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可可吓得大哭，藤原秋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宁娇将他们搂在怀里。

“徐立言。”程冬很愤怒，但对于这种境况无能为力，他们处于下风。他真要对司伟动手，贺岚他们就没有活下去的余地了。

“三，”司伟毫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他将枪管对准程冬，继续报数，“二……”

忍无可忍的安凯扑上去和司伟抢夺枪支，“程冬，你快走。”

“安凯，谢谢你。”程冬看了看安凯，再看了眼藤原兄妹和宁娇，转身跟上贺岚的脚步，他的身后又传来两道射向天空的枪声。

贺岚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也感觉不到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凉，当她在桥尾的时候，桥上传来了爆炸的声音。救援队撤走了，而盛江大桥也完全坍塌了。

这次是清理丧尸中最大规模的炸弹袭击，就是在桥尾的二人也受到了波及。当余波掠过桥尾时，程冬将贺岚按在了地上。

雨就这样一直下，雨势不增大，也不减小，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平衡。将贺岚唤醒的是她自己惯用的手机铃声，在她卧倒的时候，手机从口袋中滑落了出来。贺岚手指在有些弯曲的屏幕上滑动，来电显示李月芙三个字，能接到手机来电那就意味着D市超自然现象解除了。但贺岚没有任何表情的微动，解除与否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一脸麻木地按下了接听键。

“贺岚小姐，我是李月芙，可算联系到你了，”李月芙的声音很好听，宛如清风徐来，“你现在听我说，不管你现在在D市的哪个位置，务必赶往华盛投行大厦，从今天数起四天后有一架直升机会停留在大厦顶楼平台，停留三天的时间。所以你要把握好时间，最迟在七天后凌晨零点赶回大厦。”李月芙以为能立刻得到贺岚肯定的回复，没想到电话另一头死一般的沉寂，她心中也被一股荒凉所笼罩，她深知困在丧尸环绕的城市是一件很绝望的事，但由于她很好的涵养，她没有催促贺岚，只是静静等待着贺岚回复她。

“我想问你一件事。”贺岚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

“你说。”

“W病毒是自然出现还是人为的？”

这回轮到李月芙静默了。但几分钟后，李月芙还是如实回答贺岚的问题，“是人为的。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在逃亡的路上，我看到一种丧尸，是被人改造的，它们听从人类的命令。这种改造丧尸短短几天内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一定要经过不断地实验，那便说明这场城市灾难之前，W病毒就存在了。”

“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既然你能想到问我，那么也想到了一些别的吧？”

“我没有往下多想，因为我害怕你们。”

李月芙叹了一口气，挂掉了电话。

完成这通电话后，贺岚任由手机从手里滑落到地上，她冒着雨在江边慢慢走着，希望此刻能有丧尸结束掉她的生命。她找不到能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了，W病毒来临前，她失去了家人和恋人，W病毒爆发后，她失去了朋友，现在一夕之间W病毒遍布全球各地，往后不管她去往何方，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都会对她如影随形。更可怖的是，这场灾难的起源不是来自自然界的惩罚，而是人类自己弄出来的。这是场始料未及的阴谋。真正能摧毁人类的正是人类自己，人类终将毁灭在他们自己手上。与其撑到最后死得绝望和痛苦，倒不如现在就结束一切。

贺岚视线开始模糊，她隐约看到无论是废墟里还是江水里都充斥着黑漆漆的影子，它们扭曲成没有棱角的形状，发出凄厉的哀嚎，它们邀请贺岚一起去往安宁的彼岸，离开这个失格的人间。

“贺岚，你要去哪里？”

有一股力量拉扯臂膀，贺岚的眼睛才渐渐有了聚焦。贺岚往力量的来源看去，原来是程冬，可是程冬怎么会在这呢，他不是桥的另一边吗？

“我没有了信仰。”贺岚说。

“信仰？”信仰这个东西一直被人们所忽视，当科技和经济两列火车飞速向前的时候，信仰就被人们抛到了脑后。而程冬更愿意将信仰隐藏在心中最深的角落。

“从前因为父亲的缘故，我的信仰就是我要好好活着，好好生活，所以我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驻留十年，靠着自己的双手安家立业，哪怕遇到何种程度的困难，只要想着这个信仰，我都能克服。你看，就是这座像魔鬼一样的城市都没有战胜我的信仰。可是，末日来临了，裹挟着阴谋，从现在起，人间即地狱，我无论到哪里，都不能拥有信仰了。”

