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就赶紧过来——”申玉在子弹出膛的空隙中喊道,“你再不过来,死的就是我和队长了!”
闻言,郑刚朝百米外的装甲汽车挥了挥手:“呃……那玩意儿,过来!”
装甲汽车毫无动静。
申玉咬牙切齿:“郑刚……”
郑刚狠下心,大声道:“小刚!”
汽车内部,显示屏倏地亮起,音响中传出一声:“我在。”
这声音带着明显的机械感和僵硬感——不过还好,远在百米外的郑刚听不见。
“过来!”
汽车忽地发动,逐渐加速。经过郑刚身边时也丝毫未放慢速度,只是打开了驾驶座的门。
郑刚一跃而上,跳进驾驶座。
待车门自动合拢后,郑刚开始检查仪器是否正常。
“那个谁,锁定队长和申玉的位置。”
不过,机械男音并未如他料想中那般出现。
他暗骂了句什么,接着道:“小刚,锁定队长和申玉的位置。”
这次,这破机器总算没出什么错。
“好的,正在搜寻E队队长边牧、E队队员申玉的位置——确认中……已锁定。”
直到完成这些,郑刚才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抱怨道:“搞毛啊?这H省谁负责的?”
“开会开小差。”机枪子弹耗尽,边牧换上一支□□,“A队从南往北,D队从北往南,另外两队沿着东西目标国道进行清理——现在还没人来H省。”
尴尬从郑刚脸上一闪而过。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又道:“这救援制度就不合理!凭什么只有咱们队进行收尾工作?凭什么让我们自己开车到南方去——”
“别抱怨了——谁叫现在只剩咱们!”申玉手中的机枪也耗尽了子弹,她将其背至后背,换上另一把。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逐渐变得力不从心,弹药也慢慢耗尽。
□□弹夹空了。
边牧换上军用匕首,冲到保安室顶部外沿,割断那些紧扒着不放的手指。
“郑刚,来了没?”他大喊道。
话音刚落,二人便听见熟悉的汽车发动声。
耳机里传来郑刚带着电流的声音:“队长,小玉,趴下——”
装甲汽车顶部升起两架奇怪的装置。它们对准边牧和申玉所在的区域,发射出两枚炮弹。
郑刚的声音和炮弹出膛几乎发生在同时。
正与尸群肉搏的边牧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他只记得自己被申玉按倒在地。
紧接着,地动山摇。
炮弹在尸群中爆炸,黑烟笼罩了这一片区域,远在百米之外的郑刚看得心惊肉跳。
“队长,小玉……”他试探地道,“你们还活着吗?”
“咳咳咳……”边牧把自己撑起。
他看了眼申玉——她的脸上一片漆黑。
预料到自己应当也是这副模样,边牧拿手擦了擦脸。
然后他垂眼看了下和脸相差无几的小黑手,猜想刚才的举动除了让自己的脸更加花哨外,再没别的作用。
“还活着……”申玉摇了摇脑袋,“刚哥,下次能不能早点通知?”
“抱歉……”
在装甲汽车的帮助下,尸群被轰开了一条阳关大道。
边牧和申玉相互搀扶着,登上了装甲汽车。
日头慢慢西移——一天又要结束了。
松延爬上坡顶,将群山甩在身后。
眼前出现了一条不宽的公路。
“前面有房子。”松延说,“今晚我们可以在这落脚。”
两人朝房区进发。
走在破败的街道上,左边是房屋,右边也是房屋;远方是山,再远方还是山。
当然,除了房屋与山之外,还有路旁不知名的黄色野花。
茂密、繁多。
在这末世之中,也就它们能不受影响地活着。
路途无聊,松延一边走着,一边折断野花的细茎。
没过一会儿,他手上多了好几朵小花。
一朵小黄花从他手中逃逸,落到地上,和泥土灰尘混杂在一起。
窦钰祺在它跟前停下,看了眼松延的背影,随即蹲下身,将小花捡起。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一阵爆炸声响起。
但这声音只响了一下,除了山谷之间传来的回声外,松延再没听到别的声音。
松延不太确定道:“炸弹?”
