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被笼罩在一片蓝光里。

风信子站在三楼的天台上朝外张望：小镇的居民们就像被寄生虫吃掉大脑的棕尾蝉，神情麻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菌纹。

他们已经全都被菌感染了，但仿佛被什么吸引似的，不断地朝孤儿院涌来。他们贴在光墙上，身体被侵蚀出“滋滋”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

——二十分钟前，由于手机忽然断了信号，风信子只好壮着胆子从地下室里出来，跑上三楼天台高举手机，但信号值仍是零，真正惊悚的还在后头：她发现街上出现了许多感染者，而且正在朝孤儿院移动。

她吓坏了，下意识地跑去找院长，推开门的瞬间才想起来院长不在这里。

院长不在办公室，但是笼罩着孤儿院的蓝光却和他有关。这是只有风信子才知道的秘密：院长哥哥很生气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团蓝光，而且谁也无法靠近。

现在这层蓝光笼罩着孤儿院。

院长哥哥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气了。

风信子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但她无法与外界联络，那层蓝光隔绝了菌化者与菌孢，同时也禁止孤儿院里的人出去。

时间在风信子的焦灼中流逝。期间通讯曾经短暂恢复，她听到有人在广播频道上呼救，说当局已经决定遵从“权威建议”，向沦陷的望海镇投放生物毒气弹。

风信子整个人都吓得惨白。

讯号再也没有恢复。只有愈来愈多的菌化者，将孤儿院团团包围。天空里甚至没有无人机，仿佛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这里。

她回到地下室，迎上了一张张忐忑等待好消息的脸。

她是这里最年长的。弟弟妹妹们都指望着她。

风信子深吸口气，眼眶却红了。

她别开脸，努力稳定声音：“外面还不安全，小光和良和我去搬食物，其他人继续待在这里。”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佳应对：如果遇到热武器战争，地下室勉强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蓝光屏障能隔绝毒气吗？镇上那些居民呢？他们真的没救了吗？

风信子想起了她在天台上看到的惨况：那个麻木地站在菌化者之间的银发老太太，曾经笑呵呵地给她一包紫薯干；那个会在抽血采样之后悄悄给孩子们小小糖片的光头哥哥，现在冷漠地伏趴在孤儿院的光障上，鼻子被蓝光灼烧得稀烂，他却像是完全感不到疼。

风信子手指发抖，差点抱不住装着压缩冷馍的罐子。

就在这时，她听到敲门声。

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菌化者们是不会彬彬有礼地敲门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风信子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院门，模糊的视野里映入两个人影。

银发的虫后——隔着冷蓝色的光障——看到来开门的小姑娘一脸泪水，她吓了一跳，转头对光障解释：“这可和我没关系。”

光障当然没有回应她。它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由灵性凝结而成的屏障。

四周静默了一瞬。

风信子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怯怯地说：“太阳姐姐，你也被感染了吗？”

“……”沈御枢扬了扬眉。尊九敏往前走了一步，他隔着光障蹲在风信子面前，直视她：“我们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敲了敲光障。他身上的灰金色光芒与蓝光相碰，仿佛两块同级磁铁，彼此排斥，光斑四溅。

尊九敏笑容笃定：“这就是院长的本体。”这个来历神秘的院长，最值得玩味的地方，就在于“他”根本不是人类。

风信子就像是被人扭住了脖颈，嘴唇颤抖起来。

黑发男人声音里透着一种猫抓老鼠的残酷：“不必否认，我不可能认错。你们的院长，他……！”

他吃痛地断了音。

沈御枢捏着他的脖颈，像拎一只大猫那样把他丢到一边，然后对正要逃进孤儿院的小女孩说：“风信子，别怕，我们现在要叫醒院长。——你也不想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吧？”

风信子顿住了脚步，她回头，先看了沈御枢一眼，然后悄悄瞧向在一旁摸脖子的黑发青年，眼中有怀疑和恐惧。

沈御枢：“不用管他，这里我说了算。”

