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抚摸上身边被褥的那一刻，记忆又纷至沓来。

那时候什么时候？

林雨琛看向身边对着升起的宵灯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的宋芊笙，是自己十三岁那年的元宵节吗？

林雨琛有些记不清了，但那一次，应该是自己真正心动的开始。

她拉了拉师姐的手，带着撒娇的语气问道：“师姐，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是关于我的吗？

“傻姑娘，说出来就不灵。”宋芊笙揉了揉林雨琛的脑袋。

“好嘛。”林雨琛嘟了嘟嘴后便随着师姐的目光一道看向空中，那一刻整个上京城的上空满是宵灯，照的大半边天都是明晃晃的。

当然，也照在了两人的眼中。

更照在了小姑娘的心上。

“雨琛？你好些了吗？”苏若寻端了一碗粥走了进来，林雨琛的回忆也恰好停下。

“我怎么了？”林雨琛问道。

“你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我问了医生说是心气郁结。”

医生交代说林雨琛醒了之后没事的话问题就不大，还交代苏若寻说多陪陪她出来走走就好了。

“我没事了的。”林雨琛接过了碗乖乖地喝着粥。

苏若寻就坐在床边看着林雨琛。

姐姐真好看。

林雨琛时不时的瞄一眼苏若寻，不过这心里话刚刚冒出来，心尖就一阵疼，小姑娘一个不留神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

“雨琛！”

苏若寻拿了纸递给她，一边顺着她的背。

“咳，没，没事了。”林雨琛说道。

“慢一点。”苏若寻哄着林雨琛，坐在床边守的更加专注了，生怕小姑娘再走神不好好吃饭。

不过走不走神可不是能看住的。

林雨琛饶是心尖的疼痛未散，也还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苏若寻，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一样。

第一次？

自己对苏若寻是什么时候动心的。

想这些的时候林雨琛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心尖的剧烈疼痛还是让她皱了皱眉放下了碗。

“又？”苏若寻已经拿起了纸。

“没有没有，有些烫。”林雨琛接着端起碗掩盖着自己的神情。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哭笑，像极了每年冬天他们穿着单衣在院子里练步子练功夫，一个晃神就是一桶凉水。

那感觉和此时心尖的刺痛差不多。

林雨琛还是笑了笑。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

可能是在酒吧看到她沉沉若星河的眸，也可能是她陪着自己去绫桐市找萧梦浅画画那次，当然也有可能是在片场两人隔空对视而后一笑，再或者，是很多个清晨醒来时她就在旁边，薄荷香与荷花香纠缠。

不知道了，但是林雨琛知道，她最动心的时刻就是接下来的那一刻。

“阿寻，我吃完了。”林雨琛放了碗：“我们去城楼上吧。”

林雨琛看着苏若寻，眼睛里亮亮的。

“今晚就去吗？”苏若寻有些没准备好。

“我们洗完澡换好衣服去可以吗？大概八点多到那边。”苏若寻看了一眼表问道。

“可以啊，不过现在还会有宵灯吗？”林雨琛问道。

“有的，那边有几个老人做花灯，五块钱一个，据说许愿可灵了。”苏若寻眼神里都了几分悸动。

“那我们就洗完澡出发！”林雨琛跳下了床，像是在表明自己心尖的疼并不存在一样。

“你先去洗，我把我们的衣服准备一下好吗？”苏若寻送了林雨琛到门口。

“那姐姐你收拾好了快点来。”林雨琛先去了浴室。

看着那边浴室的门关上，苏若寻飞快地收拾好了衣服站在窗边打电话。

“方方？你在吗？”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焦急。

“怎么了？”方婷隽的声音懒洋洋的，看了正在厨房做饭的宋茉然一眼就去到了阳台。

“可能要提前了。”苏若寻说道。

“哈？”方婷隽的声音突然拔高。

“不是说在这边吗，我和顾顾都在挑了。”

“那个留到以后吧，虽然有点突兀了，可是今晚也正合适。”苏若寻说道。

“那行吧，会不会显得寒酸了些，要不要我们找人再送点过去。”方婷隽问道。

“那倒是不用，我就和你说一下，祝我幸福吧方方。”

