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刻。
宁小猫乖巧地伏在江霁霖的枕边,像是守卫的骑士一样。
然而一阵窸窸窣窣轻微的响动声吵醒了它,它用爪子捂住耳朵,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倏地睁开一对碧瞳。
差点忘记了,她现在是一只猫。
宁小猫动了动她的耳朵。
她本来就不需要睡眠,在夜里应该更加有精神才对。
更何况……
宁藻只看着见江霁霖轻轻带上门的身影,猫瞳中满是困惑。
一时间,在心底不由得庆幸起猫咪的警觉来。
这么晚了干嘛还要出去?她有些恼火地想。他难道不知道晚上一个人出去很危险?如果出了一点意外,没有人会帮忙,也不会有人知道。
宁小猫用力地抓了抓耳朵。
看来她还是要跟上去。
她白天地时候就偷偷地用灵力探查过那座宫殿,也询问过院子里醒着的草木,确认那里没有大妖的存在。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而且以江霁霖的剑术足以应对大的突发状况。
但是……
她焦灼地望着窗外,轻巧地从床上一跃而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还是一个孩子,要一直看着才能让人放心啊。
可能是因为在皇宫里,白天有许多守卫和宫人,规矩多,心中有一些顾虑,没法真正地把这座宫殿翻一个底朝天。
所以才会选择晚上独自行动,选择这一种风险和效率都非常高的方式。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叫上他的好朋友才对啊。
宁藻借着自身的优势,有恃无恐地迈着猫步走在围墙上,借着高处能够俯瞰整座大殿。
弦月洒下些许惨白的月光,黑洞洞的大殿空无一人。
宫殿只有门口有零星的守卫,房檐下的纸灯笼摇曳着烛光。
秋风瑟瑟,寒意袭来,宁藻险些打出来一个喷嚏。
她漫不经心地想,这么大地方空着多少是有一点浪费,怎么不安排什么嫔什么妃入住。
虽然宁藻在万法仙宗独占一个山头,但是她从来没有过度地开发利用,保留着它原本最淳朴的模样。
都是随处可见的材料,建成的草屋,竹屋,木屋……
平时有弟子偷摘她山头的桃啊梨啊,她都是很欢迎的。
当然她那旮旯地再怎么宽敞肯定不比皇宫舒坦。
宁藻怅然地跃进宫殿,她在外面能通过和植物沟通弄清楚江霁霖的动向。
等到了宫殿里面,她就不清楚了。
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弄清楚,倒也不错。
宁藻在宫殿的角落中穿行,时不时庆幸好在她不是路痴,不然多少会被这复杂的地形绕晕。
她慨叹这宫殿奢靡无度的同时,内心满是艳羡。
这么多东西,能换成多少银子啊。
就在她胡乱走着神的时候,突然撞上一个漆黑的铜人。
发出轻微的沉闷的声响。
宁藻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她全然没有想到的是:
那个铜人就像有生命一般,移动僵硬地身体拿着铁锤用力地砸向她。
由这座宫殿里神秘的怪物。
*
这座宫殿在夜间几乎就像一个监狱一样,窗门紧闭,无坚不摧。
连一丝一毫的光亮都无法渗透进去。
外面守卫宽松,宫殿里面却像一个巨大的笼子一般森严。
实在是非常的古怪。
江霁霖小心地用剑身撬开木窗。
他飞快地翻身进去,戒备地看向周围。漆黑到几乎令人出现幻觉的地步。
白天和夜晚的大殿似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夜晚漆黑的宫殿像是活了起来,露出它原本的模样。里面伫藏着不知道什么样的怪物。
江霁霖走到白天发现蜡油痕迹的地方,燃点带进来的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他仔细地抚了抚地板,手指划过几近于无的衔接处。
确定了这里并没有藏着什么密道。
他站起来,贴着墙面继续往里走。
白天他特别注意到了这面墙,又很浅淡的刀剑的印记。
曾经有人在这座宫殿中练剑吗?