尊九敏板着脸。←其实很有点意犹未尽，唱黑脸这种事他早就想做了。当坏人真开心啊。

风信子犹犹豫豫，但她注意到了，冷脸大哥哥身上的灰金色光芒笼罩住了孤儿院外的菌化者，而菌化者们明显被安抚下来，菌化的情况也没再加深了。

她终于鼓起勇气，望向沈御枢：“院长哥哥不是怪物……他一直在保护我们。”

生长在偏远小镇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叫“灵性”什么叫“人形异体”，但她清楚谁对她好，谁是孤儿院的守护者。

沈御枢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会尽量动作轻一点，但是想要叫醒一个沉睡的人，总要让他受点刺激，对吧？”

风信子犹犹豫豫地点着头。沈御枢心里松口气，就听风信子说：“还有一件事：毒气弹要过来了……”

……什么弹？

沈御枢看向尊九敏，后者摇了摇头。

风信子将从广播中听到的讯息说了一遍。

在场的两个大人对视一眼。

尊九敏神情微沉：“望海镇的讯号全被屏蔽了。结合现在外面的情况来看……不是没可能。”

虽然尊九敏解决了机场的菌群，但现在湛海星全球到处都在爆发菌乱，情况混乱不堪，人人自危。

至于位于望海镇，它镇中心的红顶山是菌的第一个巢穴，菌的孢子早已潜入了望海镇家家户户。

“毒气弹的威力怎么样？”沈御枢问，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尊九敏瞅了她一眼。

“如果只是单纯毒气弹，有很多防御方法。但这是针对一整个城镇的消杀，显然只会——”他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女孩，顿了顿，把话说得委婉点，“……没那么简单。连那个讯号也是……求救信息能被发出来，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尊九敏想到了很多应对方案，但又一一脑内驳回。最大的问题是缺乏人手。他要弄醒神秘棘手的人形异体——需要一些暴力，又要应对写作毒气弹读作毒气弹十倍攻击力——需要更多的暴力。分身乏术。

沈御枢忽然道：“毒气弹我不懂，但只要能把毒气弹弄到天上去，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爆炸就行了吧？”

尊九敏一怔，颔首，又摇头：“光解决毒气弹不够。”

只要决策者不改变决定，望海镇就一定会灭亡。

其实到了这一步，不如丢车保帅。尊九敏想，望海镇已经菌火燎原，但其他城市的菌化才刚刚开始。不如趁着还未全面沦陷，从刚刚收服的菌母身上想想办法。

黑发青年的手指痉挛了一下，眼里已经涌现暗色。

可是虫后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行。黑二，你去说服那些人。”

她指了指天上，接着脚尖转向蓝光屏障，掰了掰指节：“我来对付‘他’。……哦，信子别紧张，只是常规的叫醒服务，不痛的。”

尊九敏没有动作。

风信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大眼睛警惕地望向这边。

沈御枢也转过脸来，眉梢挑起疑问。

尊九敏心里叹息一声。他颔首：“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风信子，这些给你。”

他取出一个小软袋，里面是最后的胶囊，装着可以抑制菌群活性的雨水。

虽然人和菌化者都不能穿过光障，但物品却是可以通过的。

风信子收起了胶囊，对这个冷脸大哥哥有些改观。

沈御枢盯着阴霾的天空，忽然对尊九敏说：“毒气弹就算了，导弹什么的你弄点来，要快。”

“……？”尊九敏略一思考，面露了然，“……二十分钟应该差不多。”

“等不到的话我就乱来了。”

“……不论你想怎么乱来都忍住。”脑海里掠过无数不妙的画面，他抿了抿唇，“……真到那一步的话以自己为优先。……你没有义务。”

“啰嗦快去。”

