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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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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宫里传来的消息,如果没有意外,周临风将于明日黄昏到京,金逍紧张得一宿没睡着,坐在镜子前一遍一遍地演练着表情、语气、笑容,生怕让周临风看出什么端倪,只是穿什么好呢,今宵打开衣柜,一片黑乎乎、灰扑扑的颜色,金逍左翻右翻,拿到身前比量一下,每一件都显得人那么的阴沉。金逍气恼地把铜镜锤出一个坑,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一件衣服倒可姑且一穿。金逍使劲地往箱子底下翻,终于找到了一件月白的长衫,那时金逍特意给周临风做了几套衣服放在经世堂,以方便大哥随时留宿,其中有一套裁缝弄错了尺码,足足比周临风的尺码大了两号,金逍也没扔,放在柜子里压箱底,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金逍套了一下,刚刚好,只是放的时间长了,整件衣服皱巴巴的。“来人。”金逍朝门外喊了一声。一个约莫有十二三的半大小子应声而入:“堂主,您有何吩咐。”金逍把衣服递给这个小子:“拿出去让人熨平了。”“是,堂主。”这名叫附子的小子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衣服转身要出去,“等等,”金逍又把人叫住了,“附子,你来了也有两年了,我当初收留你,是为了让你,让你们能学点本事,将来好能安身立命,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以后不要总是守在门外,这些事让雄黄他们做就行了。”

“是,我知道到了堂主。”附子接过衣服退下了,轻轻地关上门,可心里却是一百个不同意。两年前养父把人扔在经世堂就不管了,要不是堂主收留,自己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附子撇撇嘴,回想起在经世堂的这两年,是他记事以来过得最舒服的两年了,开始堂主时常过来看他,还教他认字,虽然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收留了七八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附子始终觉得堂主还是对自己最好,附子把名字从白石改成了白附子,就是为了向堂主表明决心,唯此一生只忠于堂主一人。白附子知道堂主有烦恼,两年的时间,眼见着他整个人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憔悴,在附子心中,堂主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所以总是想着能为他做些什么,以报答救命之恩。

白附子不想把堂主的衣服交给旁人,自己翻出熨斗麻利地把衣服熨平了,又放在熏笼上过了几遍,把衣服熏得又暖又香,才给金逍送去。金逍迫不及待地换上这身月白长衫,好像脸上都多了些血色。金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也有些不自信,转身问白附子:“附子,你觉得我穿这身怎么样。”白附子读的书不多,几乎都是金逍教的,搜肠刮肚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觉得很好看,一看就是个医术高超又和善的大夫。”呵,金逍哑言失笑,如今的自己,竟然还能看起来和善么?“嗯,既然你觉得好看,那我就穿这一件吧,”白附子受到了堂主的肯定,喜不自胜,就差跳起来了,“只是,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叫我堂主,你回去也告诉他们几个人,叫我大掌柜的便好。”“哦。”白附子不明所以,叫什么称呼又有什么区别么,不过堂主既然发话了,自己只管照做就好了。

金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才恋恋不舍地脱下来,挂在一旁,又换上自己的黑衣,系扣子的时候发现腰侧有些硬硬的,仔细一摸才发现是已经干涸的血迹,一定是昨天粘上的,果然还是黑色的衣服好,藏污纳垢却不易显现。金逍也懒得换了,换了又如何,反正还是要脏的。

金逍穿戴好,下楼直奔马厩,到一楼下意识地往前厅看了一眼,却见沈南慈也正往这边看,两个人隔着一整个前厅对视,谁也不肯移开眼神,僵持了一会,沈南慈笑了,恭敬地鞠了一躬,用口型说道恭送堂主,雄黄见此情形,怕金逍又失控,赶紧上来拉住金逍:“大掌柜,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先进宫吧,皇上还等着呐。”金逍使劲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外走,雄黄冲着沈南慈点点头,也赶紧跟了上来。

“朱砂、铜绿他们,死的死、疯的疯,你就不怕哪天你也落得这个下场么,还跟着我干什么?”金逍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冰冰地问雄黄。雄黄只是牵出马,默默地跟着金逍往外走,出了大门口才答道:“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但我知道您是有苦衷的,当初沈南慈逼着您给经世堂的人下蛊,您对那几个捡来的孩子尚且不忍心下手,又怎么会给我们十个下蛊呢,当初我们十人齐心协力,帮着大掌柜您把经世堂经营得井井有条,如今就剩下我和青盐了,我们两个人本来也无处可去,且体内还有蛊毒未解,既然当初侥幸没死,可能就是命中注定要留在经世堂吧。”

金逍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啊。当初听信皇上的承诺,急于立一大功以换取大哥早日回京的机会,便没日没夜地研制噬心蛊的解药,可惜种蛊容易解蛊难,眼看着用来试蛊的死囚一个个地在自己面前或疯癫无状、或自戕自残,一个个地像一块烂肉一样匍匐在金逍的脚边求痛快一死,金逍几乎要崩溃了。就要走投无路之时竟然病急乱投医求助了沈南慈。沈南慈假意帮金逍想办法,却趁机提出了一个恶毒的思路,给人种噬心蛊的目的从来都是让中蛊之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有这样才能一辈子乖乖听话,所以根本不需要解药,只要能阶段性地压制蛊虫发作便可以了,这样手握“解药”之人,便会一辈子立于不败之地。

金逍曾经和大哥发过誓,决不能用蛊虫来害人,总觉得虽然中了噬心蛊,但只要能彻底解开,便也不算害人,抵死不同意改解为缓,沈南慈见金逍油盐不进,便在经世堂给伙计发放的节礼中动了手脚,让十名伙计通通中了噬心蛊,沈南慈笃定金逍不会袖手旁观,哪怕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也必然会改变思路,抓紧时间把抑制噬心蛊的药调配出来。

等金逍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虽然尽了最大努力,几次改变配方,可惜最终也只保住了雄黄和青盐两个人。金逍从未和他们解释过事情的真相,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又如何,是自己轻信于人,是自己识人不清,雄黄和青盐就算心里有恨,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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