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集合的哨声响彻整栋宿舍，云玥捂着耳朵翻滚两圈，还是一脸痛苦地坐了起来，习惯性地想要骂上两句脏话。可当茫然的目光触及到一边神清气爽整理衣装的时清然，她居然乖巧地住了口。
？？？云玥你在怕时清然？！
不对不对…
云玥反复告诉自己是因为大度才克制的，才终于打消了心里的奇怪。
新时代不良少女，不务正业归不务正业，咱品行还是要高尚的好吧！
云玥洗漱收拾很快，没一会两人就下了楼，跟着队伍往食堂过去。
食堂没有分批就餐，人可以说是非常多，环境嘈杂，人声鼎沸，各种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先去占位置，我去排队。”云玥指了指所剩不多的空位置，戳了戳时清然，“你吃什么？”
“都可以，你按你的买点好了。”时清然想说油糕和小笼包，但下意识的退缩还是让她像往常一样没说出口，轻轻回应一句就按着指示去占位置了。
时清然这边刚走开，云玥就被人叫住了，“云姐！”
转头一看，来人漂染着雾蓝色的头发，微微卷起落在脸侧衬着涂红的唇，显现出这个年纪不符合的成熟。
“纪安？”云玥差点一眼没认出来，打量着对方热切地问了一句，“又换发色了？感觉变化好大。”
纪安是初中就和她相识的一个女生，高一两人还是前后桌，连同李文杰等人来往一直都很密切，只是对方前段时间比较忙没怎么见面。
“对啊，是我，挺久不见还以为你这就不认得我了呢。”纪安拉起云玥的胳膊往前面走过去，“云姐你倒是一直变化不大，又不染发又不打扮的，哪像你口口声声的不良少女。”
“我这叫比较纯粹。”云玥对前者表示没有兴趣，撇撇嘴为对方的总结做出了辩驳，同时远远看到了前面两个窗口处的李文杰和许多前同学。
“云姐！”一行人齐刷刷地喊了一句，颇有一点□□老大的既视感。
一旁的其他学生见状纷纷避开，或者来不及躲闪的也叫了声“云姐”，写在脸上的是满满的敬畏。
“这边排。”李文杰指了指自己的前面，“前后都是熟人，你来就行。”
云玥从善如流，不紧不慢走过去，怀揣着些许奇怪地拍了他一下，“你说我们学校怎么这么多人害怕我啊…”
“哈哈哈，那只能说云姐你名气大了。”李文杰竖起大拇指，继续补充着，“据说你现在是和校长平起平坐的传奇人物。”
“真就是离谱。”云玥有些摸不着头脑，没心没肺地笑得有些自豪。
其实她在如今的学校里并没有干过什么大事情，大多数人也不晓得她从前的事迹，大概率只是跟风追捧罢了，不过也无所谓，挺好的。
至于不良少女这个名头嘛…她还是挺喜欢，不管理解的和别人是否一样，反正就先顶着好啦，具体是什么定义虽不清楚也不在乎，自己乐意就行。
云玥买了两个油糕两个包子几个虾饺和米糕，两杯豆浆，在谢绝了其他人加餐的邀请后往时清然所在的那一块回去了。
李文杰他们班集合比较早比较远，也就没有跟过来。
“我来了，人有点多迟了会。”云玥把盘装的食物放在桌子上，推到两人中间的位置，接过了时清然拿好的碗筷。
“谢谢。”时清然扫了一眼餐盘，看到了两个油糕藏在中间，眼前微微一亮，只是没有伸出筷子。
“这个虾饺和米糕超好吃，你尝尝。”云玥见对方没什么动作，帮对方安利了几个，眼里满是闪亮的兴奋。
“好。”时清然还是没对油糕下手，自顾自吃起了云玥所说的美食，确实还不错。
云玥这边也一同吃起来，她的食量不算太大，但比起动作矜持优雅的时清然就快了不少，少顷便有了八九分饱，准备再吃一个油糕就结束。
筷子毫不费力地将松软的油糕钳制住，视线随之牢牢地提高，恰好感受到了近旁若有若无的注视。
云玥扯了扯嘴角，二话不说把油糕夹住送到了对方面前，“呐，喜欢吃就吃啊。”
看到时清然拉不下面子的样子云玥总是不知名的愉快。
“啊…谢谢。”时清然略略诧异，再度微微勾起了动作生疏的唇，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让声音显得更有诚意。
只可惜再把这个油糕吃完她就饱了，停下来静静看着眼前强撑着争取不浪费的不良少女，不知不觉间生疏的动作又熟练些许。
早餐后稍稍让他们休息了片刻，随后就进入了新一天的训练，一天比一天麻烦严格。
云玥依旧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只是那颗自由的心早就按耐不住，有机会就开小差，比如转头偷看时清然。
时清然依旧如今天那般努力坚毅，一丝不苟的态度让教官对她颇有赏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瑕疵的话，那就是偶尔会一瞬间的微笑。
教官不知道，云玥也不知道，连时清然自己都不知道。
“云玥！你干嘛呢，出列！”终于教官发现了左顾右盼的云玥，有些无奈地厉声喝道。
“…”云玥一脸无辜地转回来，上前一步，立正站好。
“早上刚夸你的呢？现在怎么就坚持不住了。”教官看她一个身材柔柔弱弱长相清秀的女生，语气也没有太严厉，只是习惯式地教育了两句。
至于处罚出于公平还是要有的，意思一下就行。
“你想要哪种惩罚，自己选啊。”说着教官看向了隔壁班的教官，“老王啊，你们班那个男生什么情况。”
隔壁班一个身强体壮的男生正在不情不愿地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王教官“嘿”一下，“是个刺头，给他加餐，怎么你们班女生也要罚啊，小姑娘来两个深蹲行了呗。”
云玥她们班的教官闻言点点头，准备下达指令，没想到云玥开了口，“教官，俯卧撑吧。”
