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快到了，方伊课余时间都要去参加排练晚会的节目。

他们班上今年是一个民族舞蹈节目，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学校的舞台上表演。

明年就要上高三，时间宝贵，是不会参加任何文艺演出的。

但她因为从小外形不是特别突出，最主要成绩又不好，老师不太喜欢，初中以后又一心扑在学习上，完全没有心思搞这些，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跳舞。

她原本以为很简单，结果一开始排练，才发现自己可能不是这块料，动作僵硬，四肢不像是自己的，简直像个木头人。

好在谢窈经验丰富，这方面很擅长，下了课有空就帮她排练，慢慢跟了上来，虽没有说跳得有谢窈那么好，但也不至于拖团队的后腿。

元旦节到了，做自己不太擅长的事情，总是忐忑的，以前都是在台下一边鼓掌，一边羡慕，但以前这事永远轮不到她。

有种梦想即将要成真的感觉。

元旦表演那天，跳舞的女生用了一个下午去化妆，演出安排在晚上。

化好妆，穿上表演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同学们已经拿了各自的凳子，在操场上按照各自的班级坐了下来，一个班级两列。

他们的节目表演顺序排在了中间位置。

要表演的女生都一起坐在班级队伍的最后，周楷和赵寓明坐在最后一排。

方伊和谢窈先到，就挨着他们坐。

周楷见到装扮好的方伊，愣了好半天。

“周楷，化了妆太美了不敢认是不是？”谢窈打趣道。

周楷这才回过神来，“不是，妆太浓，没认出来。”

谢窈：“切！”

转头就对方伊说：“你别理他，美呆了好吗，第一次见你化妆，再加上这身民族衣服，简直少女民族美丽迷人的姑娘，好多小伙唱山歌追求呢。”

方伊被她逗笑了：“哈哈，你也是，都美。”

谢窈让赵寓明坐在周楷后面一排，把周楷旁边的位置让出来，说他坐前面太高了挡住了她看表演，然后就给方伊使眼色，方伊就顺势坐在了周楷的旁边。

跟像教室里一样，并排坐着，只不过是他的左边，她在右边，换了个方向。

但跟在教室里的同桌又不太一样，在教室里还有课桌挡着，无形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而在操场上，加上夜幕笼罩，晚会的气氛，两个人并排坐着，一起看表演。

有点儿暧昧。

他们时不时谈论着舞台上表演的节目，哪个同学跳错拍了，哪个小品忘词了，谁唱歌走调了，就跟个放大镜一样，弄得方伊很紧张。

要是等下上台，她也跳错了怎么办？

方伊变得异常安静，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被问到，敷衍地嗯嗯啊啊，她很怕到时候跳错，影响班级名次。

周楷大概是猜到了，凑过来问：“紧张是吗？”

方伊点点头：“有点儿，生平第一次跳舞，还是在众目睽睽下。”

“没事，你练得已经很好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方伊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又没在你面前跳。”

“那天我在楼上无意间看到你们排练。”周楷挠挠后脑勺，有点不自然地说。

“没事，就算跳错了，也没人敢笑你，而且就算发现了，他们很快就会忘记”

他接着说：“没人会在意的，就算记得，以后你们交集也不多，玩得好保持联系的就那么几个，而且，真正在意你的人是不会抓住这些不放的。”

方伊忽然就想起来，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他被老师罚，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确实后面没人记得，而且初中一年级的同学，除了周楷，她确实没再见过那些人。

顿时她感觉轻松了不少，压力没那么大了。

谢窈看表演之前抽空买了一大袋零食，瓜子花生薯片，应有尽有，想着边看表演边吃，正打开包装，拿了一片薯片往嘴里放，赵寓明拉住她：“你现在还吃啊？不怕妆吃花了？”

谢窈的拿着薯片的手立即静止在了空中，赵寓明正得意洋洋地要将薯片抢过去占位己有，她立即反应过来抢了回来。

谢窈：“不许吃，我都没吃！”

“让我看着你吃我自己吃不了，做不到！”

“你们都不许吃，等我们表演完下来，再吃，听到没？”

要上去候场准备了，谢窈还不忘凶巴巴叮嘱赵寓明一句：“不许吃啊，我可数了数的！”

方伊提着裙摆起来，身上的装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正要走的时候，周楷拉住她的袖子，笑着望着她，鼓励道，“加油！”

看到他的笑容，以及坚定的眼神，还有听到他的温声鼓励，方伊瞬间什么都不怕了，大步自信地随着队伍走上台。

不就是一场表演嘛，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算什么。

准备好，大幕拉开，灯光四起，前奏音乐响起来之前，她向他们班级队伍的末尾望去。周楷站了起来，向她竖起拇指，点了个赞。

三班的队伍那边，响起一阵整齐的呼喊：“高二三班加油！”

