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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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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圆月上枝头,群星明烁烁。

“哥,月饼好了,你尝尝、诶,怎么又不点灯?”

房内同样笼罩着夜色,晏惊阑修炼过后,双眼于晚间也能够勉强视物,脚步略微迟疑片刻,走到桌边放下盘子,用火石点亮蜡烛,亮黄火焰绽开光芒,呼吸般轻轻律动。

做完这些,晏惊阑抬头,看向仍凭窗而立的人,半束的乌发边缘镀着月光,如染上霜雪,黑衣黯淡,身影仿佛即将揉进冥冥夜色消失不见。

晏惊阑心脏仿佛被眼前景象不轻不重地敲打一下,快步走近窗前,恰好瞥见安寅眼底还未掩藏起的怅惘,开口询问,对方报以无事发生的微笑。

晏惊阑觉得胸口莫名堵了口气,却找不到地方发泄,莫名厌烦起安寅那副无可挑剔的笑容。

看似温和可亲,实则拒人千里。

此时他才意识到,对方甚少谈及自身,每每问起时,大都用其他话带过,不然就是笑而不语,尽管两年来朝夕相处,了解并没有比初见那天深入太多。

不过晏惊阑伤神须臾便止,念及表哥经历父母皆逝,远走异乡,性情疏冷也情有可原,只想着找出些法子让人开心起来。

“对了哥,这个给你。”晏惊阑把早间在集市上买的玉把件拿了出来。

安寅谢着接过,把件的雕刻技法并不高明,勉强能看出是一只鲤鱼,倒是没太在意玉石的品质,墨青玉的颜色正合喜好,心里清楚对晏惊阑来说,这并非能轻易送出手的礼物。

“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还不是你手总是凉的,握着这个可以按摩手掌穴位,说不定能让你的手热起来。”晏惊阑摸摸鼻子道。

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安寅握紧手中的墨玉,像是在感受这份盛满细致关心的礼物,被揣了半天的玉石带着体温,丝丝暖意不断溢出,渗进掌心。

“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听安寅说喜欢,觉得花掉多年积攒也是值的,晏惊阑咧嘴一笑,把人拉到桌边坐下,指着白瓷盘中的月饼,有几分自豪道:

“这几个都是我亲手做的,哥你尝尝。”

烛火照映下,不过两寸大小的月饼棕红有光,饼皮上清晰、凹凸的花纹,浑圆的造型就如夜空中明月。

安寅拿起一个咬了口,一股清甜伴着细腻的馅料在齿舌间滑过,这般味道不似之前吃过的月饼。

“我加了干桂花和茶叶磨的粉,去年做的月饼你说太甜,想着这样或许好些。”

晏惊阑一边说着,一边忆起方才做月饼时,魏予珊笑着打趣自己把表哥的喜好记那么清楚,若安寅是个女子,亲上加亲倒也是件喜事。

想到这里他只觉脸上一股热气,赶紧用手拖着两颊。

安寅本就暗含心事,因这盘特别的月饼更添了几分乱麻般的思绪,没有发现对方面上开出的桃花,夸了一句月饼后继续出神。

安寅一开始到辛汶,目的是依预言来寻光灵根,顺便看望晏玥亲人是否安好,未曾料到晏惊阑碰巧是所找之人。

一开始纯粹是利用目的,但两年来所受颇多,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无法毫无顾忌地把面前人当做寻常棋子。

心存侥幸能在这个小地方多藏几年,顺便把晏惊阑培养出气候。可白天出现的人,让安寅明白,事情永远不会顺遂心意。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会再度把原本无关的人牵扯进相当危险的境地,良知有愧的他一时间竟不敢与晏惊阑目光相织。

晏惊阑不明安寅此时心境,只是看着眼前人小口咬着月饼,吃相斯文,好半天脸才不再发烫,生怕不自然的神色被察觉,说了句去修炼后便到床榻上盘腿而坐。

蜡烛烛身渐矮,静坐的安寅下意识伸手摸向磁盘,拿起最后一块月饼,忽然意识到什么,自嘲地扬起唇角,侧眸看闭目盘腿的另一人。

若是你知道真相后,这般合口的月饼我怕是吃不到了吧。

幽叹一声,咬下小半块月饼,细细品尝着其滋味,桂花和茶叶融化一齐,香气从月中落下,凝成叶尖露水。

恍然觉得这两年的生活是曾经梦中都不敢奢求的宁静。

窗外一声短笛似鸟鸣,无边夜色中惊梦醒。

安寅双目中渺茫不见,凝神凛然,将半块月饼放回盘中,在桌面上留下一封信,没有丝毫声响的从窗户飞身离开,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纵步穿行于楼宇间,直到一处难觅人迹的荒野,安寅才停下,负手而立,抬头望向天穹,早先清澈夜空此刻薄云缭绕。

少顷,安寅收回目光,侧头漠然吐出两个字:

“出来。”

一阵细碎声响,身后半丈处闪出一个人,左手握着根长棍,单膝跪下,语气恭谨道:“属下见过公子。”

安寅闻语转身,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正是白天的独臂乞丐,眼眸半眯,目光在他空扁的右袖停顿,无言良久,才态度稍缓地说道:

“起来吧,伤好完了?”

“谢公子体恤,属下已大好了,只是……”男人站直身体,头颅垂得很低,“只是修为倒退了一个境界。”

“仅是阴阳玄关了吗……”身有残疾会导致实力衰退是不争的事实,安寅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喃喃叹道:“当初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

闻言男人再度跪下,朝着安寅重重磕头,一下砸在地面:“都是属下的过错……”

“行了。”安寅有些无奈,左手上抬,隔空将人扶起,道:

“十七年前的事和你无关,哪怕你义弟参与其中,我也信你不知情,更何况,你如今的情状也是受我连累。”

“公子切勿如此,属下蒙恩已久,自知无以为报,甘愿为公子肝脑涂地。”

男人话语一片忠心,安寅听完后却似笑非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那你说说,你来见我是谁的吩咐?”

