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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怪物的妻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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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在那一瞬间闻到人类血液的芬芳。

祂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呼噜声。

空气里的腥臭味开始变浓郁。

紧接着,开始弥漫出一股馥郁的花香。

那是玫瑰花的香气。

白心简扣住门板的指尖开始泛白。

怪物尖利的牙齿刺破了他的颈项,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顺着那两道伤口缓缓流失。

“太太?太太!”洗手间的另一边忽然想起一阵拍打窗户的声音。

接着是“砰”地一声巨响,似有人狠狠砸开窗户,从外面翻了进来。

覆在白心简身上的重物感消失了。

随着那道黑影敏捷地破窗而入,那怪物似是一阵风,也迅疾地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夜幕里。

“嘣”地一声,洗手间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个特勤组工作人员做宴席宾客装扮,耳朵上各自别着耳麦,看着跌倒在地,脖子上赫然两个圆洞,血流不止的白心简,吓得脸都白了。

“人呢?往哪儿去了?”其中一个特勤组成员回过神,连忙问道。

穿着剪裁得体的新西装的克洛德伸手扶住坐在地上的白心简,倏然回头。

那出声询问的特勤组成员差点被克洛德那张丑陋的脸和空洞的左眼吓一跳。

另一名成员很快意识到怪化的沈予淮很有可能是跳窗跑了,连忙拉着同事顺着窗户追了出去。

“太太,您没事吧?”克洛德架着失血的白心简,让他靠着自己身体站起来。

“我没事……”白心简犹在轻轻地颤栗。

方才在心底里浮起的,那种淡淡的兴奋感在他的脑海里回荡,飘散不去。

他甚至都不舍得捂住自己的伤口止血。

克洛德却十分关心他。

他本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帮白心简止血,但想起这身衣服是白心简送的,终究舍不得,在口袋里摸来摸去,终于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捂在白心简的脖子上。

他感觉到白心简倚靠着自己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还以为他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害怕,连忙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太太,他跑了。”

“能站起来吗?”克洛德一只手摁着他的伤口,另一只手扶着他,“我扶您起来?”

“克洛德……”白心简哽咽了一声,终于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开始重新演戏,“我好怕,我是不是差点就死了……?”

“不会的太太,”克洛德忙安慰他,“您没事,您只是受了一点小伤,稍微包扎一下就好。”

洗手间这边的动静终于吸引到了宴席宾客的注意,好多人都闻讯赶来。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受伤了?”

“是白先生?沈上将去哪儿了?”

“不会是碰上不幸者了吧?”

“什么?这里有不幸者?”

周围一片乱哄哄,而江鼎城仿佛是不知从哪儿收到了消息,拄着拐杖匆匆赶来:“快,来人,拿医药箱来,为白先生包扎!大家放心,我们江家别墅到处都有警卫,如果真有不幸者,我们江家负责保护大家的安全!”

白心简被带到安静无人的地方包扎伤口,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宴会至此也就结束了。

宾客有序地与江鼎城道别离开,白心简包扎完伤口,被克洛德搀扶着来到别墅门口。

江鼎城站在那儿,旁边是穿着礼服,神情一脸凝重的江绥。

白心简什么也没说,同江鼎城道别离开。

沈予淮的事终究是机密,怎么跟江家的人沟通,是联盟那边的事,与白心简无关。

他们如果识趣,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这毕竟事关联盟的安定。

白心简站在别墅大门外,克洛德去开车。此时从江家别墅离开的人有很多,白心简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

白心简回头,发现这不是自己来时搭乘的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也不是克洛德,而是顾越。

“白先生,”顾越从自己的车里探出头,“你在等谁?需要我送你吗?”

白心简微微歪头,看向他。

他脖子上的伤口是克洛德帮忙包扎的,克洛德不愧是个细心的花匠,不仅完美止住了他脖子上伤口的血,还将那条绷带扎成了蝴蝶结。

此时白心简脖子上像戴了一条可爱的白色蝴蝶结项圈。

他一歪头,连顾越都差点被萌到。

“抱歉,我有司机,”白心简道,“谢谢顾上尉。”

顾越道:“你的司机……是那位花匠?”

他皱了皱眉。

因为军部临时有事,顾越今天来得晚了些,一来,他就听说生日宴上发生了这种事。

据江鼎城说,这件事情可能还和沈予淮有关系。

他立刻想到,既然袭击白喻的人是沈予淮,如果联盟今晚没有把沈予淮抓到,那白喻怎么办?

他会不会有危险?

