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楷将方伊揽了过来，让她靠近一点，两人才没被大雨淋得那么惨，然后走了几步，他就将手拿下来了。

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伞太小，雨又太大。”

两人靠得很近，衣服几乎贴着衣服，行走在瓢泼大雨里。

方伊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呼吸都快要忘记了，都没有顾得上回他的话，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地走着，还一不小心踩到了水坑里面，鞋子都湿透了。

幸好周楷好像没有发现，不然就太丢脸了。

教室到宿舍的路不过几百米，这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却走了好久，可要到的时候，忽然又嫌它太短。

周楷将她送到了宿舍门口，看她进去了过后，自己才离开。

方伊回了宿舍，好长一段时间，心跳才恢复正常。

她坐床上，靠在叠好的被子上第一次想：他或许是不是也喜欢着自己？

但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他只是让自己靠近一点，又没有做什么。

而且他跟赵寓明不也经常勾肩搭背的，赵寓明跟谢窈不也这样，两人关系比较铁而已。

他们几个经常一起玩儿，说不定他也把自己当哥们当朋友呢，想多了。

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太喜欢他，所以他对自己的一点点举动，她都会加上光环和放大镜。

谢窈对赵寓明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嗯，就应该是这样，方伊终于理清了，有一丝放松，但更多的是有些失落。

女人在感情方面，真是太难读懂的动物。

不过他们刚刚打着伞一起走在雨下的样子，真的很像情侣，她一边想着，一边咬着自己的指甲，脸上不由浮起笑容。

惹得室友都笑她这样一动不动的傻笑，是不是思春了，结果被方伊一个枕头丢了过去。

熄了灯，她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一幕他们打伞走在雨中，他揽过自己肩膀的画面。

她干脆掏出手机，晚上11点，他应该早就到家了吧。

习惯性地登录了某鹅号，他的头像是彩色的。

她不受控制地点开他的头像：【到家了吗？】

【嗯，早到了。】

【淋湿没？】

【没，多亏了你的伞。】

他又接着发来一条【谢谢啦。】

附上一朵玫瑰花的图案。

方伊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好像真的收到了她的花一样。

周楷：【还不睡？】

方伊：【嗯，马上。】

周楷：【睡不着？】

方伊：【有点儿】

周楷：【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伊睡着了，手机掉进被窝里，接着几条消息都没有回，然后屏幕自己熄灭了。

第二天早上，方伊一睁眼，第一时间才想起昨晚还聊着天呢，怎么就睡着了，慌忙从被窝里摸出手机来，打开一看，后面好几条消息都没回复，最后一条是他的【晚安】

时间是12点20，离上一条消息有五分钟。

她赶紧回了句【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睡着了。】

周楷：【没事】

他又发来一条，【早安】

方伊：【早安】

来自他的早安，莫名就有种幸福感。

好像有点儿暧昧。

聊起天来，他们的关系似乎近了些，不过回到现实中，又跟以前差不多，甚至还比以前生分了。

接下来一周，两人都正常上课，没人提起那天打伞的事情。

不过好像他话变少了，更多地是跟后面的赵寓明玩儿，或许跟她一样，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或许，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该怎么样怎么样，是她想多了而已。

*

周日下午半天假，方伊跟谢窈去学校后面的河边转转，借着休息放松放松。

盛阳一中位于学校的老城，后面是一排老房子，还有几处黑厂房，加工粉面什么的，往来的人不多，而且大都是些老人住在这里。

方伊周末有空的时候，喜欢来这里转转，吹吹风，跟这里的老人聊聊天，听听他们的故事。

那里的老人几乎都认识她，其中有一个老人是某个单位退休的保安，即使退休了喜欢穿着保安服四处溜达。

回来的路上，方伊听到不远处的一间老厂房后面有吵闹声，像一群混混，其中还有个女生，那女生的声音有点熟悉。

谢窈正要跑过去看，方伊一把拉住她，在墙后面躲起来。

他们与那群人之间，就隔了一道老旧的墙，这墙是镂空的，两人正好可以透过镂空处看过去。

只见三四个一看打扮就不是好学生的男生，围着一个漂亮的女生，推搡着她。

“美女，哥几个不就要个电话，别那么紧张。”

“是啊，就留个电话而已，高傲什么啊？”

“就是，打扮得这么好看，不就是想要吸引男生注意吗？你这不是达到目的了？”

那女孩子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方伊这才认出来，是张月。

“谁说的？！我给我自己看不可以吗？滚！”张月拿了书包向那几个人乱砸一通，但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抓住书包控制住。

“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吗？”领头的那个黄毛被激怒了，面露凶光。

张月眼里透出恐惧，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挣扎，那是她从没见到过的，她一向那么骄傲。