窦钰祺摇头:“枪声。”
松延不知道小孩儿是怎么认出这是枪声而非炸弹的——但这不重要,无论是炸弹还是枪声,都意味着这片区域不安全。
小黄花从窦钰祺手中跌落。
松延拉着他,躲到一旁的房区去了。
他眼尖地发现对面街道站着两个人。
他们各自抱着把武器,看起来像在放哨。
再往里,松延看见了更多的人。
他们守在一扇门前,大约三四个的样子,其中一个红发女人格外显眼。
“看到了吗?”松延轻声道。
“嗯。”窦钰祺说,“他们好像在和另一伙人对峙。”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取出弹弓。
先把门前两个放哨的解决掉。
两颗钢珠飞速射出,朝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守在街道旁的两人被击中膝盖或大腿。其中一人跪倒在地,另一人更是久久不能起身。
门前的人听见异响,转过身来,被一颗钢珠打了个正着。
另一颗钢珠击中了他的另一个同伴。
片刻之间,只有红发女人和她哥哥还完好地站着。
红发女人看着倒下的同伴,愤怒地看向屋里的人。
曲一莜只是举着双手,无辜地看着她:“不是我们干的。”
但下一刻,趁红发女人不注意,她脚尖踢向地面上的刀,将其踢飞了去。
蒋琛也举起枪,瞄准了男人。
屋外再次飞来两颗弹珠。
种种攻击只发生在一瞬间,通通瞄准男人和女人。
但他们反应极快,也并不恋战。
躲开这一轮攻击后,便迅速往外撤离。
他们发现了——不明人物的攻击虽然迅猛,但并不致命,摆明了是让他们赶紧离开。
红发女人早已逃远,蒋琛看见正欲从地上爬起的青年,泄愤般地射了他几枪。
腿部中弹,青年倒地□□。
他的同伴看见情势不对,早就抛下他远走高飞了。
如此一来,青年被留在了此地。
“小琛姐,救我——”
蒋琛闻讯回头,却见房屋的侧门竟被打开来。
红发女人冲她抛了个飞吻,劫走了张卓才。
曲一莜跟着女人,踏出房屋,随即被密集的弹点打了回来。
几人坐上汽车,扬长而去,给众人留了个车尾气。
曲一莜放弃追赶,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汽车屁股叹了口气。
旁边传来硬物碰撞声——蒋琛一脚踢飞一个塑料桶,随即往回走去。
齐思然正安慰着怀中不断颤抖的女孩时,蒋琛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地上□□的青年,直直地向他走去。
“蒋琛,你要干什么?”她问。
可蒋琛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见情况不对,齐思然让任欣先去一旁休息,自己则站到蒋琛跟前,将她拦下。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对侧的屋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思然?”
如果不是蒋琛的视线,她差点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齐思然转过身,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松先生?祺哥?”
她全然忘记了阻拦蒋琛这件事,直直向两人跑去。
松延被撞了个满怀。他把稍高一点的齐思然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我就知道你们还活着。”齐思然说。
越过松延,她看见了窦钰祺。
仿佛这时,她才想起他的存在。
直到齐思然松开松延,窦钰祺才说:“我们也是。”
“松叔叔!”
小团子看见松延,立刻忘掉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飞奔进松延怀里。
松延长长地应了一声,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来,让叔叔抱抱——最近有没有饿肚子?也没有掉肉?”
任欣摇摇头:“我们认识了一个叔叔,他每天都做很好吃很好吃的面条给我们。”
痛失爱锅的张左源正在寻找替代品,冷不丁听见夸奖他的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真的呀?有那么好吃?”
松延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逗弄着怀中的女孩。
任欣生怕他不信般使劲点头:“真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松延和任欣你一言我一语,一时之间无人打断他们。
太阳早就沉到地平线以下去了。
松延笑得双眼弯成了月牙儿。
窦钰祺见了,仿佛看到什么刺眼的东西般,眯着眼看距自己几步远的Omega。
“很抱歉打断你们重逢时刻——但我们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松延这才回身,注意到不远处举枪的女人,和枪口下瑟瑟发抖的青年。
“你要杀了他?”松延一脸不以为然,“我理解你的感受,可是——老太太不是他杀的。事实上,他连枪都没开,他只是站在那儿。”
“我再说一遍——”蒋琛看了眼伏在尸体上哭泣的少女,压低声音道,“那伙人,杀了这个未成年女孩唯一的亲人。这条命是他们该偿还的——是他们该偿还的!而现在,他们离开了,留下了这个小崽子——那就该让他,来替他们还。”
“我也再说一遍,这不是他做的。”松延回头看了看摊在地上两股战战的男孩——他还没长开,看上去还没窦钰祺大,“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想,人类早就灭亡了。我们国家十亿人口,现在还剩多少人?一千万?五百万?我们每个人要对付多少只行尸,有算过吗?在警惕它们攻击的同时,还要防备同类——我看我们一天除了杀人就没别的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