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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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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染皱眉,连忙摆手道:“朕不是要开运河,朕那是为了,为了……”

温离岸道:“为了把臣骗到夏宫。”

祁染道:“对。”

温离岸:“?”

祁染道:“呸,不对,朕只是想问相父要不要在清州开运河。”

温离岸道:“臣开这条运河做什么?取名‘温氏渠’光耀门楣么?”

祁染道:“是,是啊,如此岂不美哉。”

温离岸道:“臣平生所作所为自问无愧于先帝就行,大可不必临死前再开一条多余的运河。”

“相父!”

祁染听不得死这个字,这回是半步都不愿意退。

温离岸收声。

清凉殿舞乐戛然而止。

阮六和楚七屏退旁人,跟着自己也退下。

祁染的眼里蓄起泪水。

“所以陛下知道臣病了。”温离岸闻了闻汤药,平和笑道,“对吗。”

祁染哭起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笑着谈论自己的绝症,当着这个人的面,他的眼泪止不住地从发红的眼眶里滚落,擦都擦不完。

“朕,朕不知道。”祁染倔强地不承认,因为害怕温离岸知道真相会伤心,“朕,朕猜的。”

衣袂拂过砖面,轻如风在呼吸。

温离岸走到祁染身边,坐下:“陛下放心,臣不会问是谁告诉了你,也不会去查这件事。”

“相父。”

祁染哭得更厉害了,一下就扑到温离岸怀里,紧紧抱着啜泣。

“……好,好了,别哭。”温离岸任由祁染的泪水湿透胸前衣襟,“臣之所以明知陛下骗臣却还是来了,是因为臣有条件,陛下听一听。”

祁染闷声:“你说。”

“五诛散天下无解,再好的药方都不过是延缓几年罢了。”温离岸道,“臣不需要活那么久,只需要在一定时间内保持充沛精力,做完想做的事。”

祁染揪紧温离岸的后背。

“臣会陪陛下两个月,期间陛下如果有困惑可以随时问臣,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温离岸道,“但两个月后,臣就要做自己的事,陛下不要再阻拦臣。”

祁染道:“不好,朕不答应。”

温离岸扶起怀里的人,定定地看着他:“这是臣决定的事。”

祁染泪眼朦胧:“朕不答应,凭什么你就能决定。”

一副梨花又带雨的模样,只叫温离岸喉咙黏腻,什么话都说不明白。

温离岸道:“臣……”

朝堂诡谲风云他拎得一清二楚,面对满眼清纯的祁染,他却突然不会了。

“陛下,哭是没用的。”温离岸狠下心,回答了祁染在去年朝会上提出的问题,“你再不快点学好,五十年后,臣也保不住祁国。”

祁染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相父不必再操劳。”祁染咽下心酸,回答道,“有朕在,祁国会好好的。”

温离岸点了点头。

祁染一眼就觉得敷衍,急着抓住温离岸的衣袖:“等等,既如此朕也有条件。”

温离岸道:“陛下请讲。”

祁染道:“这两个月,相父要按朕的方子好好调养身体,不准喝什么提气吊命的猛药,这总不算过分吧。”

温离岸浅笑,从怀里掏出帕子:“不过分,不过分,别哭啊。”

祁染往左右四周看了一圈,半信半疑道:“你不会趁夜里跑掉吧?”

“臣不跑。”温离岸道,“臣会飞,等陛下睡着了,就从天井飞走。”

祁染破涕为笑,心想还有机会,终于不哭了。

温离岸伸手,仔细为祁染擦泪痕。

“相父……”

祁染乖巧地偎在温离岸的肩头,面颊渐渐染上一片绯红。

他也就是这毛病,平时自己对温离岸怎么动手动脚都行,但反过来只要温离岸碰着自己一下两下,从脖子到耳后根都要红透。

“陛下是觉得热吗?”温离岸不知道哪里不对,只好再拿起羽扇,补救道,“臣给你扇一扇?”

“不用。”祁染坐直,声线都在发抖却仍极力掩饰,“朕,朕没事了。”

温离岸道:“好。”

不久,清凉殿的舞乐恢复如初。

*

山里的天气,晴时苍翠,雨时朦胧。

这段日子,祁染每隔一两时辰就要散步到温离岸居住的宫室去瞧一瞧动静。

他却发现温离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日理万机,常常是睡到午时,起后喝一两碗药羹,傍晚沐浴汤池,日落而息。

*

是日,祁染轻手轻脚地跑到温离岸的门扉前,探身张望。

竹林剪影洒在丝帘上,一袭铺着素纸,朦胧间见毛笔蘸墨,画下灵动线条。

温离岸在画画。

“相父。”祁染隔着帘子问,“朕可以进来吗?”

