱学什么艺术，这么些年，每次学校有什么活动，看着周围人不是会画画，就是会跳舞，好像谁都多少有点才艺，只有他，什么都不会，有时候，还怪羡慕的。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想一雪前耻。
齐霁点点头。
周砚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几秒，莫名其妙的应了句：“知道了。”
齐霁：？？？
知道什么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周砚又目光十分嫌弃的掠过他的衣服：“画个画，怎么弄的，颜料弄一身。”
齐霁后知后觉的上下一打量自己，好家伙，画画的时候太专注没注意到，这身上怎么溅的跟斑点狗似的。
这晚点儿还怎么回学校？
思虑再三，齐霁腆着脸斗胆跟周砚开口：“周总，能跟您借件衣服吗？什么的都行。”
周砚琢磨了几秒：“跟我来。”
不多时，卧室里，周砚扔过一身衣服来：“试试。”
齐霁接过：“谢谢，顺便借用一下您家洗手间。”
“随便。”
说完，齐霁抱着一身衣服进了洗手间。
尽管周砚拿的已经是他尺码最小的一身衣服，但穿在他身上还是大的像披了一身麻袋。
黑色半袖垂到了膝盖上方，短裤直接成了七分裤，重点是，这裤子根本挂不住他腰，裤腰足足宽出来大概两拳！
总而言之，整个视觉效果极其诡异，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果然不行。
齐霁叹一口气，抓着岌岌可危只要一松手就会随时脱落的裤腰走出洗手间，皱着一张脸：“周总，您还有小一点的衣服吗？这一身，太大了。”
周砚抬眸看过去，这小漂亮皮肤白，这一身黑衣服穿在他身上衬的露出来的皮肤更白，小小的纤细的一只被罩在衣服里，又显得很乖，有点像洗完澡后被包在毛巾里的小猫。
确实不合适。
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借衣服给人前，他是着实没料到会是这种效果，周砚怔了一怔。
“周总？是真的很大，不信您看。”见周砚没反应，齐霁朝他走过来，掀开了衣摆，向他力证这衣服确实大的离谱：“腰这儿宽了这么多……”
周砚还没有从上一个冲击中回神，下一个冲击接踵而至。
视线里骤然出现一截细腰，又白又细，看着好似双手便能掐住，莫名有种一折就断的脆弱感，侧面的腰线被阳光一描，勾划出一条发暗的凹陷，顺着后腰的腰窝没入裤腰。
喉间莫名有些发干。
周砚回神，眼神沉了几分，心底破天荒的爆了句粗，谁告他在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跟前能这么不见外的。
“知道了。”哑着嗓子道了句，周砚挪开视线，扯下衣服一把遮住那截腰：“等着。”
“哦……”看着那道去一旁打电话的背影，齐霁乖乖站那儿等着了。
过了几秒，周砚回过头来：“你的尺码。”
怎么突然要他尺码？
不是要给他专门买一件吧？
“不用，周总，要家里没有的话那就算……”
周砚直接打断，语气莫名其妙不怎么好：“尺码，别废话。”
“……”干嘛火气这么大……
没再坚持，齐霁报上了自己的尺码。
简单说了两句，周砚挂断了电话，回过头来，目光……有些微妙的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别傻站着了，沙发上等着去。”
“好。”
说完，周砚就抓着手机出了卧室。
干什么去了……
齐霁好奇的透过门缝往外看，就见周砚一路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冒着冷气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小半瓶。
这天气也不热，好端端的喝什么冷水啊。
不过……
齐霁注意力很快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不得不说，这位金主爸爸真的很有男人味！
这个抓着汽水瓶的手，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还有喝水时上下滚动的喉结……
真是男人中的男人！
不远处，周砚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看他，直到小半瓶水划过喉间，那股莫名其妙的燥才缓缓散去几分。
半小时后，家中门铃再度响起。
周砚恰好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正忙着，扭头示意齐霁去开门。
齐霁抓着裤腰迫不及待打开门，和门外的助理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面带微笑的从助理手里接过衣服：“谢谢，麻烦您了。”
助理：！！！
来的路上他还在猜，他们家周总身边好些年没有过人了，这回是让他给谁送衣服。
现在，真相完全大白了！
竟然真的是这个才认识几天没有的替身！
上次在餐厅就差点霸王硬上弓，没想到这才时隔几天，就真的把人给……
这大白天的……
真是！
门口的助理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且还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底甚至闪着一层他看不懂的奇异的光！
齐霁一手抓着裤腰，一手抓着衣服：“您还有什么事吗？或者，您要进来坐坐吗？”
“……”这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万万不能打扰他们周总好事。
助理飞快摆摆手，朝齐霁微微一笑：“不了，麻烦跟周总说一声，我就先走了。”
“好……”走就走，这个笑怎么那么奇怪。
送走助理，关上门，见周砚还在打电话，齐霁没打扰他，直接拿了衣服回卧室换，终于把自己酸困的手解放出来。
穿好衣服，他上下打量了打量，虽然牌子不认识，但这衣服一看就很贵。
毕竟是他自己弄脏的，不好叫周砚掏钱。
打定主意，齐霁出了卧室，周砚已经打完电话，远远看了他一眼，走过来：“还合适吗？”
“很合适，就是不知道多少钱，我把钱转您吧。”
“不用。”家里随便一样东西就比这个贵。
“那怎么能行？是我自己把衣服弄脏的，这钱这么能让您来。”
“如果不是我让你画你就不会弄脏衣服。”周砚懒得拉扯：“就算……工伤吧。”
“……”好一个工伤。
竟无法反驳。
齐霁哑口无言的两秒，感激涕零：“您真是太好了！您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谢谢，他暂时还不想有儿子。
周砚从玄关柜勾过钥匙，扯了下唇角：“行了，走，去吃饭，吃完饭送你回学校。”
又是美滋滋的一餐，车子在校门口停下，下了车，齐霁扒着车门问周砚：“周总，明天我几点到。”
“早上八九点，不急，睡醒了过来就行。”
“……”睡到自然醒再上班，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了。
神仙工作，神仙老板。
“您真是人帅心善的好老板！”齐霁发自内心的吹出一串彩虹屁：“您路上慢点，晚安，做个好梦。”
“……”
门一关，周砚就立刻踩油门走了，但这丝毫影响不了齐霁的好心情，边脚步轻盈的往宿舍走，他边给医院那边打了个电话。
确认怀瑾情况一切正常，又哼着歌进了宿舍。
朴实无华的出门，光鲜亮丽的回来，一进宿舍，那身崭新的衣服就给舍友惊了一惊：“上个班怎么还换衣服了暖暖？”
“卧槽，还是范思哲的！”
“啊？我不知道啥牌子的，就工作的时候衣服脏了，老板给买的。”
“你这回的老板也也太大方了吧。”
“是很大方，而且他人真的特别好！”
跟舍友吹了一波老板的彩虹屁，随着夜色渐深，齐霁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生物钟自然醒来，时间还早，他没再叫车，恢复了抠抠搜搜的本质，坐公车去周砚家。
到了家，按门铃，恰好撞上周砚西装笔挺的出门。
“周总，您……”
“有个应酬，中午自己吃。”
“不是，那我工作……”
“进去就知道了。”撂下一句，周砚扬长而去。
齐霁进门，看到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朝他走来，自我介绍道：“你好，从今天起，我是你的绘画老师，苏寻”，才明白周砚的那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