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东、南、西、北的屋檐上窜出十几个人影，箭锋在月色下闪着寒芒。

张屠户已被团团围住，哪怕他动一动手指，利箭便会将他射成窟窿，张屠户立在屋脊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说话，那些人也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听“咻咻咻”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数百支利箭暴射而来，张屠户竟然还是一动不动！

眼看他就要被射成刺猬，下一秒，每个人的嘴巴都张开了。嘴巴张开，就是惊讶的意思。

张屠户没有被射成刺猬，只因箭矢刺到他身上时，像是刺到了一堵用大理石砌成的又坚固又厚实的墙上，纷纷落在地上，而张屠户本人，毫发无损。

就在箭矢落在地上时，他手腕一翻，浑身上下竟然同时发出十几种暗器，暗器精准地嵌进要害处，只听一声声闷哼，黑影如鬼魅般从屋顶上消失了。

张屠户背对着青年，用一种聊家常的语气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青年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张屠户干笑了两声：“无论你杀不杀得了我，背叛七杀那一刻，你就已是个真正的死人了。”

青年淡淡道：“我死不死，和你没关系。”

这句话一共九个字，说到第四个字时，张屠户已飞身扑来，动作极快、极准、极稳、极狠！

青年微微侧身正要避开，张屠户在一息之间变了动作，袖中弹出一把几近透明的匕首，眼见已刺进青年的小腹，不想那青年竟软如蛇身，用一种无法想象的弧度弯下，两根指头堪堪夹住刀尖。

两人目光在月色下相交，似击出火花。

张屠户道：“你莫忘了，你的功夫，是我教的。”

青年淡淡道：“又如何？”

这句话说完，他只觉心口被一股巨力重重一击，整个人从屋上摔下，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呕出一口血。

张屠户此刻便像是一只嗜血的野兽，丝毫不给猎物机会，他已扑到青年身上，青年一拳勾在他脸上，只听张屠户一声惨叫，他已被石灰辣得睁不开眼。

这时，他忽地一只手将青年举起来，石头般坚硬的拳头落下，每砸下一圈，就听见青年身上发出“咯吱”一声响。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张屠户的眼睛已流出泪，他需要水！

正在这时，只听闻耳畔乱风作响，他心下预感不妙，正欲躲进暗处，只觉喉咙一凉，鼻涕、眼泪、屎尿一齐漏下，他的人已摊在地上，猩红的双眼死鱼般凸起。

青年亦摔在地上，嘴里不断溢出鲜血。

一道娇小的人影从暗处窜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清泠的嗓音里略含焦急：“夫君，感觉怎么样？”

月色映亮彼此的眼。

柳寒蝉任她替自己抹去嘴角的鲜血，静静地看着她，眼却含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疼，好疼，特别疼……”

明月扔下弓，忙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吞下，嗓音有几分干涩：“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你吃就不疼了……”

她的额头冒出一粒粒冷汗：“我带你去找大夫！”

柳寒蝉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微微一笑：“你就是我的大夫。”

明月愣了一下，脸色微红，却还是忍不住瞪起眼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油嘴滑舌！”

一片乌云吹过，遮挡月色，晚风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黑暗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进。

为什么会有脚步声？这人是谁？来做什么？

他们忽然想起张屠户死前最后一句话：“背叛七杀那一刻，就已是个死人！”

黑夜的尽头是黎明，黎明的尽头是黑夜，万事万物皆有尽时，可人类的纷争，为什么没有尽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