温离岸从容道:“陛下请进。”

祁染进来,不多打扰,悄悄坐到温离岸烧制好的那些青紫蓝绿的颜料旁边,嗅了嗅,又好奇地观察纸上图案。

龙身,虎首,头上长着角。

“相父画的是什么?”祁染道,“朕看着觉得像白泽。”

温离岸笑了笑,笔锋平稳转折自如:“陛下这两日怎么穿得这么素淡?”

“啊?朕……”祁染低头看了看衣带,“朕看相父起居朴素,所以也……”

温离岸换笔,端详片刻,蘸下赭石:“人的衣妆如同画中颜色,只有合适的时候才能衬出品质,臣布衣之身理应如此,而陛下九五之尊,就算平日起居不喜欢繁琐配饰,至少也该穿稳重一些的颜色。”

祁染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躲过说教,拿起温离岸刚刚离手的那根毛笔,放进水缸里帮忙清洗。

温离岸念过两三句也不再劝,说回手头的这张画。

“陛下,臣画的正是白泽。”

祁染道:“相父为什么要画白泽?”

温离岸道:“南方容易流行瘟疫,更有蛮族巫师妖言惑众,每到这个时候,士兵无心戍守,农民无心生产,对地方政治影响很大。”

祁染道:“朕想起来,好像是有几个南边的州郡奏报疫情严重,要朝廷赈济。”

温离岸道:“对,就是陛下为把臣骗到夏宫而随手抽的那本奏折里写的事情,清州、楚州、云州发生了瘟疫。”

祁染道:“朕需要做些什么?”

温离岸点染完暗部颜色,抬头看了看一脸纯真的祁染,叹口气。

祁染道:“朕已经批了中书省和侍中省草拟的方案,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看。”

温离岸道:“想阻止瘟疫蔓延,一是管理水源,不让禽兽和人的排泄、进食混在一起传播疾病,二是熏艾草洒石灰,控制、减轻已经感染的人的疾病,如此不出三个月疫情就能减轻,但很多时候百姓是不理解这些做法的,所以官员会想一些神鬼传说劝服百姓。”

“原来如此。”祁染道,“所以相父画白泽是有什么关联吗?”

“没什么关联,臣如今不再插手政事。”温离岸道,“只因刺史们来了书信,请臣画一只辟邪神兽供州府临摹做成平安符贴到各家各户的门窗上,安民心。”

点染过后,白泽的轮廓变得立体起来,四足关节尤显刚劲有力。

温离岸选出赭石和胭脂,在稿纸反复调配涂抹,直到颜色变为明亮的枣红色。

祁染跟着作画的角度,歪过脑袋。

“陛下。”温离岸见祁染感兴趣,递过笔杆,“要试一试着色吗?”

“好啊。”祁染的眼睛水灵灵的,一笑起来如有星辰闪烁,“朕学过画。”

温离岸点头。

朝夕相处,君臣之间逐渐培养出一些默契,温离岸开始接受祁染天性不爱江山爱风流的事实,而祁染也很惊喜地发现温离岸并非对自己毫不在意,偶尔也会愿意陪自己做与朝政无关的事,譬如现在。

祁染从温离岸手中接过笔。

二人指尖相触。

祁染眼里的笑意凝止,因为他感受到温离岸的手是冰凉的——明明正值酷暑,一个人的手竟然凉成这样,实在不像话。

“别犹豫,颜料会干。”温离岸提醒道。

祁染嗯了一声,暗暗发誓定要治好温离岸的病,把笔锋按下去。

“重了,重了。”温离岸见势不对,赶紧把持住祁染的手腕,抬起来,“第二遍着色宁可不足也不要过分,这样后面还能接着渲染。”

祁染连忙呼呼朝纸张吹气,手一抖,颜料又溅到脸上。

温离岸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祁染难能看到温离岸如此笑容,瞬间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温离岸笑道:“陛下,别急。”

“相父能再唤朕一次‘染儿’么?”祁染脱口而出。

温离岸还没反应过来。

祁染自知要被拒绝,仍有一二分期许,紧张得低下头,飞笔涂颜色去。

冷色暖色互相补充。

白泽的样貌渐渐丰满。

温离岸看着祁染那极力克制、连调颜料都不敢抬眼的模样,心里忽然涌入一股怜爱。

他觉得祁染也挺惨的。

——出生时山河动荡先帝无暇陪伴,记事后被萧太后一句句母凭子贵逼入党争,亲眼目睹后宫其他的妃嫔被害死,而兄弟姐妹也都被排挤到宫外,细想来,寻常人家的亲情温暖,祁染怕连一次都没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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