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妗？”
在场修士露出迷茫的表情，似乎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号人。但很快，他们放弃搜寻，选择忽视姜时七的存在，只向着沈霜序打招呼。
在他们看来，修出道韵的沈霜序，也算是玄明界数得上的人物了。
姜时七在一旁乐得自在，沈霜序却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又回到很久前冷冰冰的样子。
【宿主，你为什么要叫这个拗口的名字，我还以为你还要说姜十八呢。】系统好奇问。
“当然不能叫姜十八，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和姜时七有什么关系呢。”姜时七说，“你得记住，那个姜时七已经死了，岑妗这个名字，意味着我要告别曾经，开始新生活。”
【啊？可是……】
系统还没说完，两个熟人走到沈霜序面前，匆匆看了一眼姜时七，等不及似的急切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姜时七看了看宋芊桐和林寻不似作伪的急切表情。
嗯……能让这两个人同时着急的那个“她”，不会是自己吧？
沈霜序眉目一沉，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往前走。
前方的天空中渐渐蓄满阴云，风雨欲来，雷声顿掣。沈霜序走得太快，姜时七只好加快脚步，玄明界修士进入魔宫后由于无人带领，只能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此时见沈霜序脚步坚定，便像有了主心骨一般跟过来，奇妙地形成了以沈霜序带头，姜时七、宋芊桐、林寻紧跟其后的长队。
声音嘈杂，时而有人说：“这里的布置怎么如此眼熟，有点像大邺皇宫。”
“我也有这种感觉。”姜时七附和道。
“……”没人接话。
“天雷威力极强，我们是否要离远一点，以免给真人添乱？”
“来都来了，先在这儿看看吧。”姜时七说。
“……”
姜时七发现了，她一说话就冷场。
又有人说：“修真界三千年不见劫雷，如今道玄真人竟然能主动引劫雷下世，不愧是玄明界第一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劫雷消失了三千年的幕后黑手，正是你们敬仰的道玄真人呢？
这话她要是直接说，可能会被这些道玄的追随者追杀。
于是姜时七想了想，分析道：“不一定吧，如果他是想引劫雷下世，杀死灾兽，早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等到你们都到齐呢？”
这也是姜时七还没想明白的，她本以为道玄把这么多玄明界修士送过来，是想联合人族的力量，杀死景绎，结果他非但不杀景绎，还要吞了轮回，救活景绎。
所以，他又为什么要引劫雷呢？
很快有人打断姜时七的推测，不满道：“这位道友，你到底想说什么？莫非真人他还想害我们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啊。”姜时七摆手否认。
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队伍，玄明界修士们或兴奋或担忧或紧张地望着天空，那道蓄势待发的劫雷关系到他们的性命。
“毕竟是散修，无法理解真人的深层用意。”有人对姜时七说，语带讽刺。
姜时七坦然承认，“没错，我确实猜不到真人的用意，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她都搞不清楚道玄的用意，就不信这些人能懂！
那人哼了一声主动道：“道玄真人说过，玄明界修士之所以三千年无法引下劫雷，灾兽之所以苏醒，都是天道对人族降下的惩罚。”
“……所以，如果这次道玄真人能够成功引下天雷，就说明，天道赦免了人族。”姜时七接话。
“你这散修脑子还转得挺快。”那人点了点头。
姜时七沉默半晌，道：“这也不对啊。”
“有何不对？”
姜时七说：“道玄说人族道德败坏，搞异□□易，才导致天道降下惩罚。但你仔细想想，在这些异□□易开始前，劫雷就已经不再降下了！举个例子，白敛早就该渡劫了，他是因为上天无门，才被逼上绝路，所以，是天道的惩罚催生了那些异兽，而不是反过来。”
她努力地指出道玄的话术漏洞，尝试让这些被蒙骗的修士清醒一点。
“……哼，果然是散修，简直天真至极。”那人嗤了一声道，“道玄真人这种说法，只是给朝棠留点最后的脸面而已。我告诉你，天雷之所以不再降下，不是因为什么异兽，而是因为三千年前，人族选择了错误的领袖！”
“人族领袖？你是指道玄吗。”姜时七问。
“不，道玄真人沉心修炼，早已不问世事，我们玄明界名义上的帝王，是大邺真龙卫所守护的那个人——真龙卫应龙象而生，守护的是真龙天子，那个女人身上根本就没有龙象，得位不正，天道自然会降下惩罚了！”
“啊？”姜时七下意识为朝棠说话，“这也只是你们的猜测吧。”
