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斯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反抗引起了天气的剧变，电闪雷鸣中，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了他的身上。

老狼第一次见高级魔兽化形是这般情形，他小心地躲在不远处的山洞，看着眼前这堪称神迹的场景。

凯洛斯的疼痛深深嵌入他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他感觉自己被锤扁了，又好像被拉扯成一个长条，随时都会断掉，又猛地被折叠起来。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空气中暴躁的黑暗元素塞进自己的身体中。

至于听不听话，之后再说，他可是深渊黑龙，区区黑暗元素是他的工具，而不是他的掣肘。

凯洛斯不知道的是，作为深渊黑龙的他，其实不被允许在波库希大陆化为人形。

深渊黑龙本来就属于得天独厚的生物，他们降生在波库希大陆时，既是限制又是保护。

如果之间降生于深渊，那么弱小的他们，需要将黑暗力量全部灌注于身体中，确保自己能在其它黑暗生物的觊觎中活下来。

那样他们能飞速成长，也会有相应的隐患——寿命的减少。

凯洛斯之前一条深渊黑龙，不甘心自己的寿命只有短短百年。

撕破两个世界的壁垒，强行来到波库希大陆。

原本想拖延自己死亡的时间，可惜，跨越壁垒消耗了大量的能量，反而加速了死亡的进程，在不甘中走向死亡。

上一条深渊黑龙消失后，在原地出现了一个蛋，蛋里面便是新的深渊黑龙。

种族的特性，唯一性。

凯洛斯就这样降生在波库希大陆，没有天敌，也没有黑暗力量，缓慢的成长。

足足过了百年才有了微弱的意识，又过了很久才勉强破壳，实力也没有那么强大。

或许那些原本应该降生在深渊中的，高级黑暗生物，就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才会在波库希大陆降生吧。

深渊黑龙是唯一不会魔法的龙，其它属性的龙，除了龙炎之外，或多或少都掌握了龙语魔法。

除了深渊黑龙，他们像是被诅咒一样，只有在深渊中成年的深渊黑龙才能化为人形，而化为人形的同时，也失去了学习魔法的可能性。

只有幼生期才能沟通元素。

阴差阳错下，出生在波库希大陆的凯洛斯破除了这个限制。

他是幼生期，他知道了该如何化成人形，并为之努力。

他调动着所有黑暗力量来帮助他化成人形。

他想要变强的欲望达到顶峰时，突然，他的痛苦消失了。

他像是重新回到了蛋壳中，温暖安全。

他的身体在慢慢缩小，他开始有了人类的四肢。

终于，凯洛斯成功了。

一个黑发男孩出现在原地，他黑色眼睛分外坚毅，他勾起嘴角，支起身子，尽力保持清醒。

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昏迷，那么大动静，早已吸引了荒山的其它高级魔兽前来围观。

他们会对人形的他造成威胁。

好在凯洛斯揍服了荒山的所有高级魔兽，残留的威压，一时半会，他们还不敢上前。

只有老狼试探地来到凯洛斯身边，嗅了嗅他。

“老狼，带我回离开荒山。”凯洛斯搭在老狼背上，低声说道。

身为魔兽时，他的威胁来自人类，现在身为人类后，他的威胁就来自于魔兽了。

他必须要离开荒山，进入人类社会。

老狼答应了，撑着凯洛斯，一步一脚印离开了荒山。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老狼心情复杂地看着扶着山壁勉强站立的凯洛斯，“这里是进城的必经之路，会有人路过。”

只是路过的人会不会帮助陌生少年就不好说了。

毕竟，人类之间互相陷害的事也很多。

老狼被人类伤害过，并不敢一直陪着凯洛斯。

“你走吧。”凯洛斯干脆利落道，他与老狼也不过是一面之缘，救下老狼也只是举手之劳，没有奢求回报。

他看不惯高级魔兽间无理由的互相残杀。

老狼在那种情况下，把他带出荒山，已经仁至义尽。

老狼回头看了眼凯洛斯，走了两步，又问道，“你是什么龙？”

凯洛斯自信一笑，给出答案，“深渊黑龙。”

老狼这会头也不回地走了，深渊黑龙，他记住了。

变成人形后，运气似乎回到了凯洛斯身上，他没有等太久，就遇到了一队人马。

“队长，你看，路上有个人！”眼尖的汉特叫嚷道。

队长丹吉尔同样看到了凯洛斯。

他们这一队人隶属与附近城镇的小贵族，这次是刚完成收缴税收的任务，赶回去复命。

看着凯洛斯狼狈的模样，本就好心的丹吉尔心软了。

“喂，少年，你家在哪，怎么一个人在这。”汉特来到凯洛斯身边，发现他赤身裸体，还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汉特还想继续追问，丹吉尔阻止了他。

□□的少年，他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丹吉尔温和道，“你要不要跟我们进城。”

