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躺在沙发上，突然感觉到头上被覆上一块温热的毛巾，她睁开眼睛，便看到守在一旁的宋书。
示意对方出去后，察觉到电话那头林尔的低迷不振，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林真接下来说的话，却颠覆了林尔以往的认知。
作为女人，在争夺资源时本就比男人艰难，你可以野心勃勃去争抢去掠夺，但别指望靠自己道德高尚去获得别人的谦让。”
林尔好像懂了。
林尔：“可是爸... ...”
可是苏慕从小就教育她，女孩子要善良，要礼让他人，要矜持，要... ...
林尔突然怔住，她突然发现，苏慕说的那些，在过去一年中，对林尔毫无用处。
善良，礼让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在遇到不公时，只能傻站着任人欺负，不会反抗。
林尔想到那个便利嗲老板，如果不是林尔最后硬气了一回，可能不仅拿不到工资，还会被污蔑是小偷。
林真不知道林尔的想法，她只是冷冷地打断了的话！
林真：“停！不要拿苏慕那一套来说事，他要求你的那些，他自己做到了吗？如果他自己都做不到，又平时拿那一套道德标准来要求你。”
世俗的要求不是错误，困于世俗才是。
“你应该建立起属于你自己的，不会被旁人动摇的三观，和自己的行事准则，而不是别人强加灌输给你的。”
林真的声音里，开始带着难言的疲惫。
林真从小就要面对那偏心眼的爹，和其他野心勃勃的私生子兄弟，孤身一人从父权男权的围困中厮杀出来的，所以对于苏慕的那一套说法她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林真：“说起来也是我考虑不周，从前只想着你如果没有爸爸会被诟病，原本想着给你找个性格好的男人做爸爸，却忘了男人的劣根性。”
说到这里，林真深情渐渐变得冰冷。
“有些人被追捧久了，就真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林尔微囧，自己妈妈果然是个大女人，就因为自己成长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所以才给自己找了个丈夫？
“那我生父... ...”话还没说完，林尔就后悔了，生怕自己触到什么不能提及的隐秘。
林尔：“对不起，妈妈！”
林真微哂。
林真：“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你生父就是个落魄画家，才华一般，但长得还算俊俏，后来他要出国进修，我跟他就分手了。我跟他也是和平分手，至于苏慕，在结婚之前他就知道我有了你。”
顾名思义，苏慕是心甘情愿做这个养父的。
林真也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为了反抗林甫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在自己的追求者里面选了个家世不显的。
至少和林尔生父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真的有过和他共度余生的冲动。
最后只能说命运弄人。
原本林甫给自己安排的联姻对象现在怎么样来着？好像跟林真的渣男父亲一样，私生子成群。
林真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林真：“他出国后我才知道有了你，我父母亲缘单薄，但想着有个自己的孩子也好，反正又不是养不起。”
林真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生个孩子仿佛去商场购物般轻巧。但是其中花的心思，并不比经营公司容易。
林尔：“那你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告诉我？”
林真：“你小的时候，考虑到你可能接受不了，苏慕一直不让我告诉你真相，你长大后，十分信赖他，甚至胜过我，我怕你接受不了，就一直瞒着。”
至于后来苏慕想要再要一个孩子的要求被林真拒绝后，也没有表现出不悦。
事实上，苏慕这些年对待林尔的教育，事事亲力亲为，她也曾一度以为苏慕是好无芥蒂接受了这个女儿的存在。
如果不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她真的没有深思他这些年对林尔的教育有什么不妥。
原也以为他不过性子古板守旧了点。
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林尔问起，林真也不会主动提及。
林尔：“那我生父现在哪里？”
林真：“你为什么对于你生父这么感兴趣？如果苏慕做的事情让你心有芥蒂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生父的现况，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林尔：“我只是想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难道说，她其实是对自己妈妈的过往比较好奇。
从她记事起，林真便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
林真：“你生父，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告诉他。”
林尔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女儿，她不允许任何人把林尔从她身边带走。”
林真或许对于林尔还是有愧疚的。
从物质方面来说，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林尔，但是如果从精神方面，她确实林尔亏欠良多。
林真：“我知道我不是个完美的母亲，但是你外婆走的早，你外公是个重男亲女的，我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如果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我给你道歉，你不要怪我。”
林尔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开口。
“妈妈，我没有怪你！”
相反，林真在林尔心里，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
即便心中一直都崇拜着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却从来不敢说出口。
在林家，苏慕对于自己妻子强势的作风颇有怨言，在林尔面前没少诋毁。而林真，也不是一个会说贴心话的人。
林真神情放松许多，皱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既然这样，回家吧！在外面玩够了，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林真轻描淡写，仿佛自己女儿真的只是闹别扭离家出走般。
一说要回林家，林尔又开始别扭起来，对于回家这个词，心里还是有着隐隐的抗拒。
林尔吞吞吐吐什么都没说，但林真什么都明白。
自己的女儿，林尔眼珠子一转，她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林真：“你不想回来？为什么？”
林尔吞吞吐吐，“我... ...”
