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不知道哪个问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问的是“谁杀的”，还是“杀了谁”。

“在进入剧情之前，我为了续上‘千岳连山’的连击，在角落里的一个‘居民’身上刷了一下。”神笑道，“从剧情出来之后，我发现他死了。”

伟大：“你是说，这多出来的两个里面，有‘居民’的人头？”

“只能是这样。”神笑冷静地分析道，“还有那个抢铃铛的。”

舒心：“可那个人不是我们杀的啊。”

任人言总结：“那我们目前的计划，姑且就是一边追查‘雨珠’，一边验证这个情况。”

他们还在城市里，这座城从远处看着如同一座死城，但身在其中，还可以找到一些人类生活的痕迹。他们在一个巷道拐角的窝棚下面发现了一个老头NPC，已经是骨瘦如柴、神志不清的样子，嘴里念叨的还是“旸君救命”。

神笑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地把他斩于刀下，发现人头数真的增加了一个。

“这会是什么机制？”伟大分析道，“引导玩家杀这些NPC？很少有玩家会尝试对这种NPC动手吧？”

“应该很少。”神笑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至少我们发现了这个机制。”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任人言说，“这个‘秘境’的开启时间是三个小时，十点到十一点，也就是第一个小时，倒计时的那一行字是淡黄色。过了十一点之后，那行字就变成了橙色。虽然孤立不证，但我个人认为有很大概率发生这样的情况——十二点之后，颜色会再变一次。”

舒心道：“人头积分的颜色也在变！”

“没错。”任人言道，“当人头积分超过0达到1时，颜色是淡黄，到达30之后，就变成了橙红，我们才拿到了进入城市的‘通行证’。如果这二者之间有一种对应关联的话，人头积分，应该还会有一个阶段。”

舒心：“那就是60？”

任人言：“这就不知道了，可以暂且这么推定。”

“整这么大一出我可算听明白了——”莫名堂道，“意思就是，我们最好一边走一边杀对吧？”

任人言笑了一声：“是这个意思。”

“那成，这业务咱们熟。”莫名堂摩拳擦掌，“出征！”

任人言又观察了一下手里的“闻风铃”，叫道：“走错了，这边。”

几人一路走一路杀，不仅杀城市NPC——包括那些死到临头还在念着旸君的居民，也包括像那个夺铃铛的人那样对旸君又恨又怕的不明身份的家伙，这些人无一例外额头上都印“神风”二字，手脚上也都有被镣铐绑过的红痕，喉咙里也都塞着金子——同时也杀狭路相逢的玩家，大多数都是落单分散的人，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搞不清楚状况。

简直是一群大恶人。

他们的人头积分很快就突破了60 ，但字体的颜色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是60诶。”舒心有点失望，但瞬间又打起精神，“那会是100吗？”

答案没人知道，任人言说：“再看吧。”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知识的气场”，不知不觉间，任人言的话在这个队伍里——不只是今天这个，之前的也是——都成了一种定论般的存在，就算说着这种毫无意义的话，也让人觉得安心，有种“一锤定音”的效果。

在穿过了百十条逼仄的小巷后，几人的眼前再次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另一片广场。

之前在山上神笑观察过，动画里出现过城市的全景，这座城市有两个广场，一方一圆，分别位于城市的两端，中间由许多道路相连。不是传统的东方城市那样横平竖直的街道布局，也不是西方古罗马那种聚合式的，而是一种……乱中有序的纠缠式的形象。

两个广场就像两个原子，中间的道路是它们纠缠着的细丝。

“听雨楼”伫立在方形广场上，而现在他们到达的这个，是圆形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雕像。

雕像是一只脚踏波涛的巨兽形象，有着遮天蔽日的巨大身体、蜿蜒的长尾、蛇或鱼类那样的鳞片、和花纹精致的背鳍，又狰狞又宏伟。

它的面目与人类迥异，像獾那类的动物，却居然有着人类的表情——双目紧闭，在巨大的痛苦中还带着一点诡异的平静。

一个人形的小点悬挂在他的额头处，走近看才能看到那人手里握着一把剑，深深插/进了它的额头，有逼真的液体从伤口中流出来。

那人身着羽衣、面带乌鸦形的面具，正是端坐听雨楼上的那位旸君。

很显然，这个雕像讲的正是“旸君勇斗海兽，保卫了一方平安”的英雄事迹。

“就这？”莫名堂抓狂道，“他直接说来这个广场集合不就完了！又是铃铛又是神风卫的，搞那么复杂！”

“没完。”任人言举起手里仍在发亮的铃铛，“到这儿来应该就只是走个剧情，还没结束。”

