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搁置在病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名字。她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毛，眼眸中满是不解。

是陆尧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信息很长，她粗粗一看，内容大概是他想要为之前的行为道歉，希望她能给他一个吃饭赔礼的机会。末尾还有类似不管你最后来不来，我都在这里等着你的这样的话。

啊，谁要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真会坏人心情。姜棠嘴巴明显不高兴地往下撇。但是，她的视线还是在最后附着的餐厅地址上多停留了一秒。

她不打算给对方任何回复，只当做没看见。然而就在她即将退出聊天页面的时候，屏幕弹出来了另外一个人的消息。

看到那个备注，她的眼睛唰地一下亮起来。将他发过来的几个字反反复复地读了两遍，然后用自己薄弱的语文基础仔细斟酌着词句，既不太过殷切又不过于冷淡地回答。

「我去了医院换药。」

消息很快地收到，江昕言用眼睛扫过了上面的字句，输入框里的内容输了又删掉，有些纠结地回复。

「晚上你回来吗？」

紧接着又是下一条消息。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见面和你说。」

姜棠把自己的腮像河豚那样鼓起来，眉毛因为费力地思考而紧锁，她暂时想不出来对方想和自己说些什么，于是试探性地打出来一句话。

「不是约会的话，不去哦。」

江昕言几乎能透过这行字听到她那带着调侃的语气，熟悉的感觉令他放松，于是他也自然而然地回复。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很认真的。」

姜棠并没有真的想要拒绝掉的意思，生怕他反悔一般地回复他。

「那我们就在今天晚上见一面吧，地点我来定。」

于是系统就看到姜棠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理，或者仅仅觉得陆尧选择的地方确实很不错，她非常自然地将他给的那个地址粘贴到了对话框内，发给了江昕言。

*

为了去赴一场完全不算约会的约会，姜棠像是觉醒了某种血脉一般，爆发出了近来一段时间最强的行动力。

虽然有时间的限制，但是这完全抵挡不了姜棠打理自己的热情。为了提高效率，她还专程去了之前常去化妆师的工作室。发型、衣服、饰品更是一个都不落下的做好准备。总之，因为各种各样忙乱的事情，她很久没有这样精心地打扮过自己。

事实上证明，只要有变美的觉悟，再忙也能抽空去做护理、做发型。但是代价就是太费人了，宁藻表示，要不是为了人设，她只想穿个T恤就出门约会。

不过好在姜棠的审美根深蒂固，挑选各种服饰简直手到擒来，轻松地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没让她费太多脑筋。

最后，她看了看工作室里琳琅满目的香水，正在纠结今天晚上要挑选哪个时，系统跳出来善意地提醒她最好不要喷着香水去见江昕言。

姜棠有些惊讶地问起为什么？毕竟姜棠以前真的很喜欢喷各种各样的香水，家里面甚至有独立的香水间。

「他每次靠近你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过敏反应，如果不想“约会”中途去医院的话，还是谨慎一些吧。」

这种小的细节，她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

姜棠默默地把香水放了回去，美貌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自己的裙子，她透过镜子凝视着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钥匙状项链，决定还是让它继续待在自己的脖子上。

准备就绪之后，她打了一辆车往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驶去。

一下车，姜棠就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注视。以前的姜棠或许早就习惯众星捧月的感觉，但是现在她大概还需要适应一下。她更习惯或者说喜欢做一个观众。

这样引人注目的经历还真是值得纪念。

她捧着一小束白色洋桔梗，眼睛不停地张望，往约定的地点走过去。她皮肤白盈盈的在黑夜里像是一捧月光，头发上的每一处弯曲都是精心设计、蓄谋已久。

任谁一看，就知道她在寻找着自己的心上人。不禁让人感叹，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够配得上这样美好的少女。

于是等在这家巨型商场的入口花坛处的江昕言，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姜棠。

姜棠很快也注意到了对方，毕竟他身高腿长，还爱对自己做多重防护，自以为低调，其实人群里十分打眼。

他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睛。等走进了姜棠，他就把口罩勾下来，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道：“倒也不必……”

剩下的话被姜棠的一记眼刀中咽了下去。

姜棠把手里的花束送到了她手里，江昕言顿时有些无措地接过来。他以为她说的约会不过是玩笑话，没想到对方这样认真，这倒令他毫无准备，并且不禁产生了一些愧疚。

于是他补救一般地真心实意夸奖：“今天你很漂亮。”

