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甜甜在凌晨的三点醒来，才睡了五个小时，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下床后赤脚走在地板上，拉开了衣柜的门。门后有刀刻的印记，有一个半的正字，她在第二个未成形的字上又添了一笔，数了数，一共八个笔画。她在昨日白天杀掉了第八个人。

那时，谢甜甜就坐在客厅里吃早饭，她在留守孤楼时练就了一双敏锐的耳朵，当有人走在五六层之间的楼梯，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这脚步声，绝不会是贺岚他们。

谢甜甜放轻呼吸，拿上枪和刀，躲在大门后面，随时会弹起来攻击陌生的来犯者。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个人进入了隔壁的房间搜寻，谢甜甜听得到，于是带着一丝犹豫，她冲了出来，往楼下逃去。

她很紧张，比谁都紧张，忽然没了要去杀人的勇气。她不知道那个人是好是坏，但大概率不会是好人。

哪知五层楼口还站着一个靠墙抽烟的男人，谢甜甜与他相看了一眼，意外中都愣了一下。男人掏出了枪，谢甜甜稍慢了点，好在躲过了这一发子弹。

谢甜甜也朝男人射了一发，趁他躲闪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往楼下跑。男人在后方紧追不舍，但他没有再开枪，有种故意戏谑谢甜甜的感觉，就像猫捉老鼠。

到了一层，在单元门前谢甜甜停顿了下，门前的世界不是天堂，而是地狱。因为男人的同伙占据高处，她一出门，就会被射杀。

谢甜甜便奔向角落的小超市，扒开了堵门的杂物，逃进了只剩空壳的地方躲避。这里依旧恶臭，还带一丝丝表姐的气息。

姐姐保佑我。她暗自祈祷，然后躲进了厨房的燃气灶柜子里。

地上的洞口跟第一次见的没什么区别，静静地敞在那里，在照不到阳光的厨房里是个隐患。

男人追到了超市里，转了一圈没发现谢甜甜，却也没误掉入洞里。他本以为谢甜甜躲在洞里，趴在洞口想下去，却被臭气熏得直犯恶心。他觉得女生爱干净，就算被杀死也不会往下跳，估计对方已经趁他寻找的时候偷溜了出去。

过了很久，谢甜甜才从柜子里出来，她估摸那几个人已经走远，打算先出去然后尽快赶往双子楼。

只是门一开，站在谢甜甜的是另一个男人，正是在楼上搜寻的。

“为什么要杀我，”谢甜甜嗓音微颤，“如果要东西，这栋楼的所有你都可以拿走。”

“你是伍岳的女人，所以必死。对不住了，姑娘。”

“什么？”

“看来那家伙什么都没跟你说。”把谢甜甜误当成伍岳女朋友的他，倒出一些真相，“他得罪了我们老大成哥，注定要死。前段时间，我们的人在之华苑看见了你和伍岳在一起，老大知道了，自然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所以专分了两个人来杀你。其实，我觉得我一个人杀你个小姑娘足够了。”

“你们对伍岳做了什么？”

“早在夜里将他解决了，我们一半的人都过去了。”他得意极了。

谢甜甜内心憎恨，而对方的神情更是刺痛了她的神经，在他当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之时，果断朝他额头开了两枪。

跟以往的那些人一样，他到死都想不通谢甜甜竟有杀人的能力。

门外响起一声惨叫还有几声枪声，谢甜甜挪到单元门后观望，原来那个男人被围栏后的一只丧尸给咬到了，他惊慌地朝丧尸乱开枪。围栏上半部分本就是镂空的，材料不够当时只得如此，男人却悠闲地把手臂搭在上面等同伙完事，结果一个不注意被丧尸咬伤。

男人捂着手臂看到了谢甜甜，自然也猜到同伙的命运，便胡乱地朝单元门射击，然后逃走了。谢甜甜也懒得去追他，被丧尸咬了根本活不成了。

谢甜甜担忧伍岳，前往双子楼公寓。那两人本该夜里就该来解决自己，却偏拖到天亮，是有多么地轻视。只是这样一来，谢甜甜才知道关乎伍岳的噩耗。那个人笃定的告知神情一直在谢甜甜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谢甜甜越走越慢，失魂落魄地流着眼泪。

才走了一半，就碰上了开着小福星的伍岳对她搭话，“小谢，你怎么哭了，还有怎么一副像见了鬼的表情看我？”

“啊，没事，沙子迷了眼。”谢甜甜由悲转喜。

伍岳从车上递来半包纸巾给她，“我还有事处理，你一个人赶紧回家躺着。这些日子络县忒不太平，我们忙完后去找你。”

“伍岳，你车后面是什么？”

伍岳眼神游离了一下，“空的。小女生不要知道那么多，有碍身体健康。”

