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情深何时 > 第9章 前传九 挽留

第9章 前传九 挽留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那样轻薄的声音回荡在不算炽热的空气里,带着几近卑微,又万分小心的询问意味。

萧婉清其实也挺害怕的,她怕那个孩子不答应,害怕自己做不到这件对她又一次出口承诺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微小,不能够像父亲和兄长那样,一开口就能够决定什么,但她还是决定想试一试,如果那个孩子她还能信任自己的话,她就去求父亲,将这个孩子留下。

林溯慢慢地低下了头。

那个温凉的嗓音久久地徘徊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是有想过的,萧婉清待她这样好,万一她进了丞相府,日后就不必再流浪了,又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干净的白馒头和白粥,像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地方,就算只是个下人,也不会有人再敢讥讽和打骂你。

她也好想继续留在这个人身边,留在萧婉清身边,她温柔,明媚,就像是春天的太阳,给了一个身在天寒地冻中的孩子一束遥不可及的光亮。

可林溯又想,凭她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够待在丞相府大小姐的身边呢?就算她进了丞相府,衣食无忧,可她若是不能够一直被那束暖阳所照耀着,去不去丞相府,又有什么分别呢?

更何况萧婉清现如今的样子,分明就是被罚地狠了,否则怎么可能连路都不稳?自己本就是半死之人,又怎么能再连累她。

于是林溯坐在榻上沉默了片刻,才堪堪吐出了半个字来。

“不……”

听到她的回答,萧婉清却只是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方才那场虚惊的时候,她也没能一直坚定地握住那个孩子手,没能抓住那瞬间远去的背影。

她走到桌边,将手里的托盘放下,轻轻地应了声:“嗯。”

是一场漫长的心里搏斗被对方率先取胜,是她满心期盼和坚持落了一场空欢,也是她知晓几番失信后对那孩子反应的早有预料。

萧婉清转过头去,似要脱口而出什么,但姑娘只是刚开口才说了个“我”字后,就停在了那里。

林溯抬头去看,只见到萧婉清低着头向她走来,慢慢地抬手取走了放在榻上的大氅,是一个不怎么迅速,但也不算悠长的过程。

随后萧婉清轻叹了口气,就准备走了。

她想那就这样吧,至少在等那个孩子走之前,自己再能为她做点什么别的事情吧。

只是待萧婉清走到门边的时候,林溯又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叫住了她。

“萧婉清。”

萧婉清停下脚步,没多想什么,只是本能地回头望去。

这一次林溯没有躲避她的眼神,而是直直望进了那片清冷落寞的眸里。

“谢谢你……”那孩子只是这样说着。

萧婉清心颤了一下,紧接着她又低了头,置之一笑后,伸手捋了下耳边的发丝:“无妨。”

随后她便再不做多留,跨过了那扇门,两边的侍卫也继而抬手将门合上。

“兄长和父亲在哪里?”

待侍卫将门合上后,萧婉清问他道。

“郎君和丞相大人在前院的禾风亭。”侍卫恭敬地回答道。

萧婉清偏了偏头,遂而又问道:“……兄长可有说过,何时回府?”

“丞相大人说今日在此府中用膳,祭奠完夫人后再回去。”

“……好,我知晓了。”

萧婉清出去之后,林溯慢慢抚上了那片裹着纱布的胸口,轻轻下了榻。

之前出去的时候,那只木雕就被她放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

林溯拿起了那只才雕了一半的木雕,抽出了手里的短刀,坐在角落里继续削了起来。

酉时三刻,萧婉清上了门口早已停好的马车,萧时易还在车下和萧鼎交谈着什么,片刻后,他也上了萧婉清的这间马车。

“你真的不要再去看看那个孩子了吗?”萧时易掀着车帘走了进来。

萧婉清目光悠悠地望着前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萧时易笑了笑,走过来伸手向她递来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物拾道:“你落在母亲那里了。”