“确定？”教官惊讶地回问一句，明显是不认为对方可以做到。
“确定，正好动一动，站着累死了。”云玥说着就伏下身子，开始标准地做起了俯卧撑。
“wc…”
“牛啊，名不虚传啊看来。”
两个教练看着云玥迅速的动作齐齐睁大眼睛，不顾耳边学生的惊呼，脑中想的东西迥然不同，但表现出来的都是军训教官特有的胜负欲。
“石武啊，你快点啊，马上做的都没人家小姑娘多了。”
“来来来，我们给云玥同学加油！”
那个叫石武的男生瞥见云玥的侧脸，心中一惊想要加速，但实际上却是精疲力尽越来越迟缓，最终趴了下去。
云玥又做了两个，看到这一幕终于停止，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获得了一群女生的尖叫和男生的瞩目。
云玥熟练地摆摆手，和队伍一同享受她带来的休息时间，看着隔壁加练的学生们自豪地扬起下巴，她确实也累，但是体重不重加之身体素质上佳，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说过了，你云姐一出手，在这个分段就是无敌的呵哈哈哈！
好事成双，下面正好又被宣布是统一的休息时间，教官直接让他们连着放了，虽然后面可能会补起来，但他们可不管这么多，开开心心地围坐下来。
少年人活在当下，心中总是光明的。
云玥顺理成章走到了时清然身边，盘坐下来，余光里对方蹲着始终没敢落坐，大抵是习惯不了，于是询问要不要帮助，但被犹豫着拒绝了。
到这步云玥也不好多问，转而看了看教官的方向。
既然是休息时间，自然免不了自古以来唱军歌的传统。
“《团结就是力量》不用我教了吧？都会吧。”教官毫不意外地抛出了这个毫无新意的项目，笑着看向前方怨声载道的学生。
“不会。”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给出的答案十分干脆。
“行啊你们。”教官手指晃了晃，带起头唱了两遍，然后拿起水杯坐到了一边，向着刚松懈下来的众人发号施令，“好了吧，自己开始唱。”
懒散的声音凌乱不堪，教官赶紧叫停。
“乱七八糟的，我给你们选个领唱啊。”
云玥正在后面摸着鱼，看着蓝天数着白云，惬意地和时清然不时进行一次短促的对话，听到这句话感觉不妙看向教官，果然碰到了对方不怀好意的目光。
淦…自己虽说不是五音不全，但确实不会唱歌啊喂！
“老师我来。”万幸的是一旁的时清然主动举起了手。
“啊，好好好，自愿很好啊。”教官稍许意外，不过很乐意地放过了云玥。
时清然小心地看了看云玥后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但酸麻的腿终于得以放松还是很舒服的。
云玥期待地投去目光与注意，并没有失望地收获了把军训服穿得好看的身影，以及聆听到了唱得动听的声音。
虽然稍微有些不那么热情，但是音准情绪把控得很好，连附近别的班的几个教官都夸了她两句。
过了一会休息时间临近结束，时清然胜利凯旋，被云玥热情地截住了，“哇，好厉害，多亏你，不然我要社死了。”
时清然闻言，轻易地察觉到对方丝毫没有生气，终于放下心来，半是心安半是心虚地应答下来，“没事。”
军训的生活很快被学生们适应，后面三天的活动也丰富了些许，云玥照常无所事事，该罚罚，时清然还是光鲜亮丽，该上上，第四天的时候还弄了把吉他表演了一曲。
终于在最后一天迎来了闭营仪式，时清然众望所归地当选了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云玥其实表现也不错，但是鉴于时清然的各项表演和平时态度还是遗憾落败，不过她本就对此不怎么在意，混迹在众人之间很开心地为对方欢呼道喜。
时清然看向又一次没了第一的云玥，看见了那大抵很勉强才露出的笑容，自己努力勾起的唇角也跟着瞬间落下。被要求的任务达成，压力不再，她终于放下了愁绪，可是又好像并没有放下。
神经大条的云玥完全没有多想，带着顺好行礼的对方径直往即将返程的大巴车上走去，借着自证清白的轻快语气随口便说了之前总结的心得，“你笑起来挺好看呀，不要整天冷着个脸。”
“嗯？”无厘头的突然一句，时清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于是微微偏过了偏脑袋。
“开心就笑嘛，现在开心就现在笑，一直开心就一直笑，你说对不对，时大女神？”
云玥抑扬顿挫的语调并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反而有几分俏皮，像是一层滤镜恰好迎上了转来的视线。
少女的表情嚣张跋扈，但形容不出来的阳光，暮色四合的时刻里似乎闪闪发光，全无凶狠，只觉可人。
“我尽量。”
“别尽量啦，现在不开心？”
“没有。”
“那就给你云姐笑一个。”
语言轻佻，表情浮夸，时清然有些无语地偏过头去，心中却全然没有厌恶，只是笑意微微荡漾，转回来也并没有着急收起。
她并不是不喜欢笑，只是很少笑，而如今却也能偶尔笑得自然，自认为还算挺不错的，边想边跟着对方不紧不慢地漫步向前，心中的郁闷也暂时得以消减。
只不过的确并不是一直开心罢了。
回到远洋市正好是周末，时清然说定了下周一就搬到宿舍，两人也就暂且别过了。
走出校门，等候的司机早已为她把门打开，时清然彻底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漠然地坐了进去，一瞬间只剩下了空调细微的风声还在独自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