“……”黑发青年瞟了这只总是缺乏耐心的大螳螂一眼，蹲下将掌心贴在地面，停了一停，有什么从他掌心里滑出来，钻进土里。

收手起身，他没再迟疑，转身掠入暴风雪中。

菌化者们失去了灵性的压制，再度躁动起来。

沈御枢让风信子回地下室，她自己振翅掠起，落到了与孤儿院平齐的一棵百年老树上，端详蓝光，眉头微皱。

费卷和孩子们都在孤儿院里。那光障既是保护伞也是囚笼。

刚才在尊九敏面前，她装得没事人一样，但实际上光是靠近那光障，都让她翅膀上的小绒毛集体倒竖，脑仁嗡嗡直响，像是直面了某种声波武器。

说直白点，那就是直面了天敌的警觉和烦躁。

不过这这种属性克制，眼下倒帮了她的忙。比如，她只需要，轻轻打开翅膀，挥洒一些鳞粉……

果然，那蓝光就像是嗅到了什么似的，拧出了一条光柱，龙首似的朝这边刺探过来。

沈御枢跃起避过。暴风雪将鳞粉吹了个干净，光龙顿时失去了目标，茫然似的在原地探嗅，几次擦着贴着树干的沈御枢掠过。

和尊九敏判断的一样，白毛院长恢复到灵性状态之后，基本就失去了智力。

但接下来的事就只是他的猜测了：足量的外部刺激，能让他恢复到人类形态。

如果怎么也不能恢复呢？

沈御枢动作一顿，视线定在孤儿院里的某个角落。

——风信子没有回地下室，神情担忧地望着这边。

沈御枢迟疑了一下，翅膀微微垂落，橘绿色的光芒逸散。

光龙朝这边冲了过来！

它撞在她腰腹上，将她抛向半空。

“太阳姐姐！”

沈御枢人在半空，抽空向风信子摆了摆手，顺着力道直接飘到了百来米外，整个人直接就消失在了风雪中。光龙追了过去。

风信子睁大了眼，冲到院门。

她踮着脚等了许久，焦灼，不知道需要为哪边担心，或许两边都需要很多的庇佑。

她一个劲地祈祷，没注意到光墙正在变得稀薄。菌化者们愈发狂躁。

这是一个如履薄冰的危险时刻，对风信子和银发虫后都是如此。

光龙追逐着虫后。它越来越庞大，灵性仿佛无穷无尽。它一路撞坏了许多建筑，但光芒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辉煌。

大剂量的攻击。必须对它施加大剂量的攻击，才能唤醒沉睡的意识。

如果万理无忧在这里，解放厄运，吸引来几颗火陨星……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沈御枢在水泥森林里兜着圈子，将光龙钓在身后，但漫长的追逐战中，她也不免多出大大小小的擦伤，而这属于虫族的气息，反过来令蓝色光龙更加疯狂。

