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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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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七月

东京新宿是和银座齐名的著名繁华区,那里有着臭名昭著的色情街之一的歌会伎町。

而在当时,伊藤才刚成为正式警员不久,那也本是一次例行扫毒——

如果不是他年少鲁莽,擅自尾随通缉犯上楼的话。而正是因为他的鲁莽,罪恶的沉默得已浮出水面,警方数十年与浅仓家族的撕扯有了新的突破,天网开始织就。

己是晚上十点,上班族们正打着哈欠往车站赶,准备回家泡个热水澡,而对于一些人来说,白昼才刚刚开始。

夜是忧郁的靛青色,天幕像倒扣的金鱼缸,风的波光里摇曳着星星。城市的灯火与银河纠缠不清,渲染开一片靡丽,而人们则趁着夜色揭下面具,开始狂欢。

心照不宣的罪恶也开始一起四散。歌会伎町的街头巷尾,娼妓如跳蚤一样拥挤在核爆炸似的灯光里,毒贩,扒手,流氓………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想要在这种地方扫毒就等同于无功而返。不过,幸运的是,直到伊藤一行人混进那处综合了餐厅、酒吧、夜总会、酒店于一体的私人会所,都没有引来爪牙们的注意。

…………

私人会所里挤满了觥筹交错的红男绿女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大约分成了四类:

一类是在衣香鬓影里泡得久了,见多看多,自认为从此便高人一等,只有发薪水的时候,才能认清自己身份的侍者。

第二类是凭着年轻美丽的躯壳作为入场券,以为自己来狩猎却最终沦为猎物的小模特和小明星。

第三类是食客,单纯来享受“美食”的,更多的则是以请客之名交际应酬,疲于奔命,一边醉生梦死,一边算计着得失,原本就不够用的脑容量常常就到了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

第四类呢?

他们圈养着这些纸醉金迷的欲念。换句话说,他们是这些会所幕后真正的主人,而会所,则是他们从地狱窥探人问,引诱无知、贪婪,愚蠢又自以为是的人类迷失的温泉,当然,这一点并没有公之于众。

而刚刚新生的蛊王——尚未在同类里站稳脚跟的罂粟和古柯,两名杀手,亦或是这家私人会所主人浅仓司饲养的恶狼则又一次执行任务,除掉顽固不灵又贪得无厌的合作伙伴。

而那位“幸运儿”同时是警方的目标。

…………

一位小个子的女侍者托着银盘,万分小心地从舞动的人群之中穿过,这里每天都像过万圣节,地狱之门肆意大开,妖魔鬼怪倾巢而出,祸乱人间,生灵涂炭。舞池里那些人都是些没有灵魂的妄念,回到原始像蛇一样碰撞缠绕,脸上的表情带着灵魂深处的原罪。

她小心翼翼,可还是没能躲开如野蛮生长的树枝般难缠的躯体,不知是那位大佛绊了她,连同她手中的银盘和一瓶刚刚还无辜地端立在银盘上的轩尼诗。

那可是她近三个月的工资!

她顾不上近在咫尺的舞池的边缘和舞女的高跟鞋,冒着毁容和骨折的危险扑向那瓶酒,而命运还是和她开了玩笑。酒瓶生生从她的指间滑开,而她也将摔下近一米来高台阶,她吓的闭上眼睛,但玻璃的碎响和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的手臂被两根手指向上一托,重心向上,她便扎进了一个怀抱,出乎意料的温暖,还带着伯爵茶和佛手柑的香气,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揪住了对方的袖口。

抬眼,一女孩儿,对,女孩儿,五宫艳色里带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英气和冷酷。浅色的薄辱还带着湿润的水,黑色的口罩村着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健康又富有活力。脸藏在微微曲卷的长发和口罩的半遮半掩下。在此之前,女孩儿就端坐在吧台的高椅上,红衣短袖,黑色的皮革短裙裤,长腿放松地交叉在起,脚尖还能合着DJ在地板上打着拍子,在一个可以俯瞰全场的位置上喝着茶。年轻的,无害的,俏皮又无忧无虑,像是一位还是在上学的富家女。

她微笑着低声询问她是否受伤,但女孩儿眼底的暗芒和从上臂蔓延至肩膀的诡异的纹身,无一不再向她发出无声的警告,告诉浸在这群魔乱舞中己有五年之久的她迅速离开才是上策。她果断从女孩儿的怀中起身,在礼貌道歉后,寻找那瓶酒的下落。

“你的酒。”

女孩儿的同伴,一名黑衣黑裤,五官俊秀的年轻人手里拎着她一整年的工资,音色淳厚的像是澄金的果酒,周身的气场却如平静海面下的暗流,让人不可小觑。

她不敢再抬头看上第二眼,低声道谢后就端着酒匆匆离开。仓皇的像是迷途的小鹿。

“你吓到她了,古柯。”

青年微微侧头,笑着对自己的搭档摇头。

“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喊我,明明是你吓到她了。任务呢?你不会是今天心血来潮特意带我过来喝酒吧?”

