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多雨雪,廊下潮湿寒冷。
桑沅披着狐白的大氅,清俊的面庞在离开庭院后立刻沉了下来。
“梓瑜,暗卫所在哪个方向?”
跟在桑沅身后的一名伴读眸光闪烁,“缥缈宫的暗卫所有两处,不知太子殿下说的是哪一处?”
“呵。”
桑沅冷笑一声,“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处。”
缥缈宫是仙人选址,他和父皇一起设计的。
这些年他虽然没来过,但对里面的构造十分清楚。
没记错的话,他和父皇只给缥缈宫设计了一处暗卫所,且在山脚下,距离桑念念的寝殿很远。
可现在,他竟然桑念念寝宫后头又瞧见了一个暗卫所,那距离近的,半夜爬墙头都不带喘粗气的!
梓瑜见自家妹控太子气得不轻,只好温声劝慰,“太子殿下多虑了,暗卫们尽忠职守,距离近一些,也能更好的保护公主。”
“呵呵。”
桑沅再次冷笑,“谁家保护主人的暗卫是每晚睡在主人塌下的?”
林梓瑜:“……”这话没发接。
好在桑沅也没有要林梓瑜接话的意思,自顾自道,“若是念念特地收拾出来一个偏殿给扶冥住也就罢了,偏偏……”
偏偏她没有这么做。
距离寝殿近的暗卫所能缩短扶冥来回山脚的时间,又不会让他太过显眼。
一个睡在塌下的暗卫,看似身份低微,实际上若非全然信任,又有谁愿意将身家性命全然交托另一个人?
眉心蹙的越来越紧,桑沅越发觉得不能继续让两人这么继续下去。
趁着桑念念自己还没意识到扶冥的特殊,他得赶紧将这段孽缘掐断。
片刻后。
桑沅坐在枫树林下的一处燕角亭里,手里把玩着几颗暖玉制成的白色棋子。
林梓瑜坐在他对面同他对弈。
“太子殿下,人带到了。”
听见侍从的声音,桑沅只是“嗯”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棋盘上,没有分一点儿心神给刚刚淋过雨、还没来得及刚回暗卫所换衣衫的扶冥。
“梓瑜,你这家伙,实在过于阴险狡诈。”
接连对弈百来回,桑沅才输了棋局,冷着脸见将手中的白玉棋子用力掷进了棋篓。
“承让承让。”林梓瑜知道太子不过是借机发火,并没有被吓到。
多年的默契让这位端方公子也变得圆滑,趁势一拱手,“臣只在这些微末伎俩上略通一二,上不得台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桑沅笑了下,视线斜斜望向不远处等了许久的高大暗卫,“有些人却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卑鄙。”
对弈几句,桑沅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同为男人,他很快就猜到了扶冥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装腔作势,欲拒还迎。
一切不过都是勾引他妹妹的手段罢了!
桑沅站起身,冷着脸望向面前一身漆黑制服的暗卫,眼里满是挑剔——
戴个面具,八成是样貌丑陋;
见到他毫无敬畏之心,既无礼又无耻;
每晚睡在他妹妹塌下,却不肯出力,图谋甚大;
再看看这个身材,高大颀长,眼瞳苍蓝,典型的异族,拳头结实的和他纤细娇弱的妹妹完全不匹配!
扶冥沉默的站在原地,任由桑沅打量。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视线,但面前这人,是主人的哥哥。
“扶冥。”
桑沅忽然笑了下,看起来十分温润,说出来的话却和刀子一样直接,“你不愿意和我妹妹在一起,是想当她正夫,还是想要她只爱你一个?”
扶冥鸦黑的羽睫微颤,声音冷沉,“太子殿下说笑了,属下从无此意。”
“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我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扶冥开口,凸起的喉结像覆上了一层终年不化的寒冰,连带着呼吸都罩上了蒙蒙的血腥气。
桑沅没有戳穿他的谎言,淡淡道,“你不明白最好,左右过几日念念就要有正夫了,也无需你明白。”
正夫两个字落入耳中,扶冥倏然抬起眼,那双雾霭暗沉的狭长眼眸里满是锋利的冷意,和站在亭下的桑沅遥遥相对。
桑沅轻轻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
他早就看透了扶冥面具下的狼子野心,偏偏父皇和母后一开始还觉得他没有什么威胁性。
按捺住内心的不快,桑沅没有给扶冥继续说话的机会,“你想用暗卫的身份陪着念念,又故意不和念念亲近,不就是想着只要你不和她在一起,她就不会有正夫吗?”