龙首从一个变成了三个，龙嘴里隐约电光闪动。

居然还有远程进攻技能！

沈御枢翅膀一拍，正要掠到远空，眼角余光瞧到镇上唯一的钟楼，顶部机械圆钟的时针指向了六。

天际隐隐地传来轰鸣。

光龙嘴里电光闪动，但很快它感觉到猎物不但没有躲远，反而朝自己逼近……绕到了它身后！

光龙循着本能掉头，追着沈御枢的方向，庞大身躯向上掠了一掠，口中的电光炮即将射出——

轰！！

爆炸声来自于它自己——从暴风雪中现身的导弹撞上了它的巨躯，轰然炸开。

光龙虽然是由灵性构成，在攻击状态时却同样能被外力破坏。

这只是第一击。更多的导弹紧随而止，一簇又一簇火光在它身上爆开。光龙巨大的身躯此时成了绝佳的靶子。

沈御枢早就闪到一边了，她收起翅膀落在钟楼的塔尖上，看着这不要钱的烟花。起初兴致勃勃，看久了有点无聊，可惜没两把瓜子磕磕。

这幻化成白毛院长的人形异体，灵性简直深不见底。她好奇它的主人是谁。也许能把这人才招揽到虫族来？

和光龙的巨躯比起来，导弹小得就像萤火虫。但聚沙成塔，在某一枚导弹爆炸之后，光龙闪了一闪。显然是灵性终于消耗到了一个临界值。

一秒。两秒。三秒——

光龙碎裂成离离光斑，消散于风雪中。

数千米外的孤儿院里，院长办公室里凭空出现了一个白发青年，双臂交叉，趴睡在办公室的木桌上，仿佛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微微弯起。

悄无声息的，孤儿院的蓝色光障消失了。菌化者们仿佛嗅到了糖水的蚂蚁，纷纷涌进来。

院门后的风信子脸色发白，她手里握着一把胶囊，用力抛了出去！

……胶囊直接落在地上。被踩扁了。

糟糕！忘了要提前拧开……

手忙脚乱的小姑娘连忙按照正确又来了一次。这次奏效了，被雨水淋到的菌化者们倒在地上。

然而一眨眼，就有新的菌化者就从后面涌上来。

风信子逃进了一楼大厅，牙齿发抖，她只剩最后一把胶囊了，显然杯水车薪。

“院长哥哥……”

小女孩下意识地呼唤孤儿院的守护者。

——有人回应了她。

从石板缝隙里升腾起来的高大身影，它出现的一瞬，所有的菌化者都停滞住了。

风信子惊喜地抬头，然后面露愕然。

“……谁？”

那从地底现身的陌生人，金发垂肩，右臂空荡荡，左手持着可以斩断马匹的黑色大剑。

那极具特点的巨剑，让风信子想起了什么。

“……小A？”

持剑人似乎僵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温和地说：“你可以叫我塔塔。”

她的出现仿佛是个信号，菌化者们开始摇摇摆摆地离开这座孤儿院。

危机解除，风信子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在心悸的后怕里，恍惚地掠过一个念头：这个人好像能控制菌化者……这个人能控制菌……？

她一下子眼睛亮起来，望住尊塔塔：“您能救救他们吗？”救救镇上的人！

尊塔塔，菌母，摇了摇头。“我没有那种能力。”

风信子眼睛都黯淡下来，勉力打起精神：“谢谢您救了我……塔塔大人。”

“……”尊塔塔不敢告诉这个小女孩，自己就是造成她生命危机的罪魁祸首。

她已经找回了记忆，但是，仿佛神灵降下的平衡，记忆恢复的同时，菌群与她的联系断开了。

她并不能控制菌群的行为。事实上，刚才她做好了将这里所有菌化者杀死的准备。

如今的菌群比之前更狂躁。除了“前往天枢星”的欲望之外，“让菌孢寄生到更多人”的天性也显露出来。所以充满新鲜人类的孤儿院才会成为菌化者们围攻的目标。

虽然这次孤儿院免于受难，但是，在湛海星，甚至在更远的地方，菌群正在蔓延，菌化者们正在以指数级增加。

尊塔塔握紧了大剑，紧抿唇角。

沈御枢就是在这时回到了孤儿院。

她走进气氛凝重的大厅，声音轻快：“风信子，光障碎了哦……嗯？尊塔塔，你出来了？”

尊塔塔点点头，似乎要说什么，忽然数道光刃从虚空里迸出，切向了尊塔塔。

光刃来得又凶又疾。

尊塔塔保持着持剑的姿势，被切割成了几十块。

光刃很贴心地分了一片挡在风信子的眼前，没让她看到尊塔塔的头盖骨从眉毛上滑下去。

沈御枢“咦”了一声，扭头望向东侧——白毛院长从廊道尽头走了出来，神情仿佛低血压病人被打扰了补眠般不快。

冷淡的视线扫过散落一地的尊塔塔们，他看向场内另一个院外人士。

沈御枢刚想打个招呼，男人出声了。

“来领养要走程序哦，亚人小姐。”嗓音像冰凉的蜜，尾音透出一股漠然，“先去政府领了合格证再来吧。”

