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理直气壮同恶人陈既安作战。
当跟同桌聊得火热,余光一旦瞥见某人身影,立刻收声,拉开戒备防线。
陈既安回以嘴角一撇,嘲她夸张。
班里座位是一个月换一次,s形走向。在离学期结束的最后一个月,陈既安坐到她的旁边,见死不救的小肚鸡肠!
上生物课时,老师许是因发现她打瞌睡,点她起来回答问题。
苏见一个激灵,慌忙翻书,却不知对方问何,也不知讲到哪里。
身旁就陈既安一个满分答案,她被迫求助,放缓起身的动作,稍侧着脸掐低气息,“老师问什么?”
只闻一道轻笑,苏见脸色窘迫,骑虎难下。
唇肉咬破之际,某人大发慈悲,赏赐她一个正确的D答案。
事后,她七秒记忆,忘记教训,眼皮继续钓鱼,跟周公品茶。
每每睁眼,镜框架都跟课本接吻,嘴皮子偶尔挨上一团白纸。
锋利的纸张边界划得肉疼,她皱眼打开,里边画了几条鱼。不明何意,思绪仍旧迷迷糊糊,她不由自主松开手劲,扔掉碍眼的鬼画符。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下课铃,突觉睡饱了,准备打起精神去洗手间醒脸。
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被她撒开的纸张又出现了,甚至还有一根纸棍。苏见以为是别的同学不小心扔过来的,预备再次丢掉。
旁边人声响起,悠悠打转,“喂,你为什么要把你钓的鱼扔掉?”
苏见眨眨眼波,不明其意。在某人佻薄的脸色跟鱼竿间徘徊几轮,逐渐恢复思考能力,琢磨着他这次恶作剧的剧本。
须臾,蓦地睁大眼睛,领悟出话内意,想回怼几句,却发不出声。
只愣愣看某人下巴指了一下桌面,听其不紧不慢地启口,嗓音含笑,“还有你的鱼竿。”
啊啊啊啊啊,她语言系统奔溃,“你神经病啊!”
神经病陈既安!
苏见讨厌看到陈既安,更别说待在一个空间。
偏今年过年,轮到回莫女士农村老家,舅舅舅妈一家也跟着,自然包括陈既安这个外姓儿子。
陈既安是舅妈和前夫生的孩子,高二之前他爹抚养,直到文理分班才在此定学。
这人顽皮小孩性子,却对一条狗温柔得不行。
苏见艰难扛下大行李,转眼就看到陈既安溜入客厅,抱起泰迪,柔顺颜色哄着,熟练地挠狗下巴,小狗立刻软成滩春水。
回来三天,他狗不离身。
苏见怀疑这人晚上会把狗也抱进浴室,他一贯跳脱思维,不足为奇。
她生来怕狗,眼神时刻提防,禁止三米内狗影出现。
G省冬天依旧春天气温。
当效果极佳,相安无事五天后,她开始放松,穿着短裙在院子里自在晃悠。
莫女士见她闲人一个,吩咐她洗萝卜。
苏见头顶瞬间布满乌云,垂头丧气,耸拉着肩膀接过菜篮子,“哦......”
洗着洗着,蹲得腰酸背痛打算拉伸时,突然有一团毛茸茸的触感袭击小腿肉,低头一刻耳朵嗡的一声,喉咙失控蹦出圈圈尖叫,苏见撒腿就跑。
泰迪过于活泼,一双灵动眼睛像放大在眼前,恐怖极了。
她脑子成浆糊,泪水脱框,本能地跑。
窜进客厅,跳上沙发,那狗也跟着爬上来,躲都躲不了。
情急之下,理智出逃。双腿一跳,圈住一方正笑得颤抖的腰身。
陈既安这里最安全,他个子高,苏见只要腿不放下去,泰迪就碰不着。
她双手兜紧陈既安的脖子,嘴边不忘啊啊。
陈既安试图摇晃她下来,她不肯,锢得紧紧的,热血冲上顶部,张嘴就往眼前的胳膊咬,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恶,就是这家伙故意放狗。
这下轮到陈既安啊啊,“苏见!你要咬我干什么!”
明知故问!哼哼,咬你咬你,咬你这个神经病!
真是个讨厌鬼。
偏她妈要将他们捆绑一起,组成学习搭子。
苏见当然说不,坚决不已。但无拒绝的权力,莫女士强制执行。
她成绩不好,自然知识储备能力有限,反应速度慢。
陈既安却笑话她连简单的函数求值都不会,都讲了两遍解题思路。换一种形式出题,立刻回到jie放前。
“怎么还不明白呢?”口气像对笨学生的无奈和着急,拿笔头轻点她脑袋,“到底还要讲多少遍?”
