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上仙，眼下当务之急，是把袁夫人救出来！”卓秋兰焦急道，“我被袁护通关押审讯，袁夫人为了救我，扮成我的样子留在监牢中！如今已过去很久了，我怕她会出事！”
江月初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养伤，我会想办法救她的。”
再回到庭院，贺音繁仍坐在凉亭中赏花。凉亭外的牡丹早被铲干净了，如今只剩迎春花，他望着金灿灿的迎春花，也不知在想什么。
江月初踏入亭中，道：“音繁，你在便正好，我有事寻你。”
贺音繁笑道：“什么事？我正闲得无聊呢！”
江月初一怔，道：“从前你无聊时总会吹箫，想不到现在竟换成赏花了。”还在南华的时候，贺音繁和傅柳玥琴箫合奏，有事没事便来上一段，但闭关出来后，他再未见过贺音繁吹箫了……
贺音繁却揶揄道：“吹箫？如今都是旁人为我吹箫，师父也想试试吗？”
江月初：“……”这要是听不出下流意味他就枉活这么多年了。
贺音繁似乎也反应过来，扶额道：“抱歉师父，我习惯了……”
江月初心中一动，道：“你知道蚀心跗骨藤吗？”
贺音繁打开折扇，漫不经心地道：“好像听说过，蚀心跗骨藤会腐蚀人心令人性情大变。只不过这玩意很难找，也基本没有解药。”
江月初视线移到亭外的花上，道：“迎春花可以缓解蚀心跗骨藤的毒性……”
贺音繁一顿，望着他的眼睛道：“师父的意思，我中了蚀心跗骨藤的毒？”
江月初点头道：“你和元孝，都是。”
贺音繁失笑道：“我若中毒，自己怎没发现？更何况，我也曾随身携带仙种，有仙种在，妖邪难入体，百毒不侵……”
“但后来你的仙种就不在身上了。”江月初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给你下毒，免你恢复情感，只有和你最亲近的人才能做到。”
贺音繁道：“师父是指傅晓七么？”
江月初：“……”
“我是指袁护通！”江月初没好气地道。
他本来也以为袁护通提前给贺音繁下毒，若不然贺音繁只要曾恢复一点感情，他都会收到他黑化值下降的系统提示音。
但转念一想，当初贺音繁把仙种给楚星离，袁护通也在场，那时下毒完全来得及。他先前疑心贺音繁并非中毒，便是考虑到他也曾将仙种收入心脏，提早被下毒应当会被化解的。如若是刚失去仙种就中毒，那就说得过去了。
“若我真中了蚀心跗骨藤的毒，师父打算怎么办？”贺音繁道，“佛心莲只有一朵，短时间内催生不出第二朵来。师父难道能舍得把给老四的佛心莲抢回来给我么？”
“我有解药。”江月初却拿出还魂丹，道，“你吃了，毒就能解了。”
贺音繁瞄了一眼他手中的药丸，黑漆漆的，其貌不扬，甚至连点儿丹药香气也无……
“师父莫不是在同我说笑，你若有解药，还需要割动脉血令佛心莲开么？”
“信不信由你。”江月初平静地道，“反正我没有说谎。”
贺音繁又看了一眼迎春花丛，叹道：“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师父也知我当初为何会向神树许愿。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您不必那么执着，硬要我恢复成从前那样……”
江月初摇头道：“你如今修为不低，为师自然迫不了你。但你那般花天酒地，难道真出自本心吗？或许你对真实的自己不满，但那个自己毕竟是真实的……好听的假话和难听的真话，你愿意选哪个？”说罢，把还魂丹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系统觉得江月初疯了：【你就这么把药留给他了？万一他不肯吃，丢了怎么办？那可是还魂丹！】这么多年了，江月初总共才拿到过几枚还魂丹？
江月初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箫来吹响。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当年傅柳玥新得了一对凤尾琴十分高兴，要贺音繁与她合弹。但那时贺音繁年岁尚小，琴艺生疏且情窦未开……傅柳玥比他大几岁，十六岁的少女，得知自己与他有婚约，琴声内也暗藏思慕……贺音繁与她合奏，一下把她的琴声破坏得干干净净。
傅柳玥大发脾气，扭头就回了铸剑峰！许久不曾再找他。铸剑峰和执剑峰离得远，炼器一道与别不同，上天绝峰听课也并非必要。贺音繁久见不到她，想得厉害，于是找江月初求助……江月初便教他吹箫。
箫声幽幽，自然多情。
几日分别下来，贺音繁也隐隐触摸到相思的心情，与傅柳玥再度合奏，便渐入佳境了……