他带着几人走到雕像面前，鼠标一点雕像，立即触发了剧情。

那大概是一段回忆，就是旸君斩杀海兽的那一段。

场面很大，海上巨浪滔天，巨兽在风暴中嘶吼挣扎，最终被旸君斩于剑下。

用一把小小的人类武器杀死这样一只洪荒巨兽，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起来都是十足的天方夜谭。

但他做到了。

在长剑插/进去的瞬间，海兽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悲鸣，直接叫破了漫天黑云，金色的霞光照耀下来，将惨烈的战场照得如同黄金铸就一般闪闪发亮。

旸君站在死去的海兽的额头上，接受着海岸边上万民的朝拜。人们高呼着他的名字，剩下的云层似乎也被这山呼海啸的拥戴声喊散了，金光更豪迈地铺洒下来，笼罩了天地。

背景音中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我的梦想？”

“我想成为一个英雄。”

“我要成为一个英雄。”

而今天，他做到了。

他身披万丈金光，脚踏洪荒巨兽，接受万人敬仰。

长风吹起他的长发，他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城池。

剧情结束。

一行提示出现在屏幕上方：

【你发现了不太清晰的脚印。】

“看吧。”任人言再次观察了一下还在发亮的铃铛，身体转了个方向，它就不亮了，转回去，就又亮起来。他正对着雕像背后的方向，道，“还得往前走。”

几人一边向前走一边交谈着。

“其实我比较在意……‘海兽’这件事。”伟大说道，“这里哪儿有海啊？”

莫名堂开始头脑风暴：“会不会是以前有海，后来干了？”

“可这儿看起来明明是个盆地啊。”伟大说，“而且从逻辑来看的话，‘沧海桑田’这种事，很难在一代人中完成吧。”

“这说不定又是一条思路。”任人言说，“也许这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也许，那位旸君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你别说，我们最开始遇到的那个精英怪，还挺像海洋生物的……”

舒心一直在观察数字的颜色，在他们刚踏出广场时提醒道：“十二点到了，倒计时变成红色的了。”

几人在自己的电脑上确认，果然如此。

“这就又是一条证明。”任人言道，“关于人头分也有‘第三阶段’这件事……”

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耗子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开了一个“凝神”取消下一个技能吟唱，而就在任人言的手点向“圣地”时，极其短暂的一个空档，他的技能栏忽然全灰了，屏幕边缘冒出一点金星特效，他被眩晕了，没能点出这个“圣地”！

紧接着一道黑光从天而降，落在牧师身上，牧师身上立即出现一层紫光，是巫师的“石头蛊”——大多数情况下，这就是即将被集火的标志。

事情也的确这样发生了，与那道“石头蛊”几乎同时到来的是一记重炮，有强大的AOE震撼效果，炮火中还裹挟着一个人影，仿佛一道白色的流光，凶狠地落入了国际机工树莓的队伍，抬手一召，刚刚眩晕住牧师的长剑被他召回手中，对还处于路径上的牧师又造成了一记伤害。

这两个技能分别是剑客的20级技能“掷剑”和25级技能“归鞘”，前者是远程单体眩晕技，剑客掷出长剑命中敌人，造成0.3秒的单体眩晕。后者则招剑入鞘，对剑器飞行路径上的敌方单位造成贯穿伤害和几率眩晕。

长剑入手，人群中的剑客没有半分停歇，在重火力的掩护下，一剑直指牧师的眉心。

祭司站在重炮AOE的范围边缘，退了两步就退出了波及范围，抬手想扔个限制，再给耗子挂个净化，却被对方暗处的一个“昏睡咒”睡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靠！”莫名堂想要转身回援，他可以通过音效判断对方剑客就在他的正后方，但所有操作都是徒劳的，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他先就被敌方炮手的“震撼弹”核心火力“震撼”住了，他立即开启了武士的“玉碎”净化了这个僵直的负面效果，但紧接着，爆破炮手的80级大招“悬浮领域”毫无时间差地落了下来，将他再次击飞，武士可没有第二个净化技能，被打出了浮空效果已经毫无办法。

他只能立即把视角从第一视角切到第三视角，转动方向，虽然帮不了什么忙但可以看到战场全貌，然后他就看到己方全队都飞在天上，牧师被剑客挑到剑尖，推着往后退去，空气中悬浮着一片冰尘，毫无疑问，这是剑客的80级大招“月落乌啼”，同一时刻，一个干练瘦削的黑色身影在召唤师身后陡然出现，刀光雪亮，是一个刺客！

“铛——”正面，武士自己也被迎面冲来的狂战士一刀劈在了地上。

完了。莫名堂在心中叹道。

敌方明显有很详细的战术规划，打出了完整的控制链，一个照面间大招全交，明显就是想在这里把他们一举歼灭。

而他们，也的确被拿捏了。

他们以为自己在“x风楼”得到了一定的时间优势，是最先来到这里的队伍，没想到会被人提前埋伏。

有的时候，胜负就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