“是夫人。”男人低着头回答道。

安寅扬眉,意料之中的答案,于是继续追问:“她让你来干什么?”

“夫人让我公子带话,您若听话回去,她不会再出手。”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安寅笑容更甚,眼中却含着浓雾般难以散去的怒意,恨恨道:

“她能言而有信?”

面前浮现出晏玥临死前的景象,数月卧床不起的女子早已形销骨立,自己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得灯枯油尽,最后落得珠沉玉碎的结局。

“有些事要你去做。”安寅沉默许久才沉声开口:“这和夫人意志相左,你可以拒绝。”

“请公子吩咐,属下万死不辞。”男人斩钉截铁地说,他自然不忘初遇便誓死追随的是何人。

“我要离开辛汶一段时间,你暗中护住那家人,若是期间有人出手,保下他们带去江兴城,若是遇到难以抵抗的敌人……你也要尽力保下晏惊阑。”

最后半句话仿佛抽走安寅大半力气,紧握成拳的手随即松开,垂在身侧,再度叹息一声,拂袖而去,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云散月显,时间缓缓过去,树影不知不觉的移动着。

直到晨间雀鸟鸣啼渐吵,桌边静坐良久晏惊阑才猛然回神,原本不大的卧房此刻觉空旷,默然低头,将手中信纸捏出几道皱痕。

「因故离去,勿念。」

寥寥几字,笔迹瘦劲,没有落款,却也知何人所留。

晏惊阑连安寅多久走的都不清楚,自己像往常一样修炼整晚,睁开后,却不见平日里熟悉身影,见信后即生出担忧。

细细回想昨日与人相处时的每刻,试图从中找寻不辞而别的征兆,眼前很快闪过一个人——那个乞丐。

想到这里,晏惊阑立刻起身,和魏予珊简单讲了安寅的离去,便出门寻人。

但寻了整个镇子,直到暮色四合也没有发现安寅和乞丐的踪迹。

晏惊阑站在镇门口的牌楼旁,凝望不知通往何方的道路,心中有几分明了,安寅已经离开辛汶镇。

回家的脚步有些沉重,晏惊阑披着夜色推开虚掩的店门,看见靠里的桌上点着盏灯,魏予珊正缝补着衣物。

“回来啦?我去把饭热了。”魏予珊闻声抬头,看见孤身的晏惊阑,明白了大半,放下手中活计正要起身。

晏惊阑一天滴米未进,虽因修炼体质提升不感饥饿,不过还是怕母亲担心,以在外吃过为借口让人不必忙碌,拖身子坐到魏予珊身边,看着妇人膝上的小衣服,道:

“清恬睡了?”

“刚哄睡着,你和安寅都不在,清恬哭了好久。”魏予珊叹气,眼角的几道细纹,在昏暗的烛火下也清晰可见。

她抬袖蹭了蹭晏惊阑额前的汗水,故作轻松地说着:“也不必太担心,你不是说安寅是修道者吗?谁能伤的了他呢?”

若是晏惊阑没有接触过修炼之事,或许也会同魏予珊这般想法,但他清楚境界之间实力的差距,安寅的修为只比自己高上一个境界,若是面对更强的修道者可就不好说了。

但晏惊阑没有将这话告诉魏予珊,他知道母亲同样担忧表哥安危,又何必令人忧思更深呢?遂沉默听着后者宽慰的话语,时不时点头。

“安寅离开的突然,也不知遇到何事了,这孩子看着温和,但不爱讲话,唉,若是能说上一说,我们做亲人的也可以帮上忙……”

魏予珊的话忽然给了晏惊阑一个提醒,他连忙问道:“表哥家还有什么亲人吗?”

“这……我和你爹成亲前,小姑子就已经出嫁,偶然听道她嫁的是你爹之前生意上的朋友,旁的我不曾多问。”

话语间提到亡夫,魏予珊神色有些哀伤,低头剪去多余线头。

见状晏惊阑不再多言,陪着母亲做完针线,才回到卧房。

月光从大开的窗户照进屋内,地上银白仿佛有霜,抬眼凝望那轮如玉盘的圆月,心神所牵记的人,仰头所见是否也是这般光景。

此刻胸腹中有近似饥饿的空虚感,晏惊阑踱步到桌前,把盘中剩的半块月饼塞进嘴里。

许是放置久了,清甜的桂花滋味早已不在,茶叶的苦涩反而填满口腔,随下咽沉到胸膛。

-

家中少了个人,日子还是照样过,刚开始晏清恬还闹着要找表哥,魏予珊不经意做了四个人的饭,多日过去,似乎早又回到原来三人相依的生活。

晏惊阑自安寅离开后,几乎夜夜沉于修炼,除了想尽快提高修为外,更重要的是他偶尔入睡后,那片无边沙漠就卷土重来,而再无人将自己从梦魇中拉出。

十月孟冬,北风徘徊于辛汶镇的上空,人们在这般肃清的天气中也少愿出门,因此魏予珊将店也关的早些。

用过晚饭后,晏惊阑便早早上楼,靠在母亲身边的晏清恬,眨眼看着楼梯上的背影,圆乎乎的小脸上出现几分忧愁,有些老成地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竟也发愁?”魏予珊有些惊讶,捏了捏女儿的脸颊。

“我不愁。”

晏清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虽只五岁,却心思玲珑,“哥哥愁,表哥不在,哥哥总皱着眉头,娘,表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魏予珊揉揉女孩的头,说出安慰的话:“也许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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