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丫哭闹了一整晚，老头夫妻不得不一直将她抱在怀里哄她。
楚星离自是不能再留在院中，老头夫妻虽顾忌着孟自傲，但看他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敌意。
楚星离抱着小九眼金睛兽，回到了那片坟地前。
坟地中的鬼火，一团团地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就像是徘徊在此不肯离去的魂灵。
怀里的小九眼金睛兽，因为没有吃饱，不住地钻他的衣襟，想找奶喝，但它当然不可能找到，于是便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唤。
孟自傲找到他时，就见他望着坟地边一丛黄白相间的野花，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年，我师兄到此除妖，因见九眼金睛兽身受重伤还不忘为路过的村民挡雨，以为它心怀仁义，便放过了它。”孟自傲道，“后来他走后没多久，九眼金睛兽就把村民们都给杀了，整个村中的人都无一幸免，只有外出的村长夫妻和躲在井里的二丫活下来了……”
“世上从没有无故的仇恨！我辈斩妖除魔，是为了在妖魔手下保护我们的同胞。怜悯是留给善良的弱者、留给好人的，对妖魔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残忍！你可千万不能糊涂！”
楚星离却道：“孟掌门看到那边那一丛小花了吗？”
孟自傲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楚星离道：“我想起我师父曾跟我说的一个故事。一片花圃中，所有花都长得整整齐齐，偏有一枝花长歪了，花圃的主人就想把它给拔了。”
孟自傲冷酷地道：“为了花圃的美观，当然应该拔了它！若让它活着，整片花圃都会受到影响，其他花都好好地长着，偏偏它歪斜过来，挡住了它们的阳光雨露……”
楚星离忍不住笑了：“孟掌门说得极是，我师父也是这么说。但我师父还说，我们若扒开它们的根部，就会发现那朵花之所以长歪，是因为其它花的根部在底下挤占了它的空间，它为了活着，才不得不歪着生长。”
孟自傲：“……”
楚星离柔声道：“我们为了花圃的美观，怕它影响到别人，就要把它给除了。但那枝花之所以长歪，原本就是被花圃其他花影响的。孟掌门，你不觉得这对那枝花来说太不公平了吗？”
孟自傲沉声道：“你这个类比不对！妖魔吃人，哪里会是被我们人影响的？你总不能说因为我们人肉太香，他们吃我们就是应当的吧？”
楚星离道：“妖吃人，人也会吃妖。世上的坏人那么多，也没见谁因为几个坏人，就要把其他好人都给杀了的。一只妖就足以代表它整个族群了吗？更何况，孟掌门可有调查过，那只九眼金睛兽为何要杀了这整个村子的人？”
孟自傲道：“妖杀人，除了想吃了他们饱腹，还能有什么原因？”
楚星离讽笑一声，道：“那可真是稀奇了，偏偏不早不晚，在孟掌门师兄放过它之后才杀人？”
小九眼金睛兽恰巧这时又发出了一阵哼哼声。
楚星离抚了抚它身上的毛，道：“我还要去为这孩子寻找食物，孟掌门，告辞。”
两人在月下分道扬镳。
孟自傲望着他的背影，竟没有追上去。
孟长仪虽是局外人，也不由喊：“别放他走，爹！你放他走，他不久后就要打上我七星剑派的山门了！”
但孟自傲最后也没有动，只望着那丛小花，眉头皱出了深深一道沟壑。
直到天边透出一丝微光，七星剑派弟子的传讯纸鹤远远飞来。
“师父，您快回来！有人将牢中的九眼金睛兽救走了。”
孟自傲轻叹了一口气，闭眼，再睁眼，神情就又恢复了坚毅：“我马上回去。”
江月初还以为会瞧见孟自傲与楚星离抢夺九眼金睛兽的过程，谁知四下景色又变，这一回，却已经是楚星离打上七星剑派的场景了。
天上，地下，无数黑压压的妖魔，天泉山上的守山结界，分明还固若金汤，但被如此围困，就很有种瓮中之鳖的感觉。
为首的楚星离一身玄衣，肤白如玉，额上鲜红的魔纹与仙纹交织，手持三尺青峰，高高地立在云头。
江月初知道这是什么情节。楚星离当上魔主后，本欲向仙门释放善意，实现他人妖和平的愿望。但仙门并不肯听话，扬言除非他能把他们都打败。
这也许本不过是句讽刺的话。
但楚星离却很认真，还真的一个个山门踢馆过去，把仙门十九派都打了一遍。
仙门虽然被打得很惨，但他们当然不肯就范，还联合起来，发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对魔战争。可惜那场仙魔大战最终仙门惨败，后果就是各大门派弟子闭门不出，人间从此被魔使监视了起来。
楚星离身边的大魔几乎是恭敬地请孟自傲出来应战，若不看结界外那围困的架势，言辞可见诚恳。
孟自傲很快就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攻向了楚星离。
孟长仪那时年纪不大，被母亲拘在房里，根本没见过自己父亲和魔主打斗，如今见他们在天上缠斗，云雾掩映间，只有长剑寒光偶尔反射出来，速度快得几乎成了一片虚影。
孟长仪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拼命想看清他们的动作。要漂浮在空中打斗，消耗的灵力与地上根本无法比拟，他父亲修为竟如此高，与魔主打得难分上下。
但，当天边的明日落了又升，升了又落……不知打了多少天，孟自傲还是败了。
楚星离有仙种在手，天地灵气予取予夺，普通的修士却不能。
更何况他此刻有心让仙门各大魁首服气，并没有动用术法。不然他能破旁人术法，旁人却破不了他的术法。胜负分出的速度只会更快。
孟自傲落在地上，持剑撑住自己身躯，呕出一大口鲜血：“咳，我输了……”
楚星离飘飘然从天空中落下，收剑还鞘，神情不见半点倨傲，只是淡淡道：“有仙种助力，侥幸而已。”
孟自傲闭了闭眼，道：“当年……确是那些村民先招惹的九眼金睛兽，我师兄曾与我说过，九眼金睛兽的血液，能治许多人的疾病。”
若他师兄未到当地，没有打伤九眼金睛兽，他们怎会知道九眼金睛兽的血液有如此功效，更不可能心存歹念……
说起来，还真是他们先伤害的那妖魔。
作者有话要说：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