“祝你幸福，苏若寻。”方婷隽挂断了电话。

厨房里，宋茉然突然被方婷隽从身后抱住，唇在她耳鬓间厮磨。

“怎么了？”宋茉然问道。

“苏若寻要表白了。”

“那祝她表白成功，百年好合。”宋茉然侧过脸吻了吻她的唇角。

“我有点紧张。”方婷隽松了她的唇，看向了窗外的夜空。

“我不知道苏总是怎么挺过来的，他那个未婚夫的野心我们当时都没有看出来，再后来被背叛，带着爱情与亲情一起的背叛。”

方婷隽只知道自己半夜被人叫醒后，辉黎已经变了天，自己找了十多天苏若寻却怎么也找不到。

绫桐市的另一边，顾云潋从舞池里走下来，从侍者手里接过了酒，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了角落里盯着酒杯，片刻后举杯遥祝。

“祝你幸福，苏苏。”

——

苏若寻收好了自己的礼物放在了包里，再三检查后才去了浴室。

刚推开门便眼睛一亮，今天的木桶里没有花瓣！

苏若寻脸颊滚烫的坐进了木桶里，还没来得及看什么，就先看到林雨琛从旁边的台子上拿了一个木桶，然后往木桶里一倒。

今天是火红的玫瑰花瓣，随着小姑娘手的拨动渐渐散开。

苏若寻死死地盯着那些花瓣。

“阿寻？你，你不喜欢吗？”林雨琛看着苏若寻的眼神一边问着一边抚上了她的眉眼。

“好凶的眼神哦。”林雨琛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没，没有，刚才突然来了公事，耽搁了我们的时间，所以才心情不好的。”苏若寻赶忙找补。

（方婷隽&顾云潋：？？？）

“那就好。”林雨琛刚想退到木桶的那一边，却发现不知何时苏若寻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腰。

“姐姐！”这般接触让苏若寻看清了，饶是在雾气蒸腾中林雨琛也唰的一下红了脸。

剩下的话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林雨琛实在是羞的很。

偏偏一个下意识的往她怀里靠着，一个下意识的往自己怀里搂着。

苏若寻微微屈膝，林雨琛就那么半滑半坐的到了自己身前。

“姐，姐姐！”

木桶里的水起起伏伏的就像是海水，就在即将推动着沙丘相遇的时候，风停了，浪歇了。

苏若寻只觉得自己肩头上传来一股力道，下一秒林雨琛就逃一样的到了木桶另一边蜷缩着。

“姐，姐姐，不行。”

啊？

苏若寻听着小姑娘的声音一下子红了脸，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的姿势后……

“哗——”