“啧，你这呆子，你倒是看看现在，玄明界都快灭了，那个女人还缩在自己的皇宫里，简直……哎，无话可说。”那人摇了摇头，显然对朝棠有很大意见。
姜时七一想，还真是。
从头到尾朝棠就没露过面，而道玄却忙前忙后，一副人族代言人的样子。
“没关系，只要道玄真人能成功引下天雷，得到天道的认可，我们再把他推上帝位，便能解决这场劫难了。”有修士安慰道。
“道玄真人一定会成功的！”
修士们纷纷抬头仰望，眼神中不仅是有对道玄的期许，更有对天道的虔诚，望着他们的样子，姜时七大脑中灵光一现。
“我好像明白了。”姜时七说。
【明白什么了？】系统迫切问。
“我明白了道玄究竟想干什么。”姜时七摇了摇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甚至不想继续看这场戏。
【啊？宿主，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说的话我都懂，连起来怎么就这么陌生？】系统快要抓狂。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姜时七沉声说，“你还没想通吗？道玄和朝棠这是要联合把景绎推上帝位，因为这位魔族太子才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帝王！”
【啊？】系统懵了，【刚才那些人不是说，要把道玄推上帝位吗？】
“你且看着吧。”姜时七眯了眯眼，望向空中积蓄已久的阴云。
要让一个魔族，成为人族的帝王，那确实要耗费一番心血设计，才能让玄明界所有人信服！
不过姜时七此时真的很想问问道玄、朝棠以及徐子木……
景绎他真的值得你们这么做吗？
“来了来了。”有人尖叫道，“是道玄真人和灾兽本体！”
姜时七还没反应过来，阴沉的天空、积蓄的巫云、隐约的电闪、硕大的□□、被遮蔽的太阳，以及周身的一切，都已变成黑白二色水墨画，□□上方，出现一黑一白，一模一样的两个道袍身影，那是道玄与他的分身！
“轰隆隆。”
在黑与白合为一体的同时，一团蓄势已久的雷光一闪，刹时降临，砸在道玄身上，道玄浑身一震，竟有些踉跄地晃了晃，与此同时，六道轮回中攀出成千上万只诡异的触手，将劫雷轻而易举地吞噬、化解。
“一共九道天雷，这才第一道！”宋芊桐紧锁蛾眉，脸上写满了担忧，
道玄应付得如此吃力，反倒那灾兽大显神威，此时，即使是充满信心的玄明界修士都心下一凉。
就在此时，第二道天雷已然蓄成，电蛇交错，明显具有数倍于前的威势，道玄虽然还能勉强站直身体，却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受挫，而那灾兽却挥动着触手，如金蛇狂舞。
第三道、第四道……
道玄的身形愈发佝偻，身形忽明忽暗，已经在倒下的边缘。
“道玄真人，您一定要撑住啊！”
“道玄真人……”
在场的，已经有人眼含热泪，不仅是为道玄，更是为自己。
道玄一死，谁能扛下灾兽分毫？
那巨大的□□已经冲破道玄的黑白领域，显露出原本的颜色，□□中心，鼓出一处黄浊之物，有什么东西正在孵化，只等着道玄失败的瞬间，破壳而出。
恐惧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宋芊桐攥紧手中长枪，凝声道：“准备好，我们去助真人一臂之力。”
“不行。”宋芊桐身前的姜时七立刻劝阻，“你不能去！”
宋芊桐回头看了她两眼，面露迟疑，“为什么？真人的失败，就是我们的失败，我们当然要尽可能去帮他。”
姜时七一时语塞，只有她知道，道玄根本就是在自导自演。
他本就是高维生物，化出分身才能压制自己的境界，停留在九劫境界那么久，就等着这一天，分身合体，引下天雷，导演一出好戏。
现在谁上，谁就是送死，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
姜时七憋了半天，道：“……道玄真人也不一定会失败，再等等吧。”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姜时七看着宋芊桐瞳孔放大，全身微微颤抖，面色惨白，眸中逐渐盈满深沉的悲痛。
姜时七猛然回头，恰好看到道玄身形一晃，化为烟尘消散。
“失败了……”宋芊桐喃喃道。
“道玄真人陨落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在场所有人顿时慌乱一片，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刺穿耳膜。
一只巨大的怪物在顷刻间挣脱束缚，从轮回中破膛而出，与此同时，六道轮回像是不堪重负一般，以一个极慢的速度落下。
它的样子，像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或另一个次元的畸形怪物，超出了姜时七的言语描述能力，它的存在，就是对理智的亵渎。
即使是做好了准备，姜时七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恶心，下意识想要捂上眼睛，捂上嘴巴，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