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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撒谎啊,那鸡又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它去哪了。”楚宴佯装镇定。
张凌冷笑,“你最好还是老实点,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楚宴马上就要绷不住,“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惹了多大的麻烦还要我提醒你吗?”张凌缓缓摸向腰间,“本想多留你几日,但你非要作死。”
楚宴见他握住刀柄,彻底绷不住了,“我就算是拿了点东西,但也罪不至死吧!”
“你还拿了东西!?”张凌的手顿住,惊疑不定地瞪大眼睛,“你拿到什么了!”
“啾啾!”
凄厉的鸟叫传来,两只三叉脚趾扣在张凌脑门,狠狠将他拉倒在地。
“我的小鸡,你可终于来了。”楚宴展开双臂,感激涕零,可小鸡无情地从他指尖掠过,黑豆眼中满是惊慌,“啾啾!”
“怎么……”
“就在前面,快追,它一定是去找那个食修了!”
楚宴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白衣飘飘,尘土飞扬,朝着白凤追来。
他终于读懂白凤话里的意思,拔腿就跑。
这下真的要哭了,没想到修士们都如此凶残,只是拿了点东西,就要喊打喊杀。
他们家白凤又不是没留下钱,何必把他们逼到这种地步。
楚宴又是悲愤又是惧怕,慌不择路地跟着白凤跑,丝毫没怀疑白凤逃跑的路线,直到看到眼熟至极的木门。
“你怎么跑家里来啦!”楚宴大惊。
白凤根本不顾他的阻拦,直接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楚宴眼前阵阵发黑,又不能放任白凤不管,只能跟在它身后。
“他们进去了。”
韦心远大喊,率领着众人冲到院门前,“就在这……”
木桌边,男子长身而立,气势泰然,淡漠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们。
虽然右手拎着铲子,黄泥巴掉了一地,左手搂着鸡仔,只露出毛茸茸的鸡屁股,但丝毫不减他身上那股威仪之势。
一阵凉风吹来,翠绿的大叶藤蔓微微晃动,韦心远打了个寒颤,声音都被冻在了嗓子眼。
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也戛然无声,像突然乖顺的小狗,眼巴巴地瞅着对方。
“就是他!”脑门两撮鸡爪印的张凌挤到前面,指着男子大喊,“鸡的主人!”
“阁下找我何事?”江夜离把铲子立在新种的桃树边。
张凌哽住,虽然他知道要捉鸡的主人,但不知道捉去干什么。
韦心远清清嗓子,“请问,你是……”
“江夜离。”
众人哗然——
“江夜离!?”
“他就是江夜离?”
“为什么是江夜离?”
“江夜离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不问苍澜今何在,一剑削平凤凰山——天玄剑宗乃至整个太虚界,无人不知江夜离。
张凌也是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能找到这尊大佛头上,连忙往人群后移。
“各位找我何事?”白凤也不知道跑去哪里,插了一身红色羽毛,江夜离无奈地拍打,羽毛翻飞,又贴在他的衣服上。
年轻的弟子们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还是把韦心远推到最前面。
韦心远缩脖耸肩地行了一礼,“没、没什么事,叨扰师兄了,我们这就离开。”
弟子们倾泻而出,甚至还贴心地带上了院门。
“真是江夜离?”
“应该是,我以前远远看到过。”
虽然江夜离的名头很大,但鲜少有人见过,俱因弟子们还在还上课的时候,这个学霸已经开始课外实践,总也碰不到一起。
于是关于江夜离的事,都是在传闻中得知的,最近的一次传闻就是说他受了很重的伤,之后就再没有消息。
今日得见,气度非凡,实在不像受伤的样子。
但这副模样……
弟子们脑补出江夜离偷偷躲进厨房挥舞大勺的场景,自认为掌握了一手机.密,满肚子倾诉欲,奈何又不敢与人分享,憋得脸都红了。
于是宗门里这几日如火如荼的美食起.义突然就消停了,弟子们三缄其口再不提新食修的事,若有人问起,他们只会欲言又止,吊足人家胃口,再摆摆手说句:“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嘴脸可恨至极。
*
“阿宴不必如此介意,待我去跟黄师傅说明即可,他不会追究的。”
楚宴正撅着.屁.股收拾东西,身边散落大大小小的包裹,“不行,这里太危险。”
今日有江夜离在,他才躲过一劫,明日没有江夜离,他是不是就要被那些人大卸八块啦。
楚宴被吓出了阴影,说什么不肯留在这里。
他扯下腰间的乾坤袋,拎住米袋子就要往里扔。
“怎么了?”江夜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顿住。
楚宴松开手,猛然意识到乾坤袋是江夜离的。
他自己想走没问题,但江夜离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走,人家是内门弟子,又不差钱,何苦跟他去受罪。
但没有江夜离,就没有乾坤袋,他又怎么带走这些东西?