林真蹙眉，“是因为苏仪？”
其实林尔对于林真这一年的不闻不问是有怨念的，况且现在就这个样子回去，更像是逃回去的。
林真并不知道林尔的想法，但是也能够猜得到。她对林尔的近况并非一无所知，甚至苏慕父女俩的所作所为，她也一清二楚。
只是她选择放养的方式，任由林尔独自面对，这是她对林尔的考验。
林尔被猜中了心中的小心思，更是呐呐不敢开口。
好在林真今天心情不错，女儿难得跟自己敞开心怀，她也不愿伤了这份心思。
林真：“如果你是因为苏仪，那你不用犹豫，你不需要和她比较什么，我留着她是有自己的安排？”
林尔：“什么安排？”
对于苏仪，林尔的感觉比较复杂。
不能否认，林尔这段遭遇的所有不幸，背后几乎都有苏仪的影子。
苏仪的性子确实挺讨厌，做事不择手段。
但林尔不恨。
知道自己身世前，没有立场恨，知道身世后，也没有必要恨。
林尔已经大概猜测到了一部分真相。
对于自己妈妈的安排，她更多的，是好奇自己妈妈想做什么。
总感觉到自己妈妈身上藏了好多秘密，做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
林真：“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回来问我！”
林尔噤声。
林真：“告诉我一个你不想回家的理由，是不想，还是不敢？”
林尔：“是的吧！”
林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含含糊糊。”
林尔：“我就是不想就这样子回去被人看笑话！”
林真在心里无声叹息，自己女儿，亲的，不能发脾气。
林真：“说到底，你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丢人，那当初为什么要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放任自己？”
林尔被骂得不敢说话。
“林家有专业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你不用，由专业人士指导好过你自己瞎折腾。”
林尔：“我就是想靠自己瘦下来，就当我想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力，不行吗？”
林真：“锻炼意志力有很多种科学的方式，为什么要选择最吃力不讨好的方式？”
林真再一次后悔自己选择苏慕这个决定，瞧把林尔教的这个死脑经。
林真：“你不要学苏慕装模作样的假清高，吃苦耐劳不是美德，单打独斗的也不都是英雄，金钱财富是你与生俱来的。那么多资源供你选择，你为什么要弃之不用，会投胎也是一种天赋，你不必因此感到羞愧。”
林真连消带打，是真的铁了心要扭转林尔的想法。
做人高尚并没有错，但她是进化论的侍奉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如果她当初是林尔这种性子，早就被偏心得没边的父亲，和那些个私生子兄弟，嚼得连渣都不剩。
林真：“我只注重结果，过程不重要。”
林尔还是有些抗拒，似乎是想报复林真这一年的不理不睬，又或者还没想好面对其他人。
但林真是真的忙，没时间再跟别扭的女儿做拉锯战。
林真：“行了，你要是真不想现在回家，就搬到附近的别墅去住，地址和门锁密码我会让宋书发给你，我给你安排好营养师和健身教练。”
也不等林尔回答，自顾自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