他按捺住内心的那份迷惑。
这里虽然并没有人入住,但是卫生保持地相当好。
细节上也处理地相当好。
他看了看窗帘垂下的雕花木床,手持木剑作势要挑。
突然,一道阴影快速又悄无声息地靠近,潜行到他身后,浓稠的墨色身影几乎要将他全部包裹。
然而江霁霖更快,一个后翻躲过劈头而来的砍刀,然后没有任何停顿地拔剑砍下了敌方的头颅。
铜铁落地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头颅滚动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他喘着气,凝眸上前去查看,却发现这只是一具铠甲。
铠甲上面不见符文和灵力的踪迹,让人无法从中获得任何线索。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这座大殿的铠甲。
他正想仔细查看,突然又一具铠甲不知从哪里出来,手握斧刀。
正欲上前迎战,一条红色的丝绸从床内翻滚而出,将他整个瘦小的身形都包裹住卷入床帐内。
“唔……”他的双眼被蒙住,除了一片鲜红看不到其他东西。
他被缚住动弹不得,挣扎中那把剑也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模糊之间,听到了两个人在对话。
他身上的红绸慢慢地抽离他的身体,他从窒息中被放了出来,大口地呼吸着,愣愣地看向周围。
屋顶周围全是用金丝镶嵌的巨大的夜明珠,清晰明亮。
整个地面全是巨大的没有一点杂色的毛毯,随意地散落着在外面有价难求的金银珠宝,名贵的檀木散发着雅淡的檀香。
身着红袍的绝美少女□□的双腿在红绸下若隐若现,她俏皮地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嗨,小公子~”
他被头顶的夜明珠的光亮晃到头痛,怔住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用手捂住眼睛道:“对对对不起……”
他整张脸都烧红了起来。
少女看着他的反应,抱着旁边的锦被,偷偷地笑着,不是在向谁低声道:“真是可爱~”
“你走近一些,不要离那么远。”她有些娇蛮地说。
江霁霖透过指缝看见她似乎没有在意的神情,犹豫了一瞬然后慢慢地挪过去,立在距离她十公分的地方。
“你是……”他的手还半遮住脸,眼神完全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最终只能死死地盯住地面。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少女的脸简直像是神精心地雕刻出来一般,有着世间最美好的五官,“不过没关系的,我完全不会计较~”
“啊对了,还有你们委托人那边,我会亲自和她说哦。”她笑起来简直像最耀眼的宝石一般,令人移不开眼。
江霁霖隐隐能感觉到宫殿内会动的铠甲和这位少女有关,赶紧点头:“打扰了。”
等他不知道怎么被送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一些晕乎乎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有身上还沾染的一点花香,昭示着刚才的不是梦。
*
“那个孩子,你的徒弟?”
她低着头掀开被子,从自己的怀里抱出那只狸花小猫,面上满是戏谑。
宁藻扒拉开她的魔爪,滚到一边儿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瘫倒在床上。
“是啊,偶尔也会有一点寂寞。”
她伸出手,摆在不远处桌子上的糕点飞入她的手中。
少女,或者不能称之为少女的人侧身抚了抚她的发丝。
“上一次见面是十年前呢。”
她把手指放在红润的嘴唇上,满是怀念。
“好像是,但你看起来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宁藻上上下下地看了看她,有些惊叹。
她确确实实是一个凡人,还是一个腿上落了残疾的女子。
她确实是拥有着某项了不得的才能。
如果不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灵根,她都想把她带回门派内。
“明明你才是,还和十年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呢。”她仔细地凑近看她,有些嫉妒的啧啧道。
然后她又拉着宁藻的手,有些沉醉地阖着眼眸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才是相当无聊呢。”
“怎么样,我做的铁傀儡超棒的吧~有他们,一个人在的时候完全不会害怕的……”
“不过,你怎么会在皇宫,还……”宁藻看着这华丽的监狱,嘴角抽了抽。
“我吗?”她躺倒在大床上,一双翦水秋瞳完全没有被岁月冲洗地沧桑。
“被皇帝包.养了呀。”
“什什么?!”
她看着她震惊的眼神,她笑出声来,轻描淡写道:“起初确实是被强迫了,不过后来觉得这样也不错,就没有逃跑喽。”
宁藻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不过心底却松了一口气,这个丫头一向疯疯癫癫,但是毕竟腿上有残疾。
若是真遇上危险完全没有地方逃跑的。
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不用担心她。
不过,确实是很有缘分,竟然能在远在千里的地方遇见。
宁藻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我大概知道了,会让他们尽快离开的。”
皇帝秘密地把她藏在这座宫殿下,引起了后宫的怀疑,把他们招来。这还真是有些可笑的原因。
“对了,既然宫殿的幽灵是你把铁傀儡放出来的,那那些离奇死去的宫女是怎么回事?”
宁藻咬着糕点问道。
“欸?这可不是我做的。不要冤枉我啊。”她嘴巴不悦地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