“我警告你,不要再和念念亲近。”
一个暗卫,明明应当献上全部的忠诚,却妄图独占他的主人,实在是太贪婪了。
“这几本册子里都是念念的正夫人选,你仔细看看你们的差距。”
丢下最后一句话,桑沅余光示意边上的侍从将提前准备好的几本册子丢给扶冥,慢慢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离去。
这几本册子是他来之前专门花重金从妖族那儿买来的,封印着轻微的诅咒,打开以后,会暂时封闭男子窍穴,让他陷入沉睡,一本册子可沉睡两个月,如此,等扶冥昏迷六个月后醒来,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
缥缈峰入夜很早,紫灯用燃草给廊下的宫灯添亮。
桑念念一直在想之后的计划,早早冥想完斜靠在软塌上。
连日来她夜里都没怎么睡好,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寝殿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只有逐渐深浓的夜色。
身披薄衾的乌发美人眉心微蹙,视线在空荡荡的寝殿转了一圈——
床榻上的帷幔还没放下,屏风也是先前的模样,只有炭盆里的甜暖草少了两根。
扶冥竟然不在。
也对,她今晚睡得太早,没有允他晚上入殿。
揉了揉睡得酸疼的手脚,桑念念缓了一会儿,换了套衣裙到床边坐下,抬手摇了摇床头的小铃。
清脆的小铃响了三声,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屏风外,声音冷沉,比以往更加沙哑,“殿下。”
“扶冥,我在想……”桑念念让他进来,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清扶冥模样时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震惊了,“你、你为何变成这样了?”
实在不怪桑念念惊讶,从认识扶冥到现在,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稍显落魄,在大雪天穿了一双露脚趾的草鞋,此后的日子里,不管有多危险,扶冥从来都不会受伤,更不可能变成现在这……这副落汤鸡一般的模样。
他一身银质的铠甲紧紧贴在高大的身躯上,漆黑的暗卫服全都是水,唇角泛着点血痂,一看就是自己咬出来的,面具更夸张,上面竟然还挂着水草!
无需桑念念直言,扶冥都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的狼狈。
他努力克制着呼吸,侧身避开了桑念念的视线,“属下夜里当值时,不小心掉进了池塘……”
艰难的说出了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扶冥麦色的耳朵隐匿在漆黑的长发下,已经变成了通红的血色。
桑念念:“……”扶冥走夜里掉沟里,简直比他不是人还不可信!
此时的桑念念完全不知道自己一语成谶,她假装信了扶冥的借口,“那你可曾受伤?”
扶冥以往身上都是她最喜欢的甜橙味,今天泡了水,甜橙味不仅没淡,反倒更具有侵略性,灼热又甜腻,像刚刚烤出来的糖浆。
“……不曾。”扶冥声音比刚进来时更哑了,素来颜色稍浅的薄唇也越来越红。
桑念念总觉得哪里不对,抬眼一看,发现一缕缕白色的水汽自他宽阔的肩膀盘旋而起,竟是蒸腾的水汽!
可窗外,明明是寒冷的冬夜。
“殿下……属下身上太脏,不适合戍守在塌下,殿下若无事,属下先告辞。”
扶冥说着,粗糙的手指在身侧蜷曲成了不正常的弧度,手背上全都是隐忍的狰狞青筋——
和善良纯洁的主人不同,桑沅是一个合格的太子,他戳穿了他那些阴暗的心思,又故意挑起他的嫉妒心,让他不得不打开那三本蕴藏着淡淡妖气的册子。
扶冥选了缥缈山后面一处无人的山涧,在山洞里打开了那几本书册。
那并不是他最初以为的诅咒,甚至没有太多的文字,多数画面上,只有几根潦草的线条。
第一册,线条勾勒出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穿着漆黑的暗卫服,戴着银白色的面具。
第二册,则是一个和男子完全不同的纤弱女子,穿着一身繁复的公主衣裙。
第三册,高大的暗卫将尊贵的公主压在了身下。
想到上面许许多多他从未见过的姿势,扶冥的身上的水汽冒的更快了。
为了更好的侍奉主人,暗卫们在训练时,大多会稍微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可……所里的内容大多是文字记载,且一笔带过,从未有这么详细的描述。
扶冥本以为,桑沅非常厌恶他,不愿他继续留在桑念念身边,也做好了打开册子会遇到危险的准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册子里,画的竟然是以他和公主为主角的图画。
桑沅送他这几本册子,究竟……意欲何为。
扶冥看着那些姿势暧昧的画面,不可避免的想起这些时日他和桑念念一起学习的过程,只是幻想了一下他用书中的姿势对待他美丽娇弱的主人,结实的身躯就控制不住的开始紧绷。
渐渐的,素来合身的长.裤越来越狭小,牙尖和腰腹越来越痒,其他地方越来越紧。
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意窜入四肢百骸,扶冥意识到事情不妙,用力扼住了痒的惊人的弱点,却根本无济于事。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手里攥着那件被他贴身放着、打算还给桑念念的小衣,上头湿漉漉的,连着空气中,一同漫起了一阵浓郁的甜橙香。
山涧的流水中模模糊糊的倒映出了一只抖着尖耳朵,尾巴蓬松,赤.裸着胸膛的丑陋半妖。
他高大的身躯越来越热,身躯坚硬的如同钢铁,就连双眼也变成了贪婪的绿色——
他的求.偶期到了。
桑沅:“???”他买的明明是睡美人版黑暗诅咒小册子,为什么会变成助攻催.情小x图!
*啊啊啊我发现我真的不能给自己设定更新时间,之前说如果十二点没更就不更新的嘛,结果我每天早上起来磨磨唧唧没写多少就到十二点了,一过了十二点我就想着反正今天已经过了十二点,不如明天再写……第二天再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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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