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英回去后，贺岚坐到客厅里和安迪聊天，电视里放着一部经典老电影。

安迪说起了伍岳。伍岳的形象在贺岚心中就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伙，因为他们的初遇很特别，所以伍岳的第一次衣着对贺岚实在有冲击力。贺岚和伍岳不熟，要不是安迪提起，贺岚根本想不起来他。但这么一想，贺岚才发觉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伍岳了。

“我私下里去找过勇哥，他说伍岳在基地外做任务，一切都好。我知道勇哥把伍岳当成亲弟弟看的，他说好那就是真得好了。我就放心了。”

贺岚说：“别太担心。”

“之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死了，有些害怕这是不是预兆。要是伍岳知道我这样咒他，他暴脾气还不得立刻上来。”

贺岚认为梦是建立在人过去经历的基础上，和未来的预示没什么联系，但为了安慰安迪，只好这样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伍岳现在活蹦乱跳的呢。”

“哈哈，是的。”

贺岚在安迪的监督下休息了两天，要么做点家务，要么看会读物，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要说真正令人放松的是谭庆国带给她的消息，“你那位生死之交搬出来了。”

贺岚知道梅雪微现在的位置，就是江玄渊和王海山所居住的那栋楼。欢喜细细地爬上心头，贺岚带上装有钢笔和墨水的纸袋，看到小花园长势旺盛的紫茉莉，便厚着脸皮向安迪要了一个盆栽。安迪知道贺岚是想庆祝人家乔迁之喜，痛快地给了她。

那片区域是新一期小区，只有几栋居民楼，楼层不高只有九层，两梯八户，每层楼的头跟尾是一室户，其他的是两室户或三室户。梅雪微住在208，显然是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再看她家楼号和层数，竟然和江玄渊住同一栋楼同一层，太巧合了。

贺岚来过这里一次，再过来也就熟门熟路了。虽然只在二楼，但是贺岚还是选择了乘坐电梯上去。等门一开，贺岚差点和等电梯的江玄渊撞到脸。

气氛有些尴尬。如果对方是其他人，贺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心跳的节奏慢了一拍。还好，她手里的花盆还在。抬头看向江玄渊，贺岚捕捉到他略微一跳的眼神。

“我来找梅雪微。我们约好的事情，就在约定的时候说吧。”贺岚脑子有点混乱，原本只是想简单地打个招呼，却说了这样的话。

“我不急。”江玄渊笑了笑，指了指拐角说，“我带你去208。”

贺岚正疑惑江玄渊为什么会知道梅雪微的户号，然后出了电梯区域，就看见梅雪微在尽头处清扫门口的地面。走廊就那么长那么宽，什么情况都清楚。

梅雪微也看见了贺岚，她扔掉了塑料扫把，几步跑到贺岚面前，想给贺岚一个拥抱，但被盆栽给阻挡了。江玄渊帮忙拿过茉莉盆栽和纸袋，看着两个漂亮的女孩进行拥抱。

“我以为再也见你不到，好在噩梦都过去了。”梅雪微眼中闪着泪花，没人知道她的内心曾经是多么挣扎。

贺岚轻拍梅雪微的背，触碰到她柔软的长发，“以后尽是些好梦了。”

拥抱之后，两人都安心许多，特别是梅雪微。梅雪微想邀请江玄渊也进门走走，江玄渊却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你们相聚了。”

他看着贺岚道：“再见。”

“拜拜。”

梅雪微家中还有些乱，东西才摆放好一半，她东西少，好收拾。贺岚听她说把顾森的大多数东西烧了或埋了，只留下几件值得留念的物件。

梅雪微认为，在这荒诞的末日，美好的感情留在心底就好，物品不需要留下多少，说不定哪天就散落一地，再也捡不回来了。

梅雪微很喜欢贺岚拿过来的紫茉莉，把它放到了阳台上，阳台紧挨着卧室，每天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就能沐浴在阳光之下。

既然来了，贺岚就帮忙一起打扫。

梅雪微的书籍少得可怜，只有两本，其中一本《基因工程》是国都大学附属出版社出版的。贺岚丝毫不懂基因学，但对这本青色封面的书籍有些熟悉，才想起师母实验室里，经常摆在台面上的。

“雪微，你也喜欢看这本书啊。”这本书很旧了，可见书主人翻了不下数次。

梅雪微正在擦厨房大理石台面，头也不抬说：“编著人是我的博导，我当然要捧场。为什么用‘也’，难道你同样是学生物的？”

贺岚回道：“我学的金融，和生物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我师母喜欢这本书，我就记着了。”

