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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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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巧儿独自站在陆文瑄面前,朝他盈盈行了个礼,道:“我奉主子之命,特来看诸位中官们休息地如何,见陆内常侍屋内还亮着灯,担忧您是不是住得不习惯?”

夜间很冷,她手中的橘红色灯笼随风摇曳,照亮了身后飘着的鹅毛大雪。

陆文瑄露出会意的笑,侧开身子让她进屋,“钱昭媛可真是个善心的主子,我觉得庆云宫的耳房比其他宫里的看起来舒适多了。只是巧儿姑娘这么晚还出来行走,也不怕着了风寒?还请巧儿姑娘进来说话吧。”

巧儿将灯笼搁在门口,微笑着踏进门。

两人坐在窗前横榻上,陆文瑄将炭盆上烧着的热汤冲进茶盏,送至巧儿面前。

巧儿接了但不喝,细声说起钱昭媛对宫人的照顾,“陆内常侍有所不知,庆云宫与其他嫔妃宫中不同的地方有很多,最不一样的自是主子们的性情。”

聊到钱昭媛,她的语气恭敬了些:“昭媛怜惜咱们做奴婢的一生都要呆在皇宫,用自己的钱补贴大家的吃穿用度,住的地方也都特意让人修缮布置过,平日里的赏赐就更不用说了。说句玩笑话,昭媛宫中最低等的宫人,在皇宫里的日子也不会输给无宠的低位妃。”

她顿了顿,抬眼盯着陆文瑄道:“跟着昭媛,既体面又能享福。陆内常侍,你说是不是?”

陆文瑄保持着倾听的姿态,点了点头:“钱昭媛听起来似乎是个宽厚体贴下人的主子。”他没有往下接话的意思。

巧儿见他装作不解自己的来意,抿了抿唇继续道:“当然,对于您这般颇得圣人看重、手握琳琅库财权的内臣而言,我方才说的都不值一提。但陆内常侍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昭媛对我们这种普通宫人尚且如此优待,更何况是您呢?”

陆文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兴味:“我是圣人身边的人,荣宠仅系于圣人一身,不知昭媛有何厚待?”

“难道内常侍不想更进一步吗?”

“你是说昭媛有办法助我当上大内总管?”

“正是。”

“噢?怎么帮?”陆文瑄闻言有些意外,若钱昭媛有左右大内总管之位的能力,她何需拉拢自己?

巧儿的语气十分坚定:“只要您为主子效力,昭媛自会替您谋划。”

陆文瑄心下一松,原来钱昭媛并非他刚才猜想的那样在宫中根深至此。不过巧儿这般肯定只要她想做就一定能帮他上位这点,再次加深了他对她的忌惮。

她手底下的人都很清白——入宫后只服侍过她一人,做事也干净——司正那查不到他们的犯错记录。可见她很善调教下人,不给人留下威逼的把柄。

他正愁没有办法接触到钱昭媛的人,今夜倒是个良机。

陆文瑄刻意垂眸缄默半响,方含笑低语:“巧儿姑娘,昭媛许是高看了承恩,我能走到今日都是运气使然,恐怕帮不了昭媛什么。”

巧儿瞧他已有些动容,目中有些喜色又很快隐去,“陆内常侍不必多虑,我家主子只是想广结善缘罢了。昭媛很少麻烦外人...或许您该考虑有什么事需要昭媛相助。”

陆文瑄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她这是在暗示自己主动给钱昭媛一个把柄,这样才能从外人变成一个可谋事的属下。

他面露思索之色,缓缓道:“巧儿姑娘,我日夜伴在圣人身边,手头上着实有许多难办的事情,不过……”

他停了停,对上巧儿期待的眼神,笑得温和有礼:“这些都是承恩份内的事,应不用麻烦昭媛。”

巧儿的神情冷了一瞬,随后恢复了常态,她放下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盏,客气道:“陆内常侍不用这么着急地回我,您可以再多考虑几天。好了,现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巧儿姑娘慢走。”

陆文瑄淡笑着起身送她出门,待房门重新关上后,他眼中一片肃然。拉拢旁人还用这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可见钱昭媛的底气很足。

翌日。

钱昭媛亲自伺候圣人穿朝服,待圣人穿戴整齐,她笑中含忧地叹了口气,明显是有话想说。

赵晗自然明白,拉着她的手温声问:“妙意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叹气?”

钱昭媛依偎在他的胸膛,“圣人,妾能否求一个恩典?”

