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去歇歇吧，余下的事我来接手，我来守着师尊。”祁寒将目光投向司音。

穆慈觉得祁寒提到“守着”二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好像还又特意朝他这边瞥了一眼。

“那劳烦师兄了。”司音站起身，左手轻握右手腕，双手置于胸前，接着身体微微前倾，头部轻点，目光谦和地朝向穆慈做了一揖，“弟子告退。”

穆慈面无表情，淡漠地注视着地面，司音没有得到回应，双肩略显颓然，脚步缓慢地向门外退去。

须臾，室内仅余穆慈与祁寒二人相对，气氛骤然变得凝重。

祁寒缓步转身，向屋子中央的圆桌走去，他放下盘子，端起碗，汤面上的葱花和姜片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摇曳，但汤水未有丝毫溢出。

他端着碗来到床前，手上的小勺在碗中搅动着，汤水随着勺子的旋转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的目光掠过床上人，缓缓开口：“弟子一来，师尊就不出声了，莫非师尊对弟子有意见？”

穆慈抬眼，目光在祁寒的脸上迅速游走，尽管他年纪尚轻，眉眼尚未完全舒展，但已能看出，绝非等闲之辈。只见他面庞尖俏，上挑的眉宇间透着狡黠，宛若一只玉面狐狸。

“我有手有脚，不用人伺候！”穆慈目光一凝，眼珠微微上挑，瞪着眼前的少年。

祁寒闻言，面上未显露出丝毫怒意，嘴角依旧挂着与年龄不符的微笑，缓缓地坐到了司音之前坐过的位置。

他手中的勺子在汤中慢慢旋转，汤面泛起细微的波纹，而他的眼神似乎游离于汤羹之外，始终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渐渐冷却的汤羹。

“弟子从前只知道穆宗师性子冷，没想到说话也这么冷？”他突然出声。

穆慈顿了顿，抬起下巴，唇角上扬：“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这人说话直来直去，现在返悔还来得及。”

祁寒手拿勺子的动作缓下来，汤面上的波纹逐渐消散，“返悔什么？”

“拜我为师。”

“呵呵，师尊真是急脾气，弟子话还没说完，”祁寒再次执起银勺，缓缓地在汤碗中搅动起来，嘴角的笑意也逐渐加深，“弟子从前只知道穆宗师性子冷，没想到说话也这么冷。有个性，弟子喜欢。”

“你！”穆慈的面色原本如霜般苍白，却在须臾间，两颊如被烈焰灼烧般泛起红潮，他一个大男人，竟被这初出茅庐的少年戏弄了。

“师尊，喝口汤吧。”祁寒自碗中舀起一勺已凉透的汤，将勺子递至他面前，“再饿得晕过去，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强压着心头怒火，愤愤解开了床两侧的帷幔绑带，冷冷下了命令：“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进来！”

翠色帷幔缓缓滑落，祁寒的半个身子被撒下的帷幔覆盖，他微笑着，收回了手中的汤勺，随后仰起头，将勺中的汤水一饮而尽。

然后，他的目光锁定在面前的男人身上，眸中透出一抹深邃的探究，“师尊不会以为这汤里下了毒吧？”

穆慈的目光利剑般掠过祁寒那张装作无知的笑脸，宽大的袖子里，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虽然在收徒大会上，师尊嘲讽弟子相貌平平，但弟子可没那么小心眼去给师尊下毒，师尊尽管放心。”

真是字字诛心！

穆慈当然能听出来这小子表面上装得大度，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在暗地里报复他白天说他长得丑的事。

不怕明枪的阎王，就怕暗箭的小鬼，这句话，他今天算是彻底领悟了。看来，光是躲着这小鬼是不够的，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拿碗来！”他命令道。

祁寒眸底闪过一丝短暂的错愕，但很快，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捧起碗，油腔滑调道：“师尊，请用。”

穆慈接过碗，勺子随手一抛，落在春凳上，他仰头，迅速喝尽碗中汤。

“汤我喝完了。”他把空碗丢给祁寒，“我看你挺在乎我对你长相的看法。那这样，你就用你这张脸去办件事，要是办得漂亮，我自然会向你认错。要是办砸了，以后在我面前，你得低着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