贺音繁怔怔地听着箫声，忽然，脑海里闪现过一幅画面。
那是他父亲自尽、母亲疯癫，赶来找他的傅柳玥也被妖魔害死后。
京华城要他回去继任城主之位，他在南华上待了许久也不肯回去。傅柳玥的凤尾琴留在他那儿，傅家派人将什么都收走了，唯独没收走那把琴。
他一个人坐在屋里吹箫，开着窗，窗外桃花如雨，香气扑鼻……
傅柳玥便是在一个桃花如雨的时节，央他同他一块儿合奏长相思。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江月初教他吹箫时，曾说他年纪太小，和傅柳玥合奏时只是好听，意境却未得几分。后来他年岁渐长，与傅柳玥情意渐笃，江月初虽已闭关，可南华上下都赞他的箫声情深，将一曲长相思吹奏得淋漓尽致……
他确实吹得很好，但还不够好。
只是那时的他，还不懂得……
--------------------------------------
系统机械音:【目标人物:贺音繁，黑化值:64％。】
系统机械音:【目标人物:贺音繁，黑化值:54％。】
系统机械音:【目标人物:贺音繁，黑化值:0％。】
……
系统激动道：【恭喜狗宿主，成功洗白了一个徒弟！贺音繁黑化值总共降了100%，所以你能兑换两颗还魂丹！】
江月初叹道：“三毛是在黑化值下降到54%时才吃的还魂丹。”还魂丹起效很快，是以贺音繁是先动摇，才愿意吃药……他终究想起了对傅柳玥的感情。
【如果元孝也是中毒，或许不用等九月十五，我们就可以把他洗白了！】系统兴奋地道，【能把两个徒弟洗白，我就可以向上面打报告，看能不能在你任务失败后，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
江月初：“……”
系统察觉到他似乎不大情愿：【怎么了，你不想走吗？】
“不是。”江月初道，“我只是觉得，事情未必能那么顺利……”
原著中，卓秋兰曾尝试为元孝换心，虽未提到迎春花，但也笼统地提到她用其他办法压制了他身上的毒性。
但若元孝的黑化值能降到72%，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洗白了。蚀心跗骨藤只是污染人心，药力有时而尽，贺音繁能在听到箫声后黑化值突破临界值，说明人的情感确实也是解蚀心跗骨藤的解药之一。
“待我救出玉彤，我就去珈蓝寺，给四毛吃一颗还魂丹试试。”江月初道，无论如何，他都得试试！佛心莲换心非同小可，若不然珈蓝寺也不会偏要选在九月十五，多等这几个月。
凉亭中，贺音繁按着额头低泣。
江月初有心等他缓过来，仍然离开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回来时，只见贺音繁负手站在凉亭外。
江月初道：“音繁。”
贺音繁扭头，除了眼睛红了些，并没其他变化：“师父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江月初犹豫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黑化值虽降成了零，可失去亲人和爱人的打击是实打实的，虽说现下已过去了那么多年，但他当时也是过了两年才去找神树交易的。
“就像大梦一场。”贺音繁苦笑道，“师父，我对你……唉，当时是真鬼迷了心窍了。”
江月初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毒解了就好了，那也不是你的错。”
贺音繁却说不出口，他是真想要了江月初——在当时！虽说是中毒，但他对傅晓七与江月初的心动都不是假的，人的情感天生复杂，只不过他正面的情感被祛除压抑，只剩负面的情感……若没有理智克制，他对江月初并不心存敬慕，对傅晓七也没有因他是傅柳玥的弟弟而心生亲情的话，他真会想要他们。
江月初却不知贺音繁在想什么，道：“你‘醒’得正好，我要去修仁城救玉彤，有你在那就更方便许多了。”
贺音繁一愣，道：“可是师父，二师兄已走了许久，若再不追恐怕来不及了！”
江月初惊讶道：“他不是去抓晓七了吗？有寒月在，晓七应当没事的。”
贺音繁摇头道：“若是想抓傅师弟，什么时候不能抓？我原猜到他要趁机除掉幽冥剑的剑灵，但又怕被神器之力重伤，你我趁虚而入……他那次回来就是阻止你我联合！他早知我是有心算计，只不过我对傅师弟……咳……他又不想让你出北三州瞧见人间的惨状，所以才把你留在我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三毛终于洗白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