“那我不问了，你早去早回。”谢甜甜知道那车后运的是尸体，不说破，同时也没把自己受他牵累的事情告诉他，省得被担心。

“嗯呢。”

谢甜甜回去后，谨慎地处理了死去男人的尸体。她总感觉自己身上有些不对劲，鼻子下弥漫着腐臭的味道，于是认认真真洗了把澡。

江玄渊一觉睡到自然醒，天已经大亮，而身边的贺岚也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绿鹰组织的L先生。”江玄渊道。

“怎么会梦见他？”

“我不知道。”望向窗外，江玄渊接着说，“我总是记得他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丧尸正在进化。我原本以为他指的是变异种，可惜我错了。”

贺岚说：“L指的是进阶体。”

之华苑11栋的新型丧尸就是进阶体，最显著的特征即是全身附着无比坚硬的肉鳞片。之前贺岚和江玄渊都没遇见，不知道具体该称呼这东西叫什么，然而不久在一个红油漆涂抹的广告牌上看到了科普。原来在络县就有新型丧尸的出现，他们称它们为进阶体，本质上，就是普通丧尸的突变。

进阶体，命名贴切，这进化后的怪物更难被人类搞定了。

江玄渊拥贺岚入怀，“如果有机会再与L见一面就好了。”那个人本身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贺岚和江玄渊把这里当成新家，但不是说就要放弃双子楼，每个星期轮换着住。伍岳在双子楼不肯挪动，谢甜甜在之华苑坚守，看起来是天生的一对。

好消息是，自从那一夜对抗之后，成哥的团队元气大伤，而贺岚他们以少胜多的凶恶名气在整个络县打响。再没有哪个团队敢打双子楼的主意。

*

两天前，冯子被丧尸咬了，胳膊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当时如果再慢一步，丧尸一定会撕下他的肉，直通他的骨头。

冯子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急了眼，又瞥见门内站着的那个女人，对她进行了扫射。他飞快地逃离现场，感觉血液倒流，遍体生寒，同时怀有十足的怒气。小贱人一定是死了，妈的，将她砍成八段都不解恨，昨夜不是来进行杀她的任务，也不会遇到这么倒霉的档子。

他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跑，摇摇晃晃，最后一头扎进路旁的店面，里面的环境残破不堪。他还没有意识到，五分钟已经过了，他仍然没有变成丧尸。

在精神和□□的双重压力，冯子昏倒在阴暗的角落里。醒来后，冯子终于发现到这个悖于常理的事实。

“我没有死，我还好端端的。”冯子心里生出一丝张狂来，认为自己是受上帝眷顾的幸运儿，除了手臂上的乌黑已经散发腥味。

冯子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想着之后的打算。跟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家伙死了，他还是要回去，回到成哥手下继续讨生活，在这末世，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他转身的时候，刮到一块垂到地上的布，里面露出一副骇人的骷髅。

等来到成哥身边，冯子看到他们脸上带着倦意，身上有伤，且人数骤减许多。去袭击双子楼的人好像都没回来，这里剩下的人都是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跟你一起去的人呢？”

成哥问话了，冯子不得不照实说：“他出了意外，不过臭婊子被我们给杀了……”下一秒，一只皮鞋砸到了冯子头上，额头顿时冒出鲜血。

“真是个废物，杀个女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成哥徐徐给自己点了根烟，在浓烈的血腥味中悠然畅快，他望了望所剩无多的手下，有了自己的打算。最先一半的人被伍岳给灭了，接连这一半受姓卢的给重创，他带着最后点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这几个脑袋傻笨的杂鱼下属，现在只会给他拖后腿，得策划着丢掉无用的棋子。

对于成哥来说，机会时时会有，重整势力再来并非难事。这批人手不好用，那就换一批新的。

成哥抽了一半的烟，然后扔到地上，命令冯子捡起来，“喏，赏你的。”

冯子紧抓这个台阶而下，哪怕其中有羞辱的意味，他讨好般笑，然后将剩烟塞进嘴里。旁人都跟着哈哈大笑，笑冯子真贱。

成哥做了个走的手势，先避开姓卢的那个大麻烦吧。

几日后，在络县的边缘地带，成哥盯上了一块肥肉。那是个十人左右的小团队，为首的是个气质儒雅的男人，穿了一身干净的户外休闲装，最显眼的是他那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少爷，难道那眼镜框也是纯金打造的，啧啧，有钱人在末日里仍要高调，不知人间疾苦。望着他们鼓囊囊的装备，想着他们车里诱人的物资，成哥真想立刻把这块肉往火上烤。

“你们有信心干掉他们吗？”人手虽然比小团队少两三个，但都是亡命之徒，战力和凶狠不在话下。

有人拍马，“只要成哥你一句话，兄弟们马上把那些人的头拧下来给您当球踢。”

成哥做出满意的样子，“很好。出几个去踩踩点，然后就动手吧。拿到物资大家平分。”那之后一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