一共喊了三遍。

参加表演的女同学都笑了，音乐响起，大家全身心投入到节目的表演中。

踩点、换位、动作，一切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个人拖后腿，完成度很高。

已经是她们自排练起最完美的一次了。

最后的Ending Pose 一结束，台下掌声四起，高二三班的队伍那边呼喊了起来，男生吹起了口哨。

方伊眼眶发热，有些哽咽。

她做到了，她终于做到了。

从前做不了的事情，终于做成了，而且做得很好，她也站在了舞台上，成为以前自己羡慕的那样的女生。

他们表演完回到座位，后面挨着他们的男生都夸他们表演得很好，很好看很养眼。

周楷说：“咱们班的节目肯定秒杀其他舞蹈表演。”

这时，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响起：“高二三班的分数出来了，最后得分 ，89.5分！是目前舞蹈类节目的最高分！”

班上一阵欢呼，又你一句我一句谈论了一会儿，才坐下来安静看表演。

谢窈拿起薯片，立马拉下了脸：“赵寓明，你是不是偷吃我薯片了？”

“姑奶奶，我哪有,这不还跟刚刚一样吗？我动都没敢动。”

“你撒谎！我刚刚明明是横着卷的用橡筋扎起来的的，现在怎么是竖起来扎的？”

说着又抓着他的衣领，然后把他的头掰过来仔细看了看嘴巴周围有没有残留物，甚至还闻了闻，“肯定是你，还有气味！”

“我的天，我真是服了你了，吃货到你这个境界真是无敌了！你还能闻到气味，你怎么不去当警犬！”

谢窈拿起拳头朝他身上砸了好多下，赵寓明连连求饶，才好一点，慢慢看着表演消了气，两个人又跟之前一样了。

表演完终于可以吃东西，不用怕破坏妆容了。

方伊拿了一大包瓜子打开自己拿着，另外拿了一个袋子放垃圾，一边看一边嗑起瓜子来，刚刚表演的淑女形象全无。

她拿着瓜子放在中间，就这一包，四个人都从里面拿。

远航班的班草王森正在表演一首吉他弹唱，引来下面不少女生的尖叫。

“王森也太帅了吧，长得帅又会唱歌弹琴，关键还是年级第一的天才，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啊？！”谢窈边吃着薯片边赞叹。

方伊：“也是哦，他这种风格的最受女孩子欢迎了。”

赵寓明：“哎周楷，你怎么不去啊？你长成这样，再上去弹着吉他唱首深情款款的歌，就没那小子什么事了！”

周楷好像有点儿不太高兴：“我才不去，就会耍帅有什么用，要去你去。”

赵寓明：“哎，说起来，好像从来没听你唱过歌啊。”

谢窈：“对哦，周楷，什么时候让我们听听？”

周楷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闪，“我又不喜欢唱歌。”

大家没有追问，继续看台上的表演。

表演前看演出，方伊多少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的动作，现在完全放松下来看表演，轻松多了。

边嗑着瓜子边谈论着表演，聊着天，这才有元旦晚会的感觉嘛。

正看得起劲，她伸进口袋拿瓜子，忽然感觉到热乎乎的，好像是谁的手！

她赶紧低头看了一眼，手的主人周楷，同样一副愣住，忘记反应的表情，两人赶紧将手从袋子拿出来。

她的手就像触电了一样，电流从手一直传到心脏，蔓延到脸和耳朵脖子，明明是冬天，却感觉身上发烫。

她无意识地拿着手朝自己一下又一下地扇风。

一旁的周楷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大口，她坐在旁边都听得到他一口口吞咽水的声音。

后面的谢窈:“哎呀，这瓜子可真好嗑。”

赵寓明不明所以，附和：“好像是，都挺大颗。”

谢窈白了他一眼，他还云里雾里的。

方伊喝了几口水，将瓜子给谢窈：“我去上个厕所。”

“哎，等我。”谢窈也跟了上来，将腿上的零食都堆给赵寓明。

“我刚刚可都看见了哦！”谢窈笑嘻嘻地凑她耳朵边小声说道。

方伊故作淡定：“又不是故意的，有什么嘛，你可别取笑我了。”

谢窈逗了一会儿她，直到方伊连连求饶，才没再继续说下去。

出来吹吹冷风，上了厕所，洗了个手，方伊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刚刚紧张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自己明明又不是故意的，她怎么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做贼心虚一样。

两人手挽着手回到坐位上的时候，碰到张月站周楷旁边，低头弯着腰细声问他：“我可以坐这里吗？后面太远了我看不见。”

谢窈正要冲上去，只听周楷说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谢窈小声嘀咕，“算他识相。”

张月看了看后面，黑着脸顺着队伍挤到了后面自己的位置。

谢窈坐下来，朝队伍末尾的张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张月的脸拉得更长了。

最后，他们班得了个三等奖，因为舞蹈类节目不容易出彩，小品类节目比较受欢迎，而且毕竟他们班的舞蹈中规中矩，只是比较整齐统一，再加上班上女生颜值加持，能得三等奖，已经很不错了。

元旦文艺晚会结束，大家将各自的凳子放回教室，这一晚上就结束了。

莫名有点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