赵晗:“说说看。”

“昨夜晖儿离开时,眼中满是对您的不舍之情,外祖的分量如何能与您比?都说知子莫若母,妾明白他肯定是遗憾生辰宴上您不在身边,所以妾想求您在祭祀回来的那天,来妾的宫中陪晖儿过一个只有咱们三人的生辰宴,不知圣人能否允妾?”

赵晗笑道:“一顿饭而已,有何不可?依朕看,恐怕不只是晖儿舍不得父亲吧?”

钱昭媛抬头仰视着他,面带娇羞之色:“圣人心若明镜,又何必打趣妾?”

赵晗低头,吻了下她的唇道:“妙意这样看着朕,朕有些不想去上早朝了。”

陆文瑄听到钱昭媛的请求,微抬首觑着她,思量着她这番用意,但见圣人的举动,又敛目收神。

关于钱昭媛,他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圣人先前待她可没有这般亲昵,另外圣人看向她的目光与他看穆德妃的模样没什么区别……

待圣人离开庆云宫,巧儿将昨夜招揽陆文瑄未成的事禀告给了钱昭媛,“主子,他怎么这么不识趣?”

钱昭媛闻言毫不意外,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上的蔻丹:“他要是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你,我反倒要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去,吩咐人来给我染个新花样。”

巧儿将命令传了出去,随后回来不解地问:“主子是有别的办法?”

钱昭媛斜瞥了她一眼,“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这种事无非就是以利诱之,投其所好罢了。”

巧儿被她训斥,面上露了一丝沮丧,转而迫切道:“那奴婢马上派人打听纯婕妤那边是怎么拉拢陆内常侍的。”

“不用,这事儿盼莲早就去做了。”

盼莲...巧儿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这人跟在主子身边没几年,却一步步地得到了主子的重用,她嘴里喊着自己姐姐,心里却指不定在想什么。

为钱昭媛染蔻丹的宫女很快就顶着风雪来到屋外,等着传唤。

钱昭媛扬声让他们进来,顺带吩咐巧儿去关注纯婕妤的动静,“机会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我很想知道她敢不敢来。”

巧儿躬身称诺,“奴婢定会问清纯婕妤的一举一动。”

仁寿宫西偏殿,传达圣人恩典的内侍正在里面,他详细禀告了昨夜庆云宫发生的一切,“陆内常侍说,希望您听而不闻。”

内室只有春儿陪在沈芷柔左右,她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沈芷柔。

沈芷柔得知钱昭媛与自家的麻烦有关时,神色不变,只问起了另一件事:“听说陆内常侍会随着圣人一起去太庙?”

内侍笑道:“是啊,圣人钦点陆内常侍随行。”

沈芷柔看着他脸上的笑,明白了此人不是他的心腹,示意春儿给赏钱送客。

一人独处时,她望着静谧安宁的宫殿,眼中有丝迷茫。

圣人恩准后妃邀请自家男眷参与宫里的上元夜宴无疑是她见到阿耶的最好机会,这次她若不趁机向穆德妃请旨,下一次见到阿耶会是什么时候?

她的手一用劲,捏开了刚才那位内侍送来的蜡丸,里面是一片轻薄的黄绵纸,上面写着一串熟悉的名字,都是她宫里的人。

春儿回到了殿内,她将这份名单交给她看,“这是瑄郎查出的不对劲之人。”

“小娘子,这人数有点多,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沈芷柔沉吟片刻:“既然瑄郎觉得她们不可靠,这些人还是要早早打发掉为好。”

春儿点了点头,感慨道:“安青姑姑的眼光不错,她选的一等宫女都不在其中。”

沈芷柔眉心一动,高声唤安青进殿。

安青恭谨地入内,“婕妤有何吩咐?”

“春儿,赐座。将刚才内侍禀告的事,告诉安青姑姑。”

春儿诧异地看了沈芷柔一眼,然后将沈家的家事与钱昭媛的安排娓娓道来,小娘子先前都不跟宫里的奴婢说这些事。

安青静静地正坐,听完后轻声问:“婕妤是想问奴婢该如何应对吗?”

沈芷柔赞道:“妾与姑姑话说的少,但心却很近。”

安青凝神思量了会,起身道:“奴婢有两种想法,不知婕妤偏好哪种?”