点点点,以为一点就IQ猛涨升到200吗?苏见抓头发,自暴自弃,“我就是不会啊!”她撒手不干,“不做了。”要看小说。
转换战场,窝到沙发,美滋滋地捧起最新一期花火。
这两本花火也是学长帮她买的。寒假在家,莫女士也放假,盯得紧。苏见找不到出门的借口。
交接那天,刚好陈既安来她家吃饭。苏见丢弃面子,温言软语的商量姿态,“待会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一趟?就说我们去买习题册。”态度诚恳,就差双手合十。
结果这厮无视,淡漠二字,“不要。”
苏见改用激将法,“你好胆小啊!怕什么啊!”她不放弃,“等下请你吃东西!拜托啦。”
有人抄兜靠墙,透析她,“又下去拿那些玛丽苏言情小说?”二五八万的睥睨。
才不是玛丽苏,是青春写实!苏见咬住牙关,控制沸腾的情绪,坚持好声气,“就一下下,很快的。”
几秒的沉默,就当苏见以为某人即将松动时,这人撒下冰霜,不咸不淡地摇头,一本正经地同她对视,“不,我不要成为让玛丽苏情怀在地球流通的罪恶分子之一。”
苏见捏拳。
好在最后逮到莫女士晚上跟舅妈出去逛街的机会,她趁机溜出去,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小说。
早在二三年级,她便跟着姐姐们观看台偶像剧,夸张却写实。
而第一次接触小说是在小学五年级,彼时班里流通某女同学写的慕容xx跟上官xx 的故事。
后劲猛烈,她兴趣大增,甚至结伴同学,跑去报亭买了几本校园狗血小说。
让她彻底沦陷的是一本正经出版读物,青春疼痛文学,久别重逢题材。
具体情节已经记不清楚,只隐约记得他们的经历轰轰烈烈,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女主车祸,两人天各一方。
作者成功骗取苏见好几桶眼泪。
苏见直到高中才有手机,而且是一部拥有十年岁月的老人机,只有通信功能和笨蛋贪吃蛇。
在没有智能手机的枯燥学习生活里,言情小说帮她增添色彩。
但莫女士禁止她浏览这种可能诱发早恋因子的读物,苏见每次都偷偷看。
运气好,没有被其发现过。
原本吊起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沉浸在别人的爱情故事当中。她喜欢跳脱神经质的主角,因为生活过于中规中矩,希望主角可以替她疯癫呐喊。
当下,她抽泣于一个相爱相杀的故事中,男女主少年相恋,奈何双方皆花花肠子一大堆,却始终不肯放弃对方。
结局如何,苏见没看到,被打断了。
耳朵对莫女士脚步声灵敏程度高,一听便警钟作响。苏见立刻撒手,熟练地坐到书桌前,一把搡开正埋头的人,抢过他手中的笔。
笔刚到手,抵到纸面。咔哒一声,门把扭动,探出一对精明的眼色。
苏见假装刚刚注意到动静,徐徐掀眼。
那头端来一盘水果,苏见余光紧追着莫女士的动作,见她逐渐靠近后边的桌子,呼吸沉重,头发丝缝里也直冒热气。
“这是什么?”
来了。
苏见心头咯噔,心跳慌张,先无端端跟陈既安对视一眼,这厮好整以暇。
跟着舌头尖变得僵硬,呼吸节奏打乱,大脑空白。她指甲扣着指节,双唇哆嗦,横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杂志里明晃晃的言情内容,她无从辩解。
“谁的?”莫女士往她跟陈既安身上锐利地扫描一番,言内言外皆默认对象。
苏见自认倒霉,做好心理准备承担后果,下颌微动,正要开口。
不料陈既安抢先一步,盖锅的凛然精神,“我的。”
苏见唰地望向身旁,某人理所应当的坦率,纤长的睫毛似沾上了光粒,闪亮亮的,她一下忘了挪眼。
“你的?”莫女士明显不信。
“是我的。”有人重复,起身拿回两本杂志,脸不红心不跳的,“无聊就买了几本来看,还挺好看的。”说罢,再甚为诚恳的眉眼,邀请莫女士,“您要看吗?”
莫女士难得愣怔,恍惚两秒摇头,“不用,你看吧。”
但走出去前,向苏见投掷两眼狐疑。
苏见眨出茫然的无辜,暗自泛起窃喜,陈既安伟岸的好学生形象在莫女士那里铁定崩裂。
陈既安落座,物归原主。
苏见心有余悸抱着两本宝贝,如重获珍宝。她瞅了两眼陈既安,侧脸轮廓紧致立体,冷漠成冰,都没见过他脸部肌肉有多少变化。
接受帮助后,她别扭无措,手脚顿时不知如何摆放,如鲠在喉。
说不出心里话,只化作举动,从抽屉里拿出两包珍藏好久的辣条撕开,笨拙地塞两根进某人的嘴,心说只要他吃了便算是接受感谢。
陈既安弹身后退,椅子拉出一道尖利的痕迹,“咦?什么东西。”
“辣条啊。”多好吃。她举着辣条追过去。
他断然拒绝,“我才不要这些垃圾食品。”
红油满溢,辛辣咸香袭击嗅觉,苏见暗自咽唾沫,执意拉盟友,哄骗的词气,“你试一下,吃了第一口就会爱上。”爱上化学加工的调料。
“不要!”
她反骨,张口就是命令,“快吃!”吃了她就道了谢。
有人拦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想干嘛?”
苏见敛眸,手腕就着某人的手争持在半空,最后咕噜挣出三个字,“谢谢你。”音量极低。
感谢的对象欠扁,凑近一张嬉皮脸,故意一字一停顿,“你,说,什,么?”
啊啊啊,苏见愤愤,张嘴就咬。
这下陈既安表情可算出现变化,扭曲不止,“苏见!你又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