小姑娘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发现苏若寻已经起身去了旁边的淋浴。

又是哗地一声，凉水浇了下来，苏若寻一个哆嗦后才冷静了下来。

十月的天气洗不了冷水澡了，苏若寻赶忙换成了热水。

自己方才在干什么？

还不是时候，不行，她要给小姑娘尊重，给她满满的仪式感。

苏若寻仰面对着淋浴。

自己方才在干什么？

林雨琛看着身前漾来的水波低头咬了咬嘴唇。

虽然她很在乎有没有心动，又有没仪式，有没有亲戚朋友们的满堂喝彩，但是方才搂着自己的是苏若寻啊。

怎样都好……简简单单，或许一切就在今晚。

但是……爱情不应该那么随便……

浑身冰凉，心尖抽痛的感觉随着林雨琛的胡思乱想一阵阵的袭来，再回过头时，苏若寻早已洗好回去了。

只是草草的洗了一下，回到房间的苏若寻直接炫了一大瓶水才觉得口干舌燥的感觉散去。

苏若寻想起了方婷隽当时在医院说的话。

「苏若寻，你爱她爱的紧」

苏若寻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那笑容与眼神带着意乱情迷的慌与幸福的舒爽。

林雨琛起身走到了淋浴下，同样是凉水淋遍了全身。

虽然胡思乱想，但依旧满是欢喜。

心尖又是猛的一疼，林雨琛这次毫无准备，那种刺痛让她一瞬间倒在了地上。

凉水依旧哗啦啦的流着。

虽然能猜到了一些，但是自己方才回忆的终点停留在了那城楼上。

到那里就能好了吧，林雨琛看向了城楼，那些本该宣之于口的话，就应该能说出来，就要说出来。

刚刚撑起身子的林雨琛又到了下去，记忆的枷锁仿佛不许她这么做，厚重的镣铐在她的心尖摩出了血。

林雨琛只觉得自己嗓子眼涌上一股腥甜。

没事的，林雨琛站了起来，水温调的哪怕滚烫，也依旧无法褪去身上的寒冷。

等到了城楼上，去到了回忆的终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要说出她内心的真切。

浴室里传来了几声咳嗽。

——

苏若寻看着林雨琛裹着浴巾走了过来，拉过她的手时能感觉到冰凉。

“你怎么那么凉。”苏若寻先搂了林雨琛入怀。

“用了凉水。”林雨琛说的含糊。

苏若寻有些了然，唇蹭了蹭小姑娘湿漉漉的鬓角耳畔，留下带着温度的话语。

“来，给你吹头发。”苏若寻打开了吹风机。

林雨琛刚要坐好，就听到苏若寻接着说道：“不过今天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你帮我穿好衣服。”

林雨琛想到上次苏若寻一个人在试衣间忙活了半天。

“好。”林雨琛点了点头。

今天的头发吹的半干，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泛着光泽。

“姐，姐姐，你也先去把里面的衣服换一下好不好？”

吹好了头发之后林雨琛看着苏若寻坐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轻轻地推了几下也不走。

林雨琛红着脸看着苏若寻。

“好……好吧……”林雨琛看着苏若寻缓缓褪去自己身上裹着的浴巾。

奶白的杏仁豆腐刚刚端出来半碗，林雨琛身边就刮起了一阵风，只留下还未落的帷帐在空中缓缓飘着。

林雨琛看着苏若寻逃开的背影笑出了声。

“姐姐，我好了。”林雨琛柔声唤道。

每一个轻柔的声音之下都是满心欢喜与柔情。

每一个欢喜与柔情之下都是心尖的刺痛。

苏若寻依旧是裹着浴巾走了过来。

“里，里面换好了吧。”林雨琛盯着苏若寻的浴袍说道。

“换好了。”苏若寻立马就想歪了，脸颊染上了红。

浴袍被苏若寻脱下，虽然还穿着打底的小衣服，但苏若寻还是双臂环抱。

方才在浴缸里的勇气和坐在床边的勇气都去哪儿了！

你怎么这么怂啊！

苏若寻的心底响起一大堆嗷嗷叫的声音。

忽然肩头多了林雨琛指尖的触感，冰凉凉的一下子散了苏若寻的热与乱。

“啊！”苏若寻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倒是让小姑娘吓了一跳。

“姐姐，你没事吧？”林雨琛把衣服披到了她的肩上后绕到了她身前。

“没事，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拿了衣服过来了。”苏若寻解释道。

“没事就好，来伸胳膊啦。”林雨琛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苏若寻穿好了衣服。

期间苏若寻看着林雨琛的手顺着衣服上的绳子，也不见指尖怎么动作就系好了一个结。

“你的手真好……”苏若寻舔了舔唇说道。

不过林雨琛正专心的系着苏若寻腰间的结，全然没有注意到苏若寻神情。

“好了！”林雨琛牵着苏若寻的手让她在原地打了个转。

裙摆飘起，看的林雨琛又是一阵心动。

她的阿寻真好看，穿什么都好看，林雨琛拿了一根簪子挽起了苏若寻的发，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挽，出了门的林雨琛迎着月光看去，苏若寻清冷的气质却也丝毫不减，反而平添了一股英气。

下颌线同今晚的月亮一样，划着一个完美的弧度融入了夜色。

表白表白！亲一个！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