“……”沈御枢抬了抬眉毛，看向风信子，“他每次变成光之后就会这样？”不认人？傻了？

风信子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院长哥哥有间歇性失忆症……”

沈御枢想到那张夸张的诊断单，没想到也不全是胡诌……也许全都是真事？

“‘人形异体’也挺不容易嘛。”她嘀咕，稍稍垂下戒备的翅膀，“忘掉的记忆不会再想起来了吗？”

估计是想不起来了吧，好麻烦啊……

“喝了酒就能想起来。”结果风信子说，“我去拿。”

沈御枢：“……”

小姑娘蹬蹬地跑远了。

沈御枢调转视线。白毛院长耷拉着眼皮，踱到厅里唯一的长椅前，一头栽下去，半张脸埋进靠垫里，蹭了蹭，眼睛一闭。

滋啦……

半空里蓦地跳出三面光屏，看频道全是时事新闻，记者们身在不同的外景，却又奇异地形成了某种一致——混乱。

不论是哪个外景，机场，街道，学校……全都充满混乱。

记者们在说一种前所未见的菌乱正在爆发。波及范围异常广泛，前所未有，目前已经在四十六个星系中发现了感染者。政府和星际卫生联盟正在调查菌的源头。

一个长着四只眼睛的记者穿着全身防护服，站在学校前，对着镜头说：“如大家所见，与以往不同，这些菌化者并不会主动攻击人。或许这意味着菌类已经迭代到了一个对碳基生物影响较小的类型……啊！”

镜头忽然暗掉了。这个实时转播的最后一幕是记者看向右侧、骤然惊恐的脸。

几乎同时，另外两个展示着机场与街道的光屏也熄灭了。

“菌群的狂躁加重了。”满含担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御枢回过头，看到了恢复如初的尊塔塔——哦，还没完全恢复，尊塔塔的左脚还是那种菌液融融的状态。

沈御枢瞧向长椅：白毛院长正闭着眼睛和风信子耍赖，说他舌头疼，喝不了辣死人的薯酒。想必他没空来这边再把菌母切碎一次。

于是沈御枢放心地看向尊塔塔：“你和菌群的联系恢复了吗？”

自从和菌母融合了一次，沈御枢脑子里就多了各种纷乱乱的意识碎片，烦得很。甚至连小行星都进不去了。

沈御枢怀疑只有让菌群和尊塔塔重新建立联系，把自己从菌的体系里摘出去，脑袋才能清静，小行星才能重新开放。

尊塔塔手持大剑，审视的视线从白发男人身上收回，微微摇头：“抱歉……”

沈御枢摆摆手。整件事根本不是尊塔塔能控制的。

事实上，尊塔塔和菌群失去联系，很大程度是菌群已经太庞大，反过来压制了她。尊塔塔无能为力，就像雪人无法阻止倾泻而下的雪崩。

尊塔塔望向半空中黯淡无光的屏幕，难掩沉重：“菌群变了，这颗星球恐怕很快就会沦陷……”

“——灵性！”沈御枢忽然道，“灵性够的话就可以控制！”

尊塔塔一愣，转头看过来，视线随着沈御枢移动，然后面色变得古怪，剑身欲起又止，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助阵。

长椅里的白发院长，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视野里映入凑得极近的脸，还有纹路明艳的巨大翅膀。

蓝光和橙绿光在他们之间碰撞。风信子在旁边愣住了，她只感觉一阵风卷过，然后太阳姐姐就居高临下地压住了院长哥哥。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蓝光后的白发青年说。

“不算求，互利互惠。”翅膀上的花纹微微翕动，仿佛不怀好意，“来，为祖国的花朵贡献出自己吧，院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