方伊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场面她也没见过，她胆子一向不大。

她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想起刚刚那个退休的保安爷爷就住在附近，刚刚还跟她打过招呼，于是快速轻脚轻手地离开，幸好老爷爷在家，跟他简单说了情况后，老爷爷立马回屋拿了个电棍出来，看着他手里拿的武器，方伊她们两个都惊呆了。

他们到了地方，那群人还没走，老人示意两个女生躲起来，经验丰富，很有范儿，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警察，老爷爷嗓门大，老人朝那边一吼，“谁在那边打架？！”

几个男生一看老爷爷这架势，吓得连忙屁滚尿流地很快跑得没了踪影。

毕竟还是孩子，就会吓唬吓唬人。

方伊和张月跑过去，将张月扶了起来，女孩子头发凌乱，脸上因为紧张而满脸通红，但还好衣衫完整，只是吓得坐在墙角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伊帮她理了理头发，轻轻抱了抱她：“没事了，没事了。”

谢窈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瓶水给她，张月将一整瓶水喝完，才慢慢平静下来。

“谢谢你们，没想到你们会救我。”张月连连说着谢谢。

“正好路过，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得感谢这位爷爷。”张月连忙站起来向老爷爷连连鞠躬说谢谢。

“小姑娘，以后一个人少往这边走，这里人少，治安乱，白天还好点。”老人继续愤愤地说：“要不是这里治安这么差，经常有学生在这里打架，不然我也不至于老穿一身保安服到处晃。”

“不过听说过段时间这里应该要整改了，会整修，加路灯和监控，会组一个治安队，专门整治学校附近校园暴力、打架斗殴。”

张月这才放心了点，心有余悸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谢谢你，方伊，谢窈，真的。”她看着两个人的眼睛，认真地说。

谢窈用纸巾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好了，你都说过好几次了。”

“要不是你们，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就路过而已，大白天走路上问我要电话，不给电话就把他们激怒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谁让你打扮这么漂亮的。”谢窈忍不住顺口说道，方伊连忙拦住她。

“没事，她说的没错，女孩子是要适当保护自己，太过于招摇确实不好。”她低头整理自己的超短裙。

高中的时候其实很少女生穿超短裙，连长裙都很少，只有很大胆的女生才会，那时候思想还是很保守。

方伊看着站一旁的老爷爷，忍不住问道：“老爷爷，你手上那电棍，退休了不上交吗？”

老人笑呵呵地按了上面一个按钮，里面发出警报的声音，还闪着光，得意地说：“假的。”

谢窈和方伊这才恍然大悟。

张月道了谢，拒绝了谢窈的提议同行，独自回去了，她说想一个人走一走，因为前面人比较多，两人就没有继续跟着。

走了几步，张月又转过来，对她说：“对不起，方伊。”

“什么？”

“以前那些事，是我心胸太狭隘了。”她继续说，“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周楷，而是我就想着跟你做对，想跟你比谁是最漂亮最受欢迎的，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傻了，抱歉。”

方伊笑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作为回报，周楷我就不跟你争啦！”张月狡黠地笑了笑。

“哎，你这说清楚，什么争不争的？！”方伊急得百口莫辩。

只见张月扬长而去，压根没有再理她。

从此张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每天换各种各样的发型，剪了个齐肩短发，每天认真穿校服。

放假的时候，再没见她穿过裙子，将自己裹着严严实实的，跟个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不再刻意地主动吸引男生的注意，讨好男生，不再将获得多少个男生的喜欢，作为对自己的魅力值的认可。

她果然说话算数，再没缠着周楷让他讲题，再没给他买饮料水零食什么的。

方伊自制了几瓶辣椒水，给谢窈，张月，还有自己一人一瓶，那时候还没有网购，只好自己DIY，放坏了又重新做。

赵寓明见这三个女生关系突然变好了很奇怪，凑上来问：“张月什么时候跟你们这么好了？”

“要你管！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奇奇怪怪。”谢窈怼他。

周楷悠悠地说：“你不懂，这叫Girls help girls!”

“哈？”赵寓明问号脸。

“说了你也不懂。”方伊打趣道。

但她刚说完，笑容马上僵在了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楷：“你刚说什么？”

“女孩子帮助女孩子啊，你怎么可能听不懂。”周楷不以为意地说道。

不对。

Girls help girls 这句话，近几年才开始流行的，最早起码也是2020年以后，他怎么会知道。

“你从哪里看的这句话？”方伊还是觉得不对劲。

“没有啊，我就随便说个句子。”周楷一脸无辜：“我就说句英语，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我这水平说个英语那不是家常便饭。”

好像也是，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