“姑姑但说无妨。”

安青道:“不知婕妤可愿避其锋芒?您既入了宫,家中长辈分合之事与您无关。无论如何,您的父亲都是御史中丞,将来的兄长成不了气候也没什么,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您真正的依靠。”

沈芷柔轻叹了口气,她的建议与瑄郎一致,可她若能做到漠然旁观家中变故发生,又怎么会特意来问她。

况且向来只有千里做贼,没有千里防贼的道理。

她认为这次钱昭媛利用阿娘护女之心做饵,不光是想要离间她与周淑妃,更是意图终结沈家与周家十年来的姻亲关系,从而斩断沈家在朝堂上的助力。

若她不及时劝醒阿耶,除了妻离子散外,将来只怕还有更糟糕的事等着他。

安青见她没有开口,谦卑道:“这第二种选择不需要奴婢说出口,婕妤心里应早有定论。”

沈芷柔斜卧在榻上,朝她微微一笑:“姑姑知妾,从前是妾怠慢了姑姑,往后姑姑同春儿一样,可以随意出入内殿。”

安青欠身行礼,“奴婢定不负婕妤的信任,只是奴婢不知婕妤为何会突然如此。”

原因很简单,既然瑄郎觉得她没有问题,她的能力也十分出众,自己没有理由不重用她。

沈芷柔示意春儿将纸条给她看,“不知姑姑可有注意到这些宫女平日行事有些不妥?”

自她成为婕妤,宫中便有十六位宫女和十四位内侍伺候,安青觉得纸条上写着的这八人有点意思。

“回婕妤,搬入仁寿宫后,因地方不如咱们宫里宽敞,大家的动静就比先前难藏。其中的舒兰、巧菊、芜菱这三人有过不知去向的时候,奴婢已托朱内臣派人盯着。因还没找出她们背后的人,便没向婕妤禀告此事,不知主子如何得到了消息?另外五人又犯了什么事?”

沈芷柔听她这样说,眉眼间有些温柔:“姑姑是光明正大守在妾身边的人,但其实暗地里还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帮妾盯着咱们宫里的人。”

春儿担心她说顺了嘴,轻咳了一声:“不知小娘子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人?”

安青看了她一眼,微微低头掩住面上的神色,等着婕妤的回复。

沈芷柔抬手,春儿上前扶她坐起身子,“安青姑姑,你觉得圣人最早会是什么时候离宫?”

“这次要求的急,奴婢觉得圣人明日就能前往太庙。”

沈芷柔轻缓道:“圣人出发前,定会来看望太后,到时候务必将圣人请到咱们这……”

安青料得不错,一下早朝,礼部尚书就来回禀圣驾可在明日清晨启程,赵晗想了想,吩咐宫人摆驾仁寿宫用午膳。

太后知道他的秉性,用完膳后主动问:“圣人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放不下的要事?”

赵晗被她猜中了心事,笑得有些尴尬:“母后,这次周淑妃跟着朕离宫,宫里就剩穆德妃和许昭仪管理后宫,朕有些不放心她们,还望您多照看一下宫中的嫔妃。”

太后淡淡道:“圣人仅离宫五天,便对后宫众妃如此不放心,着实让本宫惊讶。可你有那么多的嫔妃,本宫该注意哪一个?”

赵晗苦笑道:“多亏母后先前点醒了朕,后宫里的...人确实太多了。母后慧眼如炬,应该能看出儿指的是哪一位宫妃,除了纯婕妤的事外,儿未曾因其他人打扰过母后。”

“本宫可不敢揣测圣人的心意,唯有圣人直言,本宫才能知道你记挂的是纯婕妤,不然本宫还以为是皇后呢。”

太后用话刺了他一下,上次圣人为了皇后与她争执,着实让她对他后宫里的那些腌臜事感到厌烦,不想再插手了。

赵晗的语调有些低:“母后,她肚子里可有您的孙子。”

太后见他服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悠悠道:“只要她待在仁寿宫,谁也害不了她。”但其他情况她可不管。

赵晗得了她的承诺,笑道:“就知道母后最疼孙辈。”

太后饮了一口茶,让人把六皇子带出来,“麟儿在我这里已经待了许多天了,你来看过他几次?听说你昨夜为了晖儿大开恩典,今日你也该好好陪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赵晗见到六皇子赵麟,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考教过他的课业后,面色不虞道:“你比你的弟弟大三岁,可学问却比他差多了,真是白费了阮先生那样的大才子教导你。”

六皇子已不是第一次听到阿耶这样说自己了,他的眼眶下意识地蓄满了泪水,但瞥了眼坐在一旁的阿婆,忍住了没哭出来。

他怯懦地回话:“阿耶,阮先生近日有夸过儿的字写得比先前好了。”

“陆三,伺候笔墨。”赵晗眼中有丝怀疑地吩咐着。

仁寿宫的宫人立即领着六皇子去了书房。

陆文瑄跪在书案旁为他研磨,看着他一笔一画写出了不算好看的字,先前他从如意儿那听说过六皇子的事迹,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

这位嫡长子是大梁名正言顺的继任者,可他的资质与他弟弟相比,确实差了许多,但养在太后膝下的这段日子,他的举止无疑被调教得比先前好多了。

六皇子慢慢地写出了《三字经》中的一句话:“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立即有宫人将他写好的字捧到了坐在对厅的太后与圣人面前。

赵晗皱着眉看着这个字迹,想评价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只侧脸问太后:“母后,他现在还在学《三字经》?”

