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奇的敏锐力远超常人，那时和尤里对峙的时候，他就发现，尤里的灵压如此恐怖，连人鱼族人都有些受不了，那个看起来只是普通人类的女孩，却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那些周围的人鱼，对她也都呈保护的姿态。

而且，别人或许没有注意到。

奎奇却看到了，女孩悄悄藏起了他投出去的毒素叶子。

多有意思啊。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只是普通人类，又怎么能在海底呼吸，行走自由。

又怎么能够进入固若金汤的人鱼领域，还能引得尤里为之发怒。

这一切，都昭示着那女孩的特别之处。

奎奇直觉，只要他能够抓住那人类女孩，就能够找到攻破人鱼族的突破口。

-

人鱼族内。

把自己锁在房里卜算许久的祭司，终于推开了房门，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好，不修边幅地一路跑到了尤里的居所。

“殿下！”

他大喊：“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灵修仪式的具体时辰，天神终于给出了指示！”

祭司兴奋地想要直接像往常一样闯进尤里的房间，却没推动，碰了一鼻子灰。

他一脸懵地待在原地，兴奋和疑惑交织成了相当滑稽的神情。

祭司诧异：“殿下，您的房间怎么还设置了个隔离阵法啊？”

听见动静，封瑶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神迷蒙地从鼻间挤出句模模糊糊的：“嗯？”

尤里伸出手指，将人按下去，“无事，你继续睡。”

从封瑶跑来找她要抱着鱼尾睡那天开始，不知不觉，她就总是在尤里房里待着过夜了。

开始只是抱着鱼尾，抱一会儿封瑶就心满意足地乖乖待在一边。

后来便总是莫名的亲昵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尤里的吻和她这个人一样，总带着强烈的进攻性。

所以到最后，通常都是她伸手扣着封瑶的腰，才不至于叫人腿软得直接瘫倒在地。

女孩子被吻得气喘吁吁，眼里水光潋滟，娇娇柔柔地喊她的名字：“尤里，困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战场就从书桌边转移到了床榻上，直到对方实在困极，尤里才餍足地放任封瑶睡过去。

她撑着一边身子，用那对幽深绿眸直勾勾地凝望着女孩子靠着自己，乖巧睡去的样子。

好奇怪的感受。

仅仅只是亲吻，竟然能让她的心潮随之牵引，连灵力都有些难以保持稳定。

特别是当封瑶抚摸或者亲上她的鱼尾之时，尤里心底骤然生出幽深的暗念。

她还想要更多。

但更多是什么，尤里并不清楚。

收回琐碎的杂思，将封瑶再度塞回被子里后，尤里这才起身。

这就是为什么突然给房间加阵法的原因，很莫名，她就是不希望让旁人看见封瑶那副模样。

祭司大人也不可以。

好在因为灵修仪式举行时辰终于能确定的事，祭司满心满眼只有终于能了结一桩心事的欣慰，并没有多问。

“殿下！太好了，太好了，”祭司几近哽咽，“您终于能完成灵修仪式了。”

尤里目光落在写着卜算结果的纸页上，她看起来没有祭司那么激动，但眉眼亦是难得的柔和了些许。

这是她和封瑶的灵修仪式。

但想到灵修仪式结束后，她原本的决定，尤里唇角刚刚上扬起的弧度瞬间抿得平直。

若是封瑶能够一直这么乖，其实……

“殿下？殿下？”

尤里的思绪瞬间被祭司叫回，她低眸，掩去眸中的情绪，问：“怎么了？”

祭司颇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闭关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生之年，他竟然见到了尤里出神的样子。

要知道，从名声开始显露起，尤里在其他种族的口中，可一直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别说走神了，根本很难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点世间该有的七情六欲。

可现在，似乎有人令殿下做出了改变。

祭司若有所思地道：“我刚刚说，既然时辰已经定下，那就得让封瑶小姐快些准备起来才行了。”

王族血脉强劲，灵修仪式的另一方通常都会因此吃点苦头。

所以在仪式前一段时间，人鱼会做些特殊的准备。

“何况，”祭司有些担忧地道，“封瑶是人，并非人鱼，可能更难承受您的力量。”

尤里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她的。”

“对了，来的路上听说，殿下已经让封瑶小姐搬到您的住处来了？”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祭司难得八卦起来，眼里带着打趣后辈的调笑。

尤里被他看得不自在，轻“嗯”了声。

她心想，幸好祭司只知道封瑶住在她这里的事，若是知道封瑶不仅住在这里，更是直接睡在了她的床上。

这小老头还指不定会怎么取笑她。

祭司抚掌大笑，满怀欣慰地拍了拍尤里的肩头：“这样也好，殿下，您身边终于有可以陪您度过漫漫余生的人了。”

人鱼的寿命悠长，除非半途意外身死，或者像老族长那样自暴自弃，不然，一条健康的人鱼能够度过十分漫长的千年时光。

尤里是天才不假。

可高处不胜寒。

跟她相比，祭司已经老了，总有要魂归天地的那一天。

人鱼族人敬她畏她，但他们都是尤里的子民，无一人能够与她并肩而行。

好在，封瑶来了。

灵修仪式之后，两人结契，寿命就能够共享。那样，祭司总算能放心下来，等到自己身死之后，还能有人陪着尤里了。

殿下并非是天生无情的兵器，殿下只是在该享受到爱的年纪，从未得到过罢了。

尤里只是太孤寂了。

若是封瑶小姐就是那个能够让尤里做出改变的人，祭司想，这果然是天神指引，天定的良缘啊。

-

灵修仪式确定下来的消息，很快就由侍女恭敬地传到了封瑶的耳中。

“这么快吗？”她微愣。

侍女笑着恭喜：“封瑶小姐，等到那一日，您就将成为王姬的新娘了！您和王姬的感情那么好，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封瑶露出个标志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依靠一个异族生物得到的幸福吗？