丹吉尔的提议正中凯洛斯下怀，他黑亮的眼睛盯着对方看了一会，沉默的点点头。

凯洛斯还不会波库希大陆的人类通用语，他只是用心灵沟通的天赋，大致明白来人的意思。

看起来，他要装一段时间哑巴了。

丹吉尔就这样带着凯洛斯进了城，这座城市的规模不大，名字也只是普通的丰收小镇。

这时候城镇的名字寄托着居民美好的愿望。

凯洛斯留在了丹吉尔的家中，一点点吸收着人类社会的一切知识。

丹吉尔家庭构成很简单，父亲母亲以及妹妹，组成幸福的一家四口。

他们热情接纳了凯洛斯，母亲找出适合凯洛斯的衣服，妹妹将自己喜欢的玩具分享给凯洛斯。

这是凯洛斯从拍卖会逃出来后，遇到的第二个对他充满善意的人类。

不得不说，他们的温暖治愈了凯洛斯，让他再一次思索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丹吉尔似乎怕伤害到凯洛斯，知道他不会说话时，也只是耐心地慢慢教他。

不问过往来历，不问身份，给予完全的信任。

凯洛斯准备离开丹吉尔一家时，意外发生了，丹吉尔作为守卫被叫去贵族的宴会，没有回来。

丹吉尔的父亲去贵族府邸附近打探消息，同样没有回来。

作为仅剩的男丁，望着丹吉尔的妈妈和妹妹强颜欢笑的模样，凯洛斯决定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丹吉尔的妈妈劝阻无效，只能担心的看着他离开。

出来后，凯洛斯发现，不止是丹尼尔一家男丁消失，整个城镇的男丁或多或少都有所减少。

通往贵族府邸的路上，不时能看到有居民在到处找人询问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家人。

身为龙的敏锐听力告诉他，角落有两个人正在鬼鬼祟祟的讨论，要不要把他也带走。

为了快速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凯洛斯配合的选择往小路上走，顺利被迷晕送往贵族府邸。

一直到他被关进地牢，看押的人离开，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贵族府邸中有地牢是公开的秘密，贵族对领地中的平民享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不过贵族们一般会给自己的行为套上合理的标签，每个领地都有自己的法律，平民们只需要遵守，就能活下去。

这个时代野外有魔兽肆虐，在贵族的保护下，平民能安稳生活。

平民也算是贵族的财产。

地牢里关押的正是丰收小镇突然消失的男丁们，年龄有大有小。

他们靠在一起，惶惶不安，他们都是在正常生活工作的过程中，突然被抓来的，不知道自己触犯了哪条法律。

抓他们的人也是陌生面孔，没有见过。

汉特恰好也在其中，认出了凯洛斯将他拉到身后。

“你怎么也被带过来了，”汉特有些烦恼，“你年龄不大，也不是丰收小镇本地人，应该不受大人管辖。”

“可能是搞错了吧，”汉特自言自语道，“大人是个好人，不收重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平民们的消息虽然不流通，但吟游诗人的存在让他们能窥见其它贵族领地的状况。

或是唏嘘，或是羡慕。

丰收小镇不算其中最好的，也不会是最差的，普普通通罢了。

汉特此时还能勉强保持镇静，认为一切都是误会，“队长在外面吗？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凯洛斯嗅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铁锈味，有点像他在拍卖会闻到的，但拍卖会是常年累月的累积，这里…仿佛更新鲜一点。

“我就是来找他的。”凯洛斯回答道，汉特的眼神暗了下去，他其实也很紧张，尤其是地牢的人在缓慢的减少。

地牢中不时有有人被带走，不管是叫冤还是求饶，来人都一言不发。

沉默和恐慌开始蔓延，地牢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补充新人了，人数在不断减少。

都是小镇中熟悉的面孔，更加加剧了这种恐惧。

轮到凯洛斯了，汉特本来陪着笑想打探消息，被守卫一把推开。

守卫脸上带着陌生的面具，一举一动都不像是真人，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对话。

伴随着汉特担忧的眼神，凯洛斯被带走了，越走血腥味越明显。

站在一扇华丽的门后，血腥味到达顶点。

守卫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不用守卫推搡，凯洛斯主动走进房间。

“尊敬的大人，你看这个少年可以吗？”头顶响起了一个声音，口气甚是谄媚。

“试试看，”另一个声音带着冰冷。

啪地一声，四周有火把亮起，凯洛斯看清了周围，瞳孔紧缩，差点变成竖瞳。

这是个有两层楼高的大房间，地上画着看不懂的魔法阵，楼上，管理丰收小镇的贵族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这些都是其次，问题在于，整个房间的角落散放着无数薄薄的人皮。

他们的表情带着惊惧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血腥气味也是从他们皮上散发出来。

其中不乏熟悉的面孔，有些是刚刚从地牢被带走的人，短短一段时间，他们就变成这般模样。

软塌塌的皮堆放在一起，好像是垃圾堆。

凯洛斯就算是黑暗生物也没有想过这种场景，虐杀弱小的生物？他还不屑于这么做。

凯洛斯仰起头，看着楼上的两个人。

他动了杀心，原因无他，丹吉尔的父亲也在那一堆人皮中，他没法再回家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丹吉尔还不在其中。

“带人进来。”神秘人开口道。

不用贵族发号施令，门外传来脚步声，又有人来了。

是谁？凯洛斯让开位置，站在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节奏有点慢，我调整调整。

感谢不愿透露姓名的基友提供人皮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