萧婉清怔了怔,摊开手心,接过了那个东西,定睛一看,竟是她早上出门时,取来的另外半只青玉耳坠。

萧婉清看着这仅剩一只的青玉耳坠,却愣在了那里,她好像一时间忘记了什么事情,是关于这只耳坠的事情。

萧时易走到她对面坐下,随即吩咐了车夫道:“可以走了。”

车夫点了点头,拾起了马绳,随着一声驱车响,车轱辘慢慢地转了起来,悬顶的摇铃轻晃,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浅浅一道辙痕。

“停车!”萧婉清突然站了起来,马车的车厢微微颠簸了一下,就连对面的萧时易也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萧时易抬头看着那个突然站起来的姑娘道。

外边的车夫也回头往里面看来。

然而萧婉清管不了那么多,甚至没有理会萧时易的询问,她转过头去,此刻人也出去了一半在外边,对着车夫喊道:“停车!”

车夫只好将车停了下来。

但还没等车停稳,萧婉清就急忙提着裙跑了下去。

姑娘跳在那条湿滑的雪道上,差点没摔上一跤。

萧时易也忙掀开了帘子,看着那个才不一会就跑远了的姑娘喊道:“你去哪啊?”

“婉清去去就回!劳烦兄长在此稍等片刻!”萧婉清头也不回地喊道,转身就重新推开了身边那扇腐朽的木门,跑了进去。

萧时易的眉毛一上一下的,看着那着急忙慌的姑娘,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遂而吩咐了车夫道:“那就再等一会吧。”

车夫点头道是,而后萧时易放下了掀着车帘的手,走回到了车里坐着等着她。

萧婉清推开了老宅的大门之后,一路向前狂奔,巡夜的侍卫见了她,认出了那是他们的小姐,震惊之余,也都没有拦着她。

萧婉清一路奔过了那道又落了雪而被濡湿的长廊,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那扇亮着微光的房间门外。

她双手抵在了门上,重新收拾了心情,又沉了口气,才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进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急着在房间里寻找那个孩子的身影。

林溯此时正坐在房间里的那张桌子旁,削着手里的木雕,见到那和上午一样慌慌张张的萧婉清,她又连忙将木雕收起,将那把短刀收回了刀鞘里放在桌上,才抬头看向那个满身都是焦急的姑娘。

萧婉清第一眼望的还是床榻,见她不在,才又急忙回过头来寻找,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已经在桌上端正坐好,看了她好一会儿的姑娘。

萧婉清的眼神遂而又沉了沉,但依旧透着一股清澈的坚定,她握紧了手里的那只青玉耳坠,向林溯走了过去。

萧婉清站到了桌子旁,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溯,思忖良久,她还是用那个名字先作了开头:“阿溯……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林溯抬头看着她,那柄刀被收入了鞘中,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边的不远处,而那只木雕却不见了踪影。

萧婉清踟蹰着,低敛的眸又一次抬起,冲她软了声地道:“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吗?”

她的目光真挚又诚恳,吴钩缀了金兰,佳茗败了芳絮。

那没头没尾的话也让林溯怔了又怔,低下了头来扫视着她这身沾满了风雪的单薄纱裙。

那件大氅在奔跑的时候意外掉落了,因而萧婉清现在也实在顾不得这些,她的心里,只有想带这个孩子回家的想法,这个想法占据了她的身心,甚至晚了一步都不行。

晚了一步,她怕再也没有勇气,说出留下她的话了。

萧婉清见林溯还是没有出声,便左顾右盼焦急地好像是在寻找什么,随后那姑娘也没由来地伸手抓过了林溯的手,握着那松弛的拇指,慢慢将它摊开。

随后在那孩子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的眼里,萧婉清抬手在那不点大的掌心里悄悄放下了一只青色的玉耳坠。