女孩儿语速飞快又咬字清楚,她一边一口闷掉半杯清茶,一边带着被人无端消磨了时间的愤怒,暗暗的将自己的搭档骂了一通,带人来酒吧却不点酒,这是哪路的奇葩,果然……

她开始转自己手上的我指玩,一侧头,发现青年依然笑盈盈地端详她,眼尾仿佛刚刚游过一条江南的鱼——

上一位被他这样看得很快就因为失误而挨一顿鞭子。

古柯背后寒毛乍起,迅速磨了一把刚刚被女招待刚刚揪过的袖子。果然在袖扣上找到了一枚硬币大小被叠得工工整整的纸方块。

回头,那女招侍早已无影无踪。展开一看,纸条上字迹潦草与纸条折叠的严谨方式格格不入。

“条子们上门了,别让他落到他们手里。——得木”

古柯:……

她在同伴含着调侃的眼波里沉默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脏话,背后却无端腾起一股寒意,同时她也对自己的目的和憧憬再一次怀疑:

自己真的能够在这罪渊里完成在几年前许下的誓言吗?仅仅三年,那个个天真的警校毕业生就已面目全非。

她的灵魂也因杀戮而染上黑暗和腥气,似乎永世无法摆脱。

她和她的同伴同时沉默,一站一坐,在旁人眼里,他们是青春,是希望,是一切美好。

不过也确实如此:五官精致又立体的女孩子,放松的靠着吧台,昏黄的灯光将她渲染成画。但她似乎又在为什么事而苦恼,眉头紧锁,手枕着脸颊,叹气的时候,小兽似的尖牙一晃而过,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邀请。

罂粟在心里叹息:他的搭档还是个孩子呢,一个事事都要人手把手教的孩子。不过他依然是相信她的,相信他们终将会回去,回到那片没有硝烟,没有饥馑,没有屠杀的红色故土。

不过,相较于深受老爷子信赖和器重,还在蛊里就被特别批准可以在教官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出来的他来说,古柯还是个新出茅庐的孩子,这点确实没错。

两人很快结账,上楼。

…………

当血溅上墙的时候,分针才刚刚迈过两大格。

“幸运儿”躺在沙发上,指尖还夹着一根没有熄灭的香烟,但尸体早就凉透了。古柯一脸嫌弃地擦掉在无意间飞溅到脸上的血。

月考和毕业考早以使她脱胎换骨,她摒弃了懦弱,抛弃了道德,守着微弱的初心,开始和“前辈们”那样“草菅人命”。

而罂粟呢,他全程都托着酒盘,甚至还有心情转着堆满了酒瓶的银盘玩。

仿佛搭档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或者是打扫了一下房间,直到对方拎着老爷子需要的东西骂骂咧咧的走来。

不过,古柯并没有像在蛊中那样骂出口,她隐藏的很好,只从举手投足间投下一片暴躁。两人在确认没有留下任何可能会被警方追踪的痕迹后,迅速的下楼重新匿于黑暗。

就在罂粟和古柯前后脚踏出那片走廊的同时,“幸运儿”死亡的连锁反应开始爆发——尖叫声、哭泣声哀求和咒骂迅速驱赶了死神占领了整个三楼,而始作俑者早已遥遥而去。

…………

洗手间,一尘不染的洗手台,洁白无瑕的纸花斜插在烟晶色的香薰瓶中,在灯光下如刚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的尸体那样苍白,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流水潺潺和女孩子混乱的喘息声。

古柯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的双手和脸浸在冷水里,妄图摆脱血液的温热粘稠,而罂粟则和刚才那样如雕塑般地立在门口,沉默看着她。

直到他看见搭档将脸浸在冷水中足有两分钟之久,才叹着气走上前,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人从洗手台旁拽到自己怀里,一手虚虚地环着她的肩膀让对方有所依靠,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她的发顶,带着几分克制的温柔。古柯则除了在最初的几秒有过抗拒的推搡外,之后就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摆布,精致的脸上一片面无表情的空白,仿佛是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

原来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她在一片死寂中想着:

不过是血色的进溅,呼吸的濒死,脉搏的泯灭,旁人的恐惧罢了——

在刚刚将利刃准确无误地捅进“幸运儿”颈动脉的瞬间,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可是她本该不会出现在这个混杂了各种国籍、语言、阴谋与暴力的地方,混沌的出生、成长,在尔虞我诈里浑浑噩噩的生活,不知道生日是哪一天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

她出生在海的另一边,脚踏红色热土,有着安定幸福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有着父母的宠爱和弟弟的陪伴。

如果不是大三一时的冲动和阴差阳错,那她现在……又该如何?她迷茫着,那些镏金的岁月仿佛只是一场真实存在过的镜花水月。世界上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席萌的姑娘。

就在她发呆的短短几十秒里,罂粟完成帮她擦干打湿的发稍,一边向老爷子汇报任务,一边冒着被揍的风险揉乱了搭档的头发。

“妥了,走吧。”

古柯安静的从搭档手里接过帽子,再安静的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穿过空旷的走廊,走过左扭右转的暗道,踩过摇摇欲坠的栏杆。

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直到他们在一鲜有人经过的楼道里和一侍者模样的斯文青年狭路相逢。

青年一脸稚气,像个学生。但他在看到两个人裹挟着浑身的腥气,悄无声息的从转角如幽灵般出现时却表现出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和理智。

他安静地侧过身体让两人先过,才继续拎着水壶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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