更何况这些东西还是花得江夜离的钱,他也根本没资格带走。
楚宴讷讷地捏着小布袋,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夜离以为他是提不动,伸手替他把米袋装了进去。
“我不想留在这里。”
其实没有今天的事,楚宴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每日靠江夜离养着,就像个废物。
“不想留便不留。”江夜离把他那些大包小包都装进乾坤袋,“天地之大,何不为家。”
楚宴望着他清瘦的侧脸,忐忑地开口,“那你……”
江夜离偏头,与他四目相对,“阿宴不弃,我便不离。”
*
黄煜川痛定思痛,认为自己不可再敝帚自珍。
虽然野生食修很少,但不能说就完全没有,人家既然能靠着简单的一道菜征服弟子们的胃,说明确实是有本事的人。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找到他,并把他招入旗。
黄煜川刚开窍,上午就听到风声,有弟子找到了那只鸡的踪影,并寻到了鸡的主人。
鸡的主人他不用寻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江夜离是如何找到位野生食修的。
不管怎么样,江夜离也算是他从小看大的,应该是有几分面子的,即使不愿意割爱,做个厨艺交流应该没有问题。
他兴致勃勃地去找韦心远,“可找到食修了?”
韦心远沉痛地点头。
黄煜川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态度,“他人怎么样?”
韦心远瞟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黄煜川:?
*
“北面的集市都有什么?”楚宴弯腰,随手拔起两根狗尾巴草,“有饭馆吗?”
江夜离低头看他摆弄毛茸茸的小草,颇为有趣,“应当有吧。”
楚宴咧咧嘴角,“这不是你老家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一点,江夜离也在反思。
他在这片土地生活了数十载,为什么对一切都很陌生呢。
不知道瓜藤的叶子可以比手掌大,不知道豆子可以煮成细沙,也不知道人需五谷杂粮,还要一日三餐。
以往是怎么生活的,他都有些忘记了。
在他走神间,楚宴手中多出一朵毛茸茸的花环,左右对称,如两小耳朵。
搓动茎秆,小耳朵也跟着转动,逗得竹篓里的白凤啄来啄去,
“这是什么?”
“心。”楚宴举到他眼前,透过中间的小孔看他,“以后你跟妹子表白的时候,就用这个,绝对灵。”
江夜离也透过小孔看他,“为何这个就是心?”
“我也不知道,我老家是这样的叫法。”楚宴刚要丢掉,却被江夜离拿走,“你老家在哪里。”
“我老家在……地球。”楚宴伤感地叹息,又从草丛里捞出两棵不知名小花。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忽闻呱呱的叫声。
楚宴连忙跑过去,湿气扑面而来,波光粼粼的大河缓缓流淌,水草中肥鲤悠闲散步,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不是我和白凤相遇的地方吗!”
“啾啾!”
白凤跳下来,与他一起盯向水面,旧时的回忆席卷两人心头,烤鱼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它甚至还能闻到鱼皮烤焦的香味,“啾啾!”
楚宴大手一挥,“那就这里吧,开搞!”
“江公子,你去找柴火,白凤,你去捉鱼,不要太大的,我来准备其他的。”
“好。”
“啾。”
楚宴做菜方面不愿意糊弄一点,之前情况紧急,才临时搭了个竹架子,这次肯定要更专业一些。
他掀开草皮,挖了黏性大的黄泥,砌出一条长方槽子。
等江夜离他们回来,填进去柴火,把泥烧干,就能当做烤炉用了。
等弄完这个,他才从乾坤袋取出竹签等各种烧烤用具。
夏天正是吃烧烤的时候,他之前就有所准备,只是还没来得及弄,就发生了意外,现在正好派上用途。
他正在穿土豆块,江夜离抱着一捧柴火回来,干枯的树枝间还扑扑楞楞挂着什么东西。
灰不溜丢,似鸡非鸡,黑豆眼眨巴眨巴,惊恐地看着楚宴。
“鸽子?”
“我们叫做灰木鸟。”江夜离从袖口掏出方帕,裹着白色带黑斑的小鸟蛋,“还有这些,你看能不能做,不能做就扔掉。”
“当然能啊,这东西烤出来才香呢。”楚宴笑得见牙不见眼,脑海中都已经把烤乳鸽的配料想好了。
“对了,江公子,你能不能把豆子里的油剥离出来啊。”他把土豆放在一边,端起一盆黄豆给江夜离。
猪油快吃完了,也没任何其他可以炼油的东西,只能打豆子的主意。
“豆子里的油?”江夜离盯着黄莹莹的豆子,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不知道豆子里还有油。
“我们老家是通过压榨的办法,你参考参考。”
“压榨……”江夜离思索片刻,取来豆子置于两手之间,施以灵力包裹,用力挤压。
他的手根本就没碰到豆子,但豆子突然干瘪,滴答一声,清凉的黄色液体滴入盆中。
“就是这样!”楚宴双手捧着盆,兴奋得汗毛都要立起来,“太棒了,实在太棒了!你怎么这么厉害!”
江夜离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方向,即使丹田还未恢复,也把灵力消耗得一滴不剩,直至身体开始疼痛。
“够啦。”楚宴终于满足,专门找了块不会晃动又表面平坦的石头,把盆放在上面。
“啾啾。”白凤叼着背篓回来,在地上留下沉甸甸的水渍,想来收获也不小。
楚宴打开盖子,里面巴掌大的小鱼跳来跳去,甚至还有不少银鱼和小虾。
“辛苦啦。”
他找出布巾给白凤擦身上的水,“江公子你用那边的陶盆取些干净的水来,我要烧热了褪鸽子毛。”
“好。”
楚宴也没注意到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给白凤擦干后便去处理鱼虾。
几个人忙忙碌碌小半个时辰(一个小时),才终于齐齐坐到炉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