“不会的，你还有我。”程冬让贺岚看着他，“你的信仰就是我，我的信仰就是你，从现在起，我们互为信仰。就像在黑色的天空，没有光，两颗星星也可以相互照明，指引彼此前行的道路。”

贺岚就让泪水充当成雨水从皮肤上滑落，“好。”

程冬知道那不是雨水，就用袖子给她擦开。有了贺岚的回复，他的心中才恢复了些平静。他没有告诉贺岚的是，刚才的贺岚仿佛失去了灵魂，他跟在她后面，更像跟着一具行尸走肉。他见证了，没有信仰的人和一具躯壳没什么两样。同时，他也害怕起来，害怕贺岚会死掉。

程冬就一直拉着贺岚的手，不敢松开。他带着她先找个地方躲雨，这样淋着会把身体冻坏。一路上，他们不曾见过一只丧尸，但这似乎不是件好事。如果是因为爆炸的威慑，丧尸集体有了危机感，才躲藏了起来，那是否说明丧尸开始衍生出智力？

程冬很快找到一家小酒馆，贺岚的状况不太好，身体像被抽走了力量，需要靠着程冬才能走。程冬开酒馆卷帘门的功夫，让贺岚坐在背包上休息，开门后，程冬把贺岚抱到沙发上。

也许这一地段，当时病毒爆发是在早上，小酒馆因此逃过了丧尸的袭击。它处在街道的一角，很不起眼，里面的空间和格局也很小。但酒馆老板是个上心的人，把这里装修得极具小资，打扫得也很干净。但这样的酒馆在邻市G市比比皆是，在D市却很少见，可见老板是G市人的可能性很大。

小酒馆的一面墙都是落地窗，从这里能看到对面街的书屋和酸奶店，程冬将升降窗帘都拉好，将黑色外套上的水擦开，给进入睡眠的贺岚盖上。他坐着看了会贺岚后，开始熟悉酒馆的环境。

贺岚从无梦的睡眠中苏醒，在雨天里睡觉是一件安逸的事，她看了下手表，下午四点，然后又掀开窗帘一角，雨势有增大的趋势，看来因为天气原因他们要在这里呆一晚。桌子上放着藤原刀、手机和背包，这些贺岚舍弃的，都被程冬捡了回来。

贺岚转头跟着昏暗的烛光，看到程冬在吧台后面调酒，她活动着身子，走过去，坐到了吧椅上。

“醒了，先吃点东西吧，待会喝我调的酒暖暖身子。”程冬轻轻一笑，端了盘切好的鸡胸肉给贺岚。

贺岚知道是包装鸡胸，这里没有电，什么食物也煮不了，只能吃真空包装肉。贺岚叉了一块放进嘴里，鸡肉的味道促动了味蕾，贺岚叉了一块给程冬，程冬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这时酒调好了，他把泛着蓝光的酒杯递给贺岚，“蓝色妖姬，度数不高，适合女孩子喝。”

“没想到你还会调酒。”

“当然。有次要抓一个贩毒团伙，他们在夜总会碰面交易，队里出任务时安排我做调酒师。为了装得像调酒师，我还专门上了调酒课。”

贺岚称赞，“你是个优秀的人民警察。”

“谈不上。”程冬转移视线，贺岚以为他不习惯被夸奖。“楼上有仿古留音机，我带你去看看。”程冬拉着贺岚，举着蜡烛，去了二楼。二楼的小圆桌上放着一个小型的充电式留音机，程冬将他挑选好的唱片拿出。

“我们放音乐，不会把丧尸吸引过来吧。”

“相信我，我不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那些有危机意识的丧尸不会在这时候裹乱。

留音机启动后，浓情的俄式音乐传了出来，是俄语版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贺岚笑了，想起了上学的岁月，那位梳着马尾的漂亮俄语老师总会播放一首前苏联金曲活跃课堂气氛，贺岚最喜欢的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了。

“那么亲爱的贺岚小姐，你愿意今晚和我跳一支舞吗？”

“还没到晚上。”贺岚完全止不住笑意了。她将手搭在程冬的手上和肩上，“但我愿意。”她人长得漂亮，异性缘却一般，从来没有人请她跳过舞。有个同事评价她，心事重重，不愿意亲近谁，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