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屋顶上,齐思然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这段时间早晚温差大得吓人。
齐思然裹紧了曲一莜给她找的外套,双目无神地盯着楼下,打了个哈欠。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发现是曲一莜。
“怎么没睡?”齐思然问,“不是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吗?”
曲一莜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下。
“睡不着。”她说。
然后,齐思然从一个人吹冷风,变成了两个人吹冷风。
空气太静了,静得有些可怕。
于是齐思然没话找话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层身份——拳、击、教、练。”
听着她揶揄的话语,曲一莜面上浮现一层尴尬:“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我……”
见她这么认真,齐思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紧张?逗你玩的!”
听她这么说,曲一莜逐渐放松了表情。
“明天我就要走了。”她说。
“明天我也要走了。”齐思然转头看向她,“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E队是出来执行救援任务的,既然曲一莜遇见了她的队友,自然要跟他们一起离开。
“当然会。”曲一莜揉了揉自己的颈侧,“任务完成,我们就会回去。”
“好吧。”齐思然掰正视线,“那祝你任务顺利。”
曲一莜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最后她吐出几个字:“你也是。”
意外发生在第二天上午。
边牧等人别过一行人,带着曲一莜,开着装甲汽车离开了。
太阳斜斜地挂在东面天空上——离中午还有好一会儿。
众人百无聊赖地在屋中等候。
松延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奇怪的声音响起,但还没等他转头看个明白,就被一闷棍敲晕了。
总之,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双手双脚束缚着,捆在木椅上了。
松延环顾四周,看见了几位熟悉的伙伴,以如出一辙的方式被绑在木椅上。
他们位于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源是一扇不大的窗。
房间的墙上挂着几把刀,还有一些松延不认识的工具。
墙上、地上、工具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不难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
“你醒了?”张左源有其无力地道,“欢迎来到地狱。”
蒋琛和文霖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窦钰祺见他醒来,立即关切地看过来。
他垂头丧气,嘴角微微下垂:“松先生……”
松延以为小孩儿害怕,条件反射般地安慰他“别怕”。
但其实,他自己都怕得不得了。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把他们绑来的人也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他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被绑架。
后脑勺被敲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松延正想揉一揉,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腕被绳子束缚着。
于是他只得轻轻摇了摇脑袋,试图缓解疼痛。
“这是哪里?”松延问,“我们在哪?”
“是昨天那帮人。”窦钰祺出声道。
松延淡定地点了点头,转头心里直呼倒霉。
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平息了会儿,他突然发觉了什么不对劲。
视线划过蒋琛、文霖雪和张左源,最终落在窦钰祺身上。
曲一莜跟着边队长走了,可是,思然和欣欣呢?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们离得比较远。”蒋琛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没有全军覆没。”
“……”
他们五个手无寸铁被困在这刑房一般的牢屋之中,齐思然一个人带着任欣游荡在荒郊野外,会不会全军覆没还不好说——他只能寄希望于齐思然她们被运输部队带走了。
松延垂下脑袋,直想挠挠自己的头发,却再一次忘记被绳子束缚的手腕。
双腿被细绳绑着,紧紧贴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松延眼尖地瞧见脚侧的细绳有些磨损。
他一边努力用椅子腿边缘磨着细绳,一边问:“多久了?”