姜棠并不是个很会谦虚的人，她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夜，为能和我走在一起而感到荣幸吧。”

托姜棠的福，江昕言不得不享受了一回明星才有的待遇。周围有很多人悄悄拿出来手机拍下了他们，他们不知道，这些视频和照片让他们在互联网还小小地火了一吧。

两个人去了姜棠预约的餐厅，江昕言悄悄地看了一眼姜棠。来到这家餐厅，他并非是全无准备，他在网上搜索过这家餐厅，来这里就餐原本是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姜棠早就约好，还是有钱真的万能的缘故，上午刚决定好的事情，晚上就立刻来了。

姜棠报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就有服务生带着他们穿过大厅，往里间走。

两个人被领到了顶层的单独小包间，房间里面巨大的落地窗能够将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这里是我外祖父家的产业，来这里吃饭像是回家一样自由。”她接过来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对着江昕言解释。

江昕言眨了眨迷茫的眼睛，点了点头。

姜棠现在菜单上简单地勾了几个，然后指着其中一道菜对服务员说：“这里面不要洋葱。”

然后她把菜单推到了江昕言手边。她用手撑着下巴，嘴角勾起笑：“我这样说的意思是我真的很有钱，你可以随便点，我来请客。”

江昕言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低头用眼神扫过菜单。

他刚刚还以为她会说，除了这个，其他都上一份这样的话。果然是保送之后生活太清闲了吗？以后应该少陪妈妈看电视剧了。

他简单地勾了几个，然后把菜单交给了一旁等候的服务生。

等菜的功夫，有服务员上来询问他要不要把花束插到瓶子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花束被拆开简单地修理，然后插进瓶子里放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更像约会了。

但是他心里面太知道，他们俩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说起来可笑，他们甚至都算不上朋友。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让他们亲近起来，就像两颗相互吸引的小星球，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又靠近了一点。

他看到有人上了葡萄酒，他听见姜棠说这个度数很低而且很甜，让他尝一尝。

他有些不忍心打破现在这个氛围，原本想要在今天晚上问出来的话一推再推。

姜棠不知道他在内心里的纠结，在心里得意地问系统：“他是不是被纸醉金迷震撼到了，是不是折服于我的财力了？”

系统：……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吗？

“其实我想带他来，主要原因只是我突然想吃西餐了而已。”她就像知道系统要询问什么一般，先开口解释。她之前在医院里就一直吃着清淡的东西，后来就算出来了也是一直忙着顾枝意的事情。

现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她本来就打算出去好好吃一顿犒劳自己。正好瞌睡的时候有人送上枕头，带上江昕言，她就可以一次吃到更多的菜品了。

她在心底美滋滋地敲起自己的小算盘。

系统：……

虽然两个人点了很多菜品，但是每一份的分量都非常少，几口就能吃完。姜棠每一道都尝上几口，剩下的就推到了江昕言面前，他面色如常地全部帮她吃掉。到最后，两个人吃得差不多。

吃过了饭，时间其实已经不算早了。往下看商场大楼的地下仍然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抬起头，远处灯火摧残，城市的繁华一览无余。

包间里的空调温度被调得恰当好处，房间内隔音也很好。

两个人把椅子转向了巨大的落地窗，城市的夜景在他们眼中徐徐展开。

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姜棠说：“你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

“……”

“现在说来看看？”

“我那天在梧桐巷里遇见你，就一直在想，你去哪里干什么？”江昕言慢慢地说。

“啊，什么啊，你不会以为我要去那里做坏事吧？”姜棠在一旁乐。

“不是。”他转头认真地看向她，好让她能够看见自己眼底的坚定，“恰恰相反，我觉得你一直在帮助顾枝意。”

姜棠静默了一瞬：“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承认不承认？”

“唔……”姜棠支着脑袋思考着，然后转过头去询问他，“我要是承认了，你会不会以为我是精神分裂。”

“普通人都会往那方面想吧。”

姜棠耸了耸肩：“这算是一种赎罪吧？你知道的，有钱人做久了，心血来潮就想去做点好事。我突然觉得欺负她没什么意思，这是可以理解的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心中却并没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反倒觉得自己被什么封闭了感官抓心挠肺的难受，江昕言右手无力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但是他又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转移了话题：“今天你身上没有香水味。”

“是啊，你不想想我到底是为了谁？怎么样，会因此心动吗？”她笑道。

视线落到那张总是露出轻蔑和洋洋得意的正在笑着的脸上，江昕言听到了他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