太后见他那嫌弃的神色,语气有些嘲讽地回道:“圣人莫不是同麟儿一样,都忘了前事?”

赵晗下颚紧绷,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母后,朕明白你的用意,但见他这个样子,朕实在不能放心地选他,朕得对得起赵家的先祖们!”

太后横目,沉声问:“你难道忘了麟儿当年是如何机敏聪慧?他的脑袋未尝不能治好。”

六皇子放下笔后,满脸期望地看向他的阿耶,希望能得到夸奖,但他不明白阿耶为何跟阿婆吵了起来,不由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陆文瑄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扫了眼屋内伺候的宫人,发现他们都低垂着头,无人注意这边,便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他脸上的镇定与从容使六皇子平静了下来,六皇子用气声问:“我是不是写得很差,把阿耶气到了?”

陆文瑄心想,阮先生在青云学院时鲜少夸人,他赞六皇子的字有长进,表示出了他对六皇子的呵护之意。若自己实话实说,岂不是辜负了先生对六皇子的用心?

见太后与圣人还在争论,他笑着摇头,用沉默回应了六皇子。

六皇子撇了撇嘴,明显不信:“你会写字吗?如果是你来写,你会写成什么模样?”

他身边会识字的内侍不多,写出来的字都没有他好看。先生曾说要见贤思齐,可他离先生、阿婆的水准太远了,更遑论那些名家的字帖,他想知道普通人的字是怎么样的。

陆文瑄看着被六皇子递到手边的诸葛笔,心中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迅速地重写了那句劝勉之言。

先生应是时常对六皇子说这句话,所以他才印象如此深刻吧。他则希望六皇子将来能担起他身上的重任,江山社稷,戏也无益。

六皇子惊讶地望着他笔走龙蛇,待他停笔后,他将此人面前的宣纸拿到自己眼前一看,眉间颇有沮丧之意。

会写字的人,字都写的这么好,那自己也会写字,为什么自己就写不好呢?

六皇子心思纯净,将心中所想都印在了脸上,陆文瑄猜到他的想法,连忙低声解释:“六皇子,奴婢已经练了很多年的字,您才刚练没多久,已经写的很不错了。等您到了奴婢这个年纪,您的字肯定会写得比奴婢好上许多。”

“你是谁?”六皇子对这个跟在他阿耶身边的人很有好感。

这句话刚落,书房里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圣人拂袖而去,陆文瑄来不及回答,立即跟着离开。

春儿正守在正殿附近,见圣人一脸怒气地走出太后寝宫,不知道该不该走上前请圣人到小娘子那去。

可想到小娘子的安排,她还是端着一碗鸡汤从旁边的小路走了出来,“奴婢参见圣人。”

赵晗见到她,想起她是柔儿身边的人,问:“你怎么会在这?”

“回圣人,婕妤听闻圣人正在仁寿宫用午膳,便想奉上一道自己熬的汤,没想到圣人现已用完了膳,奴婢这就告退。”

赵晗淡淡一笑:“朕错过了柔儿上次炖的汤,这次可要尝一尝。”

话毕他抬腿往西偏殿走去,陆文瑄用眼神示意跟着的内侍帮春儿端那碗鸡汤,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沈芷柔的住处。

沈芷柔坐在内殿的软榻上等着圣人到来,意料之中的通传声响起,朱环扶起她往殿外走去。

茶水房里,安青拦住了要去奉茶的芙蕖,“今日让舒兰去献茶。”

芙蕖疑惑地问:“姑姑,这种事不是一向由贴身宫女做的吗?舒兰只是二等宫女,不能进主子的内殿吧。”

安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她长得比你美。”

芙蕖仿佛明白了什么,眉眼间有些不甘的神色,冷着脸将托盘交给了一旁的舒兰。

舒兰长相艳丽,她听到安青姑姑的交代后,心中激动不已,对着清秀的芙蕖柔声道:“谢谢芙蕖姐姐亲手泡好的茶。”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内殿,心里有些忐忑,端着托盘的手隐约在抖。

她按照规矩垂首走到软榻前,将茶盏举到圣人面前,但感觉到圣人端起了茶时,她抬头望向圣人,笑得妩媚动人。

一切都照着安青姑姑的交代做事。

候在软榻附近的宫人不多,沈芷柔这边只有春儿与朱环在,圣人那边是全总管和陆文瑄在。

对于奉茶宫女这明显的献媚动作,全总管扫了眼沈芷柔,陆文瑄的嘴角微微上扬。

赵晗见宫女突然直视自己,心中陡然不悦,但注意到她颇有姿色的容貌,有些意外地看向柔儿,这是她有意安排的美人吗?

