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野。”
带着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很熟悉,很近。
面上像洒落了某种温暖的液体一样,暖融融的,隔着眼皮也能感觉到光的存在。
“顾长野,顾长野。”
那声音仍在轻轻地叫着,带着一点点的沙哑质地,给人以暧昧又俏皮的新奇体验。
……是谁?
谁在叫他……
光刺破视网膜上的所有成像,顾长野恍惚了好一阵,有段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瞎了。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大片大片淡黄的影子,像带着厚厚的高糊滤镜在他的眼瞳中成像,原本以为是两坨夹着淡蓝色奶油的巨大蛋糕片,但随着一切逐步清晰,蛋糕形成大片的,金黄的麦浪,淡蓝色奶油成了卷着云絮的高空,他站在麦浪之中,耳畔的声音慢慢回笼。
他嗅到清新的麦穗香气,嗅到泥土的淡淡腥味,还有风里送来的,不知名的花香,仿佛柑橘混杂了糖果的味道。
……这哪儿?我谁?我要干嘛?
有些抓瞎的顾长野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一个梦……看着还挺,挺清爽的。
感觉会是个好梦。
他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会儿梦里的风景,背后就传来个极近的声音:
“顾长野。”
——挺突然的,吓得他汗都出来了。
他猛地回头,本以为会是什么灵异桥段,回过头肯定什么人都没有,却没料到视线里忽然撞入一头花里胡哨的粉色。
……粉色头发。
但是当他看清顶着那头粉色头发的人时,他懵住了。
形状秀美的细眉,菱形的杏仁眼瞳,精致的英气感……面前这个人,除却头发和眼瞳皆为粉色以外,其余的一切,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靠这是撞了鬼么?!
好梦忽然变噩梦,顾长野正在不知所措,面前这个粉色头发的青年,却弯了弯形状和他一模一样的粉色眼瞳,道: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重生之前脑子里的那个系统呀。”
顾长野微微睁大了眼:
“……是你?”
粉毛青年:“是我,我叫顾情哀,你没见过我吧…也是,你忘的东西不少,肯定没有关于我的记忆了。”
顾长野敏锐地觉察到面前这人与自己的相似性,一针见血地问道:
“你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顾情哀笑了,拂过的风扬起他樱花粉的发丝,在光里沁成雪白的尾梢,他说:
“这是个好问题,不妨告诉你,我和你本来都不是这个书里的角色,但是有个人的执念太强…算是不得已吧,我们就进来了,啊,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所以我特意准备好了这个。”
他从自己腰间斜跨的骷髅头背包里拽出一张大卡纸,卡纸上画着一个自行车。
把这张纸叠的自行车摆在稻田里,顾情哀兴高采烈地说:
“喏,我载着你吧,咱们边骑边说!”
顾长野:……啥玩意儿?
见他露出怀疑的眼神,顾情哀也不失落,而是更加高兴地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哎呀你别管这么多啦,这个能坐的,你过来试试就知道啦!”
顾长野半信半疑地跨坐在了纸片上,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像个被耍了的弱智,他正想抽身离开,就听到一串清脆的铃声,顾情哀有模有样地“蹬”了下纸片做的车踏——这个纸片自行车居然真的动了起来。
卧槽果然不愧是他自己的梦啊,这都能行!
顾长野惊叹了一会儿,但还没忘了正事,回过神来就问:
“什么叫我们都不是这个书里的角色?我可是被东霁雪直接动手弄死了好不好?而且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我们怎么长的一模一样?你……怎么会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顾情哀好心情地哼了哼歌,然后爽朗地回答道:
“哎呀你一下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一条一条来好不好,嗯……你最近应该已经开始觉醒一些技能了吧?比如说,夹娃娃?你有夹到娃娃吗?”
顾长野微微一顿,警惕:
“你怎么知道?”
顾情哀大笑起来: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你身上发生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啊,不过夹娃娃这个技能跟我没关系,这也太理性了,看着就应该是顾理秀埋在裴望远脑子里的记忆,你能觉醒…挺不错的,至少以后无路可退,还能用这个技能混混日子。”
顾长野完全糊涂了:草,顾理秀又是谁啊?这家伙又跟裴望远有什么关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情哀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几乎在这些疑惑冒出来的瞬间,顾情哀就开口了:
“喏,我其实也只持有你一部分的东西,而且这些事情好多好乱啊,我得顺着说下来才行,还有些内容会被世界规则限制——你将就着听吧。”
顾长野:“别将就啊!认真讲啊老哥!!!”
顾情哀:“嘿嘿,我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嘛——”
他说:
“因为一些我也不能说的原因,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世了,裴望远不在我们第一世的世界里,我说过啦,我们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顾长野闻着迎面扑来的麦穗香味,神思通畅:
“第一世和第二世的世界……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个故事里,存在两个世界?”
顾情哀:“你好聪明哦,就是这样。”
顾长野:“如果说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裴望远其实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顾情哀:“你真的好厉害呀。”
顾长野:“你说有个人的执念太强所以我进来了……那个人是裴望远对不对?我是被他拉进来的???”
顾情哀双手从自行车的把手上脱离,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好棒啊好棒啊,这个回答完全正确呀!”
顾长野:“好好开车!以及,为什么我会被裴望远拉进来?”
顾情哀于是乖乖开自行车,高兴地说:
“当然是因为他才是男主啊,也只有他有那样的力量了,如果不是他,可能你已经死透了哦,也就不会有我啦。”
顾长野:“啊?你搞错了吧…裴望远在《罂粟》里是大反派啊……”
顾情哀:“他上一世是反派,不代表他上上世是反派啊,其实嘛,他最开始就活在书里,是整本书唯一的男主呢,芥子阳嘛,哈哈,她算是正宫啦。”
……为什么我忽然听不懂这个粉毛在说什么?
与认知偏差过大的答案让顾长野有些回不了神,他想起裴望远说过,这是他的“第五世”,上一世被东霁雪搞死的是“第四世”,除此之外,他只有裴望远给的,关于“第二世”的零碎记忆,至于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依然是两眼一抹黑。
……仔细想想,粉毛说的好像也没有问题,《罂粟》里裴望远确实是个地道反派,但那是关于“第四世”的内容,或许在此之前,裴望远真的是男主也说不定……
但疑问却越来越多。
顾长野忍住了询问“那如果裴望远是男主,东霁雪呢”的这个问题,安静地听粉毛继续往下说。
“总之呢,裴望远就是点文经常写的那种龙傲天男主,都市玄幻,拥有超多异能,会超多古武的那种,所有有姿色的女人不是爱他,就是因爱生恨…总之还是爱他,而所有有能力的男人,不是他的小弟,就是他的仇敌,啊,你肯定想问东霁雪吧,东霁雪做过他的小弟也做过他的仇人啦,反正对于裴望远来说,他跟其它NPC没差别。”
顾情哀神色轻松地拨了拨铃铛,惊起一片卧在麦田里的雀鸟。
“不过他对这些人都没有兴趣,对你比较有兴趣,所以你就被拉进来啦,他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所以这个世界的异能就都没了,他只能靠脑子,嘻嘻。”
……嘻嘻你个头,这家伙就算只靠脑子也能做到这个世界的TOP1,有操控一切的强权,鹅他只能在这种强权下瑟瑟发抖,笑屁!
顾长野终于问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他对我感兴趣?”
顾情哀嘻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