实在是太虚幻了。

封瑶有她的生活，有她的梦想，她不可能待在深海安心当什么人鱼新娘。

对于试图欺骗尤里感情这件事，封瑶没有半点愧疚感。

毕竟当时将她掳来深海，说什么天命之人的屁话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在封瑶心里，从没将尤里当做同等存在，有血有肉的人。

对方只是个强悍冷血的类人生物，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怪物。

她欺骗尤里，只是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被迫保命想要逃离的手段而已。

人类对怪物，又怎么可能产生愧疚或是怜悯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对于尤里来说，也同样适用。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但封瑶整日都缠着尤里，也算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性子。

她可不觉得，对方真的能接受一个空有美貌毫无长处的人类，作为自己的灵修对象。

即使这是所谓的“天命”。

封瑶说过，尤里太自信了，自信得觉得所有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看不上实力微弱的封瑶，除了日常亲昵，并没有花半点心思去了解她。

所以尤里不知道，拜她的那缕护体灵力所赐，封瑶能够轻易听懂人鱼族的语言。

以及，文字。

灵修仪式对于外族而言，是极难打探的机密，可是在人鱼族内，这是众所皆知的常识。

藏书楼中，甚至还有记载得十分详细的书籍。

尤里不在乎她去过什么地方，不在乎她和谁说过话，不在乎她看过什么书。

她又怎么会知晓，当时那个为了稳住封瑶的谎言，早就被封瑶识破了。

以尤里的性格，居然肯采用撒谎这种迂回战术，看来灵修仪式确实对她很重要。

所以封瑶更得逃了。

和一个满口欺骗的怪物在一起，她不会觉得幸福，只会做噩梦。

多亏了那些藏书，封瑶已经大致想到了个逃走的方法。

只不过，这个方法，依然需要尤里。

“封瑶小姐，”侍女为她梳洗打扮好后，真诚地赞叹道，“您可真美！”

“根据我们人鱼族的传统，您得提前为灵修仪式做些准备，请跟我来。”

所谓的准备，就是泡温泉。

确切些说，是一处药泉。

里面灌满了调制好的药水，能够令人体脉舒张，心神愉悦。最重要的是，能够更容易接纳人鱼的力量。

这些天封瑶终于搞清楚了灵修仪式究竟是什么，更像是玄幻小说中的双修之术。

要将人鱼身上的灵力尽皆提出，经由配偶全身萃洗，再将最纯粹的精华返还到人鱼身上。

一来一回间，两人都将收获巨大。

不过显然，人鱼一方能够获得的好处更多。

至于配偶，虽然有所提升，但得经受灵力在体内经脉膨胀的痛苦，遭老罪了。

以前被选中的天命之人都是人鱼，早就被洗脑了，觉得为王室献出自己的力量是荣幸。

可封瑶不是。

她绝不可能自愿当这样的大冤种。

封瑶穿着侍女准备的里衣，慢慢浸到了药泉之中。

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全身，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只有隐隐的草木香气萦绕在鼻尖。

她想了想，向侍女扬起个笑：“麻烦你，去叫你们殿下来。”

侍女：“啊？”

她一脸纠结，“这，这不太好吧，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封瑶笑得越发温柔，轻声止住她的话头：“就说，我想她了。”

侍女想说的话顿时卡住，嘿嘿傻乐几声，“我这就去，一定把话带到！”一溜烟跑了。

封瑶满意地看着那道迅速消失的身影，她果然没看错，如果在人类社会，刚刚的侍女很有当cp粉的天赋。

她伸出手，掬起一捧清亮的泉水，怅然一叹。

虽然这几天攻略效果斐然，但终究只是亲了又亲。如果时间足够，封瑶有把握能够潜移默化地将这座冰山化成春水。

可是，灵修仪式近在眼前，她没有时间了。

非常时间，就得行非常之事。

封瑶盯着泉水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必须得趁这段时间，让那条人鱼王姬全然沉溺于她，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温泉水暖，最适合……洗污去秽。

-

尤里来得不算慢。

站在泉水边，隔着朦胧升腾的雾气，她问：“你找我？”

半天没得到回应。

尤里眉梢轻挑，喊了一声：“封瑶。”

依旧没听见半点回音。

她忽然有些莫名不安，又连着叫了几句女孩子的名字。

四周安静得令人心惊。

正在她打算使出灵力探查的时候，面前的泉水忽然炸起水花。

曼妙的人影从中跃出，出水芙蓉一般，楚楚可怜的脸上还挂着几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身上轻薄的里衣湿透后，十分贴合地勾勒出袅娜曲线。

半遮琵琶，更多了几分引人深入的诱惑。

尤里只是看了一眼，迅速偏开了头。

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暗了几分：“……你在做什么？”

封瑶还是笑意甜蜜的模样，忽然伸手，将岸上的尤里一把拉了下来。

在扬起的水花中，她眉眼微弯，比妖精更像个妖精：

“在拉你下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