于是他立刻出来,果然在别墅外看到等车的白喻。

他先前还看到和白喻一起来参加宴会的人是那位他在白喻家那栋小洋房花园里见过的古怪花匠。

那天他急着离开,没有认真思考。

后来仔细回想,如果白喻家花园的那些黑巴克真的有问题,那第一个有嫌疑的应该是那个花匠。

他实在太不敏锐了,关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花上,怎么没想过更有可能是人的问题?

如果花匠有问题,沈予淮又成为了不幸者,那白喻一个普通人,在那栋小洋房里真的会有危险。

作为联盟军官,顾越有责任保护普通民众的安全。

“上来吧,”顾越不容拒绝地对白心简道,“沈……”

他看了看四周,顿了顿:“不幸者还没抓到,你很可能还会遇到危险,我送你。”

“好吧……”白心简此时已经看到克洛德开着车过来了,他遥遥地朝对方打了声招呼,打开顾越副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那就谢谢顾上尉了。”

他说完,侧头朝顾越笑了笑。

顾越轻咳一声,等白心简系好安全带,他便发动了车子。

【宿主,看出来了,顾越他好像看上你了。】0048在白心简的脑内道。

“我做了什么他看上我了?”或许是由于之前失血,白心简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整个人懒懒的,靠在车座上,表情有些茫然,“我什么都没做。”

【或许正因为什么都没做,才让顾越对你心生了好感?】

白心简轻笑一声。

他搞不懂这些人类的情感。

无所谓。

反正他只是个打工人。

白心简的意识有些松散,他撑着睁开眼,对一旁的顾越道:“顾上尉,抱歉,我有点困,可以在你的车上睡一觉吗?”

“可能是因为失血,”顾越点点头,将白心简那边的车窗降下来一点,“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白心简也不客气,很快闭上了眼。

车窗外朦胧的灯光映照在白心简脸上,忽明忽暗。

顾越开着车,视线开始不由自主地往白心简的脸上瞥。

他的肤色很白。

睫毛竟像刷子一样,长长的,覆盖在眼睑。

身体随着呼吸的律动起伏。

他真的好瘦,明明家里有能干的佣人,却不知怎么的,身上都看不到肉。

顾越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江绥。

江绥也瘦,却不是白喻这种瘦法。

他从小练习剑术,后来上了帝都大学战斗系,加强了体能训练。

顾越毫不怀疑,现在的江绥,一定有一身结实的肌肉。

他又想到刚才在江家,他无意中听到一些宾客在议论白喻:“这么看来白家这小少爷确实有点可怜,白家夫妇来了那么久,竟没和他打过一声招呼。”

“他们不是和沈上将聊过天?”

“那是沈上将,你看到白家夫妇的视线哪怕有一秒落在白喻身上吗?”

“白喻出了事,他们也不关心,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顾越又回头看向睡在他身旁车座上的白喻。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际遇……终究是不同的。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开到小洋房楼下停住。

顾越的家在几步之外,他没有在自己的家门口停下。

踩下刹车后,车灯在不停地跳动。

顾越没有立即把白心简叫醒,而是等了一会儿。

直到他看到后视镜里,又有一辆车缓缓地在他的车尾处停下。

顾越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似乎是正在熟睡的白心简。

“白先生……白喻,醒醒,到家了。”

“唔?”白心简迷迷糊糊地睁眼。

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顾越的车上睡着了。

白心简正要感谢对方,忽然听见自己这边的车窗被人敲响。

白心简和顾越一起转头。

“太太,”他们听见克洛德弯下腰,在车窗外道,“到家了,我扶您下车。”

说完他预将车门打开,却发现顾越并没有解锁车门。

顾越推开驾驶座的门,下车后,绕到副驾,把白心简这边的车门打开。

“谢谢。”白心简弯腰下车,站在克洛德和顾越之间。

“小心点,”他听见顾越在自己耳边道,“感染者被污染物感染后会出现很多不同的症状,不止是人,花、草、动物都有可能成为不幸者。”

他将一张名片塞进白心简手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联系。”

克洛德充斥着刀疤和沟壑的面颊动了动,最后他用嘶哑的嗓音,沉沉地道:“太太,该回家了。”

“好,”白心简收好名片,将手心放在克洛德的手掌之中,“谢谢你送我回来,顾上尉。”

说完他回头,冲克洛德笑了笑:“我们走吧,回家。”

克洛德的上下后槽牙紧了紧,腮帮子轻轻鼓起。

他跟我说,回家。

回家。

回家。

在顾越的视线里,克洛德原本浅金色的右眼亮了起来。

接着变成幽暗的深蓝色。

他邪恶地扬起嘴角,冲着顾越笑起来。

他跟我回家。

不跟你回家。

你不配!

他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吃掉他!

或者被他剥皮切块,拆骨入腹。

只有我,才能成为他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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