这一句问得牛头不对马嘴,可窦钰祺偏偏明白他想问什么。
“已经过去半天了。”窦钰祺说,“快要入夜了。”
椅子腿边缘不够锋利,细绳的磨损并无进展。
于是,松延放弃了这个计划。
他挣扎着起身,背上背着木椅,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起,艰难地移动。
蒋琛看他这副模样,以为他是想拿走挂在高处的刑具。
于是她乜了一眼松延:“太高了,我们试过,拿不到。”
他们的手紧紧捆在椅背后侧,而站起身后,木椅卡得更死,连带着手也无法移动。
“我没想要那些东西。”松延说。
他来到窦钰祺身侧,把椅子放到地上,一骨碌坐下,然后把双脚抬高,蹭了蹭窦钰祺被绑在椅背上的手。
“小祺,帮我把鞋带解开。”说完,他扭头向另外几人,“据说这鞋带可以锯断金属,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用来锯断绳子。”
“鞋带?锯断金属?”张左源满脸不相信。
“或许,我们能试试。”
总比呆在这儿等死要好。
但松延来不及解释这么多,只催促着窦钰祺赶紧动手。
“对,就是那里,把它抽出来……”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折磨人,松延发出几声难耐的喘息,把脚放至地面,“等等,我休息会儿。”
松延重整旗鼓,再次抬起双腿。
他鼓足了气,收紧腹部,仰起头颅,以便坚持得更久。
终于,在二人的努力下,一根完整的鞋带被取了出来。
松延艰难地把自己换了个方向,与窦钰祺呈背靠背的姿势。
他延伸手指,同窦钰祺的勾在一起。
确认好方位后,窦钰祺把鞋带穿过束缚松延的细绳间,卖力地拉锯起来。
两个人无法看清背后的形势,只能让另外三人看看这有没有效果。
文霖雪盯着绳子与鞋带交界处,盯了许久,才蹦出一句:“好像……有用?”
细绳在鞋带飞速拉锯之下,磨损出了一个小口。
“有用。”蒋琛沉声道,“继续。”
细绳逐渐被磨细。终于,松延一使劲,细绳被扯断开来。
松延顾不得被细绳磨得又红又痛的手腕,就着这个姿势站起,跳着来到刀具之下。
他随手选了一把短刀,正欲弯腰,把束缚脚腕的细绳割断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红发女人打开门,钥匙在她的指尖转了几圈,落入了手心中。
她先是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五人——他们仍被捆在木椅上,动弹不得;除了稍稍移位以外,没什么别的变化。
红发女人轻蔑地笑了声:“这种细绳,你们越挣扎,它就会绑得越痛、越紧。”
无一人搭她的话。
她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将双手搭在椅背上坐下。
“聊聊吧。”她说。
“聊什么?”文霖雪咬紧牙关,“我们不和连自己是什么物种都忘记了的东西打交道。”
“谁说要和你聊。”红发女人翻了个白眼,转向张左源。
倏地,张左源同她对上视线,结结巴巴地道:“啊?我……”
“我想,不难看出这里是什么地方。”红发女人说,“你们知道的——在这种时候想要活下来,就不得不把除自己阵营以外的任何人视作对立的一方。”
松延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见红发女人斜了他一眼:“如果你们仍未遇到,那说明你们足够幸运。”
见他闭上了嘴,红发女人继续道:“譬如你们——你们知道吗?那个留在那儿的孩子,只有十六岁。”
蒋琛说:“你们先动的手,还杀了我们一个人——一个……老人。”
女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说过了——在这种时候,你们必须得把别人视作对立的一方。这点很重要,希望你们能够听进去——当然,如果你们还能活着出去的话。”
“你们杀了一个人,我们杀了一个人——大家扯平了。现在,我们所有东西都被你们拿走了。”张左源近乎哀求般道,“那些东西我们不要了,我们只想离开,可以吗?”
红发女人轻笑两声:“本来,我只想要你们的东西——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她从高处的木架上取下一把长刀,把束缚张左源的细绳割开。
他揉了揉手腕,疑虑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玩个游戏。”女人把长刀扔给张左源,他手忙脚乱地接住。
“什么?”他问。
“你在这个团队里是什么角色呢?保姆?只是做饭的?”红发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总之,一定不是个重要的人物。”
张左源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对他在团队中的定位认识得很清晰,一个不重要的会做饭的保姆,只是跟着他们好死赖活。
女人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被我们抓走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吧?你是想来救他的,但是,你没有话语权。
“所以,为什么不换一个团队?”女人循循善诱,“别的不说,但我敢保证,我们这里吃喝不愁。”
“把这话留着下地狱后再跟你爸妈说。”说完,文霖雪转头看向他,“喂,你不会真信了吧,张左源——”
“条件呢?”张左源问。
红发女人扬了扬下巴:“用那把刀,杀了他们。”
张左源低头看着手中的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女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还等着你们把小朋友带来,和你们的朋友做交换呢。”
张左源站在蒋琛面前,缓缓举起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