梅雪微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她在生物领域如鱼得水，别人22岁才读研的正常年纪，到她那里已经开始读博了，更何况她是国都大学林教授的学生。林教授什么人，一流学府的王牌师资，只会按他自己的高标准招收学生，因此每学年只收到0或1个在读博士生。

贺岚既然提到了师母，就想到了生物学院的实验楼，继而是徐毅陵。

“你认识D大副教授徐毅陵吗？我觉得他是有希望发明出解毒剂的人选。”

以徐毅陵的成就，定然在生物界有些名气。所以贺岚猜对了，梅雪微认识他。但令贺岚没想到的是，徐毅陵跟梅雪微颇有渊源。

梅雪微有种怀念的感觉，好长时间没人对她提起过徐毅陵这个名字了，她放下厨房的活计，坐到椅子上细细说：

“曾经我以为自己算是个高智商的人，因此做人不免张扬，直到我见到了小我两届的学弟徐毅陵。那年，我读博三，他读博一，小我五岁，能力却比我高出不止一个层次。因为他，我再也不敢骄傲了，从此虚心为人。小陵是天才，我知道这世上大部分人对天才有种误解，认为天才和疯子之间的距离只是一步之遥，但事实不是这样的，至少小陵不是。他平时是有些寡淡孤独，那是因为他只对生物学充满无限的热爱，在与人建立联系上完全没有问题，并非无心。”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徐毅陵对于梅雪微是美好，对于贺岚却是惊惧。又或者说，梅雪微接触到的是徐毅陵阳光的一面，而贺岚接触到的是徐毅陵灰暗的一面。

贺岚总忘不了那个傍晚，他变成了一个可无限修复的合体怪物。

“阿岚，你是如何知道小陵的？”

贺岚从微微发呆回过神来，她看着梅雪微的眼睛说：“我希望你做好准备，关于我接下来所讲的。”

梅雪微何等聪明，从贺岚的眼神中就猜出一些，只是还不愿意去相信。

“D市病毒大爆发那段时间，我遇见过徐毅陵，不幸的是他没逃过灾难，被丧尸给咬了。正如你所说，他并非无心，他是为了救一个学生。”总是想维护一些什么，所以撒了谎。

梅雪微颓丧地捂住半边脸，“末世前走散的那些人，我都假装他们现在都很好。但我知道这是我的一厢情愿，这是个太容易死亡的时代。小陵不在了，老师大概很伤心吧，可我连老师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节哀。”贺岚走过去安慰她，她柔柔地点头。“你有尝试过解毒剂研发的实验吗？”

梅雪微说：“当然，基地机构中的研究员都尝试过，但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你有信心继续这个实验吗？我有东西想给你，只给你一个人，我们必须得对这件事情保密。”这个决定不是临时起意。

梅雪微有点懵，她猜不出贺岚揣着什么东西，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我只说徐毅陵是有希望的，没说他是唯一，你梅雪微难道是没有希望的吗？我相信你的才能。”

贺岚想要去梅雪微工作的地方看一看。梅雪微被基地还算看重，仍旧做末日前药物研发的工作，有单独的实验室，此外她所在的实验楼，有多个平行研发部门。

她们收拾好屋子后，就向生物研究所出发了。

生物机构有来自各国的优秀研究员。一位M国黑人研究员布莱恩朝梅雪微打招呼。贺岚脸生，他自然要过问一句。梅雪微称贺岚是她的临时助理，但事实上她从不招徕任何助理，只是为了能沉浸秘密地工作。

贺岚觉得布莱恩的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方意提起过。

进了实验室后，梅雪微谨慎地将门反锁住了。

贺岚问：“这里有摄像头吗？”

“实验室里是没有的，外面走廊的楼梯口有两个。你放心，我这里绝对私密。”

“好。我需要你给我做一个小手术。”贺岚拉上了窗帘，在梅雪微面前脱下上衣，露出光滑的后背，她指着后背的一处说道：“在这里藏着一个微型芯片，里面有重要资料，你可以取出来。”

梅雪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会藏在皮下组织里？”

“是有个人把它放在了我身体里，为了躲避组织对他预备叛逃的追查。你取出来之后，我慢慢和你说。”

“我去准备麻醉剂和医疗器械，保证不会给你皮肤上留疤。”

这一次是局部麻醉，贺岚能够感觉到芯片从皮肤上的剥离。梅雪微帮她一起穿好衣服，让她坐在沙发上好好休息。芯片被装进了透明塑料小盒子里。

“我有空就去找芯片配套的读取器过来，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芯片里装着的是W病毒的珍贵资料。那个组织是红海公司。”贺岚对梅雪微述说了红海公司和W病毒的渊源，以及那个人对自己的算计，那个人的名字她都不想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