沈芷柔坦然露出了生气的神情,伸手把圣人手里的茶端了过来,“圣人,您尝尝这鸡汤,茶还是我来喝吧。”

赵晗瞧她这明显带着醋意的举动,轻笑道:“在你这里,朕喝什么都行。”

舒兰有些不解地望着沈芷柔,不明白主子为何是这幅姿态。

全胜见这个侍茶宫女还拿着托盘站在近前,又扫了眼对面的春儿,她身为纯婕妤身边的大宫女,是怎么调教下人的?

沈芷柔回了圣人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即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哎呀,这茶怎么这么烫?”

她手腕一转,茶盏摔在了她身前的地上,春儿一脸惊慌地拿出手帕擦拭她的衣裳。

朱环走到舒兰身边,怒斥道:“往日你行动不安分也就罢了,今日连手上的差事都不上心,竟敢烫伤了主子,咱们玉福宫里哪容得下你这种人!”

舒兰惶恐地跪下解释:“这茶不是……”

春儿打断了她的话,“朱环,还跟她废什么话,赶紧把她拖下去。也就是咱们主子会这么好性子,会容着她们一个两个的在宫里作妖。”

赵晗早在沈芷柔惊呼那刻就走到她面前,想要查看她口中的烫伤,可沈芷柔满脸泪水地仰视了他一眼,就搂着他的腰呜咽。

他满心怜惜地吩咐:“还不快叫太医来?”

全身立即命门口候着的内侍去传杜太医来,心道这乱糟糟的情况可真是少见。

赵晗听到柔儿身边人说的话,察觉出似乎她宫里像这种不着调的下人还有不少,便含怒对春儿道:“你家主子下不了手管教,难道你也不能替她约束宫人?你这样的奴婢有什么用?”

沈芷柔见他迁怒到了春儿身上,直起身子无言地朝他摇头。

赵晗见到她目带哀求,无奈地叹了一声:“既然你护着她,朕就不说了。”

这时杜若桁被宫人领了进来,赵晗让开了位置,让他查看柔儿的伤,杜若桁瞧着沈芷柔完好无损的样子,侧瞥了眼春儿。

春儿引导道:“杜太医,婕妤刚才被滚烫的热茶伤到了,伤口是不是很严重啊?”

沈芷柔盯着杜若桁点了点头,一副现在说不出话的模样。

杜若桁从不说谎,他做不到顺着春儿编的话往下讲,只好模糊地回了圣人一句:“禀圣人,婕妤只怕有一段时间不方便说话。”时间长短仅由纯婕妤决定。

赵晗大怒:“陆三,朕要你重罚那个奉茶的宫女。”

陆文瑄躬身称诺,“圣人,若婕妤有需要,奴婢可帮忙处理婕妤身边的宫人。”

赵晗道:“那就交给你来办,把她身边不得力的宫人通通换掉,这种事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全胜见纯婕妤无意阻止圣人清理她的身边人,心下有些奇怪,一般后宫的嫔妃不都很忌讳旁人插手自己的身边人吗?她似乎对人毫无戒心。

沈芷柔说不了话,赵晗呆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很快就走了,只留下了陆文瑄奉命整顿宫人。

圣人一走,殿上面色沉痛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沈芷柔对着杜若桁歉然道:“杜太医,方才多谢你替妾身遮掩,妾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妾也没有更好选择了。”

她唯有倚仗圣人的威严,才能顺理成章地一次性清理掉自己手底下的人。

杜若桁没有说什么,平静地行礼退下,春儿见状追了出去,朱环看陆内常侍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主动告退。

陆文瑄在沈芷柔的身旁坐下,有些欣慰:“我本以你会一个个地打发掉人,但没想到你如此果决。”

沈芷柔倚在他怀中,语气低落:“我只是想在赶在你离宫前,找由头见你一面。”

陆文瑄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不会离宫。”

“恩?”沈芷柔讶然,“圣人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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