林溯只感觉到了一股冰冰的凉意,一看竟又是一只青玉打造的精致小巧的耳饰,和半月前那大夫拿给她的几乎一模一样。

林溯抬头不解地看向萧婉清,只是那姑娘低着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了她手心里的那只青玉耳坠上。

半晌,她才听见萧婉清轻而缓慢地开了口道:“这是我的母亲,在我八岁生辰日的时候送给我的。”

“自那以后,母亲就喝下了宫里御赐来的鸩酒,我就再也没能见到过她了。”萧婉清抬起头来,眸中已然含上了点点泪光。

萧婉清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同她说这些,但为了留下她,在奔跑而来的路上,姑娘已经想尽了一切能够有哪怕仅仅只是一丝希望的办法,让眼前那个孩子相信,自己还是可以被她所信任的。

但林溯并不能明白那话中的含义,也不知道那鸩酒又是何物,既是宫里御赐的,那必然是好的,可听萧婉清的说法,似乎是她的母亲喝完那杯酒,就不在了,那她这八岁时从母亲手里所得来的礼物,岂不是极为珍贵?

然而林溯却看着萧婉清慢慢地又合上了她的掌心,轻笑着道:“现在,我将它送给你了。”

林溯突然有些激动地问道:“为什么?”

萧婉清眼眸中的光紧了紧,但却依然握着她的手不松开,她抿了下唇,继续咬牙坚持道:“我想让你再相信我一次。”

林溯微微愣了一下,问道:“相信什么?”

“和我回丞相府,让我照顾你,保护你。”萧婉清努力着,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段话,只是过了一会,她又一瞬间就垮了下来,瞧着那个姑娘,轻声软语地询问着道:“……好吗?”

林溯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如此放低身态的相府大小姐,腔调里竟是含了一层泪音,她一时间就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可萧婉清见她迟迟未曾回话,又觉得是自己急不可耐的吐露真心和试探给了她压迫,让她变得难以抉择,可自己明明不是在挟迫她妥协,却又做成了这副模样。

她原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鼓了勇气就能够成功一次的,可却最终却还是转眼就落了空,骤然失意,她握着林溯的那双手逐渐不可控地轻颤了起来。

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有些事,也并不是只消有勇气就可以了。

“这只耳饰,你应该已经有一个了对吧?”萧婉清站在那开始自言自语,她慢慢松开了那双握着林溯的手:“那这对耳饰,你就留着当做是件念物吧。”

说着,萧婉清快要压不住了那道开始趋于轻颤的尾音,好像急着要逃离一样的起了身,可下一秒,却也有人急忙拽住了她的袖子。

她来时的匆忙和逃离的慌乱转交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林溯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就这样瞧着她,那锋利的眉眼间挂上了一丝丝春芽的新意。

“好,我答应你。”林溯连忙出声道。

“……什么?”萧婉清眸中还含着泪,面颊却上爬了几许嫣红,她转过头去,愣愣地问着那个女孩。

“我说我答应你,我和你回去,我愿意相信你。”林溯一口气回答了她三个问题,这还是萧婉清第一天听到她说这么多的话。

萧婉清这才知道,原来她不是结巴,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只是她还有一些沉浸在方才的激动中,稍有些缓不过神来,萧婉清慢慢转回了身,又低下身小心翼翼的重新问了她一遍:“当真?”

林溯于是稍稍退开了一些,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萧婉清笑了,她明明那么开心,刚才的失落和无助几乎全部都一哄而散,像是不存在那般,可那布满晶莹的眼角还是挤下了一滴泪来。

林溯抬手替她擦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钩月缀了金兰,佳茗败了芳絮,我大概想表达意思就是,她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月亮,点缀了金色的玉兰,就算坐在庭中,品着再好的佳茗,那味道也都会败倒在那片扬扬洒落的花絮之下。

因为查了一下,吴钩,是可以将之比喻为月亮,应该还是不能直接用作比喻,所以还是改了一下。

没什么文化,只想展现一个,在我心中也是最美,最好的姑娘,大家能理解就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