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夜二的怀里,让林沅汐在身处无边黑暗的地方,有了可以依靠的温暖。
但是墨儿的死,让她从心底里如被寒冰浸泡着,明明应该悲伤却沉默着不说一句。
夜二抱紧她在跑!
肩膀的银针陷入很深,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后背和胸前绸衣上的脏血是杀人时弄上的,这是生来第一次真正杀人。
过往,母妃让他试着杀人,逼他这样可以练就心狠手辣,争夺皇位的时候才不会因亲情犹犹豫豫。
他胸腔一股难忍的涌流,从嘴角渗出了乌红的血!
强忍着撕咬在浑身上下的痛感,也要抱紧林沅汐去到安全的地方。可是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二!!夜二!你流血!!!”
传旨太监一直在旁伸手护着林沅汐,看到二皇子嘴角渗出乌血,顿时感到可能是中毒的迹象!
深宫之中见多了用毒杀人,这血就和那些濒死之时的人一样!
“住嘴!”
夜二吼了他,不想惊到怀里的人。可是林沅汐被他一吼,收回了难过的心神。
“你怎么了?”
林沅汐紧紧拽着夜二胸膛的衣襟,没有听到太监的话,对夜二突然的生气奇怪。
夜二想瞒着她,可是膝盖一软跌了下去。他膝盖用力跪在泥草地上,抱紧怀里的人没有放手。
“皇!”
传旨太监心急喊了出来,看到夜二忍受不住吐出一口血来,转头狠狠盯过来,赶紧改口:“皇子妃!!让奴才来扶!!”
“让开!”
夜二内脏撕扯得太疼了,心里知道中了毒,回头看身后的郊野已经没有活着的人。
低头看着怀里的林沅汐,见她慌张的眼眸瞪着自己的肩,伸手上来摸到自己的脸。
“夜二,你怎么了?是不是抱不动我?还是受伤了?……是受伤了?”
“不是。”
夜二不想让她害怕。最亲近的丫环没了,身边没有一个信赖的人,眼睛又看不见,心里一定恐慌至极。
“你骗我?”
“没有。”
“……为什么?”
“我会护你,相信我。”
“……”
“放我下来。”
林沅汐冷静下来,就算看不见,也不要成为拖累。害怕成为拖累,是心底最执念的情绪。
夜二想带她走远,离身后死去的那些人远些。还好她看不见,却自责是自己害她看不见……
林沅汐被轻轻松开,手却紧抓着夜二的衣襟,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冲我来的吗?”
“……别害怕,已经,”
“我说,是冲我来的吗?”
“皇子妃,那些人都被这位大侠解决了!”传旨太监赶紧开口。
“大侠?我连他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你跟他很熟?”
“我,我怎么,我……”
太监说不出话了,支支吾吾地看向二皇子。
“是。他们是冲你来的。”
夜二回答她,要是瞒着会让她不清楚京城的局势。也许,该让她清楚。
“为什么?”
“有人不想让你做他的皇子妃。”
“……所以呢?就要杀了我?!”
“沅汐,我带你逃离一切!逃离身份,逃离那场阴谋!我们在江湖里自由自在的,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我不会抛下你!”
“你,你在帮我?”
“……我中了毒,”夜二后悔没有小心一些,当时只想着救她!满脑子都是她!想到了她害怕的样子,就不顾一切冲过去!
“等我治好了,我们就销声匿迹,再也别管皇子……妃,好吗?”
“你中毒了?!”
林沅汐从他的怀中站起来,手上没有抓着任何东西,站在无边的黑暗里……
“会死吗?”
她冷静的问。
夜二沉默,站起来面对着她,用手拔掉肩膀上的银针。看着银针,就知道了到底出自谁的手。
只有母妃身上,有这种解药。
“大概,不会。”
林沅汐听到了这句不会,不知怎的心里松了口气。但并不感到轻松,或许……沉迷在时间空间之内,在无数的存在中循环,是错误的。
生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是面对死亡,还是面对活着?
她的意愿连接到了能量源,周围变得又回到了旧所的废墟之中,从身后的黑暗走向废墟。
“活着……”
“你回来了。”
老者出现在能量源之前,智慧体是没有性别的,只是根据心里想要看到什么,可以构成什么样的存在。
在她的面前,老者是身材修长,浑身散发着和能量源一样却微弱一些的白光,巨大的能量源在老者身后显现出纯净的白色光芒。
那强烈的、不可估量的能量源之中,或许就是生与死的答案。
“答案?不,答案在你心里。”
“……你知道我想什么?”
“走进这里面,你会知道我为什么能感受到,进来吧。”
“……”
“不要害怕。”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好像曾经熟悉过,又好像从未看到过。
就像是某种本能的吸引一般,她朝着能量源里走进。老者已经在里面了,走进能量源的边缘,就感受到冲击到心里的悲伤情绪。
不只是悲伤能够形容的,那是一种超越身心的让自己感觉无比广阔……为什么在难过呢?
她走进去,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又感觉被填满被包裹,感觉自己是不存在的……又或是换了一种更无边际的存在。
平静地接受着所有的记忆,这记忆是脉络所连接到的同伴们的,却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着。这里没有时间,无过往,无未来,只有存在的现在。
平静的让她感觉治愈。
可是记忆中那些痛恨、惊恐、纠结不安、贪得、灾难……在这广阔无边的存在里,是那么显眼!那么悲伤!
只要去感受那些存在,就会深陷之中,愈发恐惧。
“毁了这里。”
这是什么声音!
她听着,连忙后退!
老者站在外面,在废墟上等待着她出来。
她退出来了,低着头不敢再看,却还是看得到脚下渐弱的幽蓝脉络,流向或流出这光芒之中。
“这里面是什么?”
“是记忆。”
“我们的记忆吗?”
“孩子们的记忆,流向这里,能量会连接着他们。我每每感受着,很欣慰他们活得很好。”
“活得很好?!你没感受到吗!那叫好?!!”
“任何存在,只是虚妄。他们就在这能量之中,也在这能量之外,那些不会造成伤害,那些不必让他们害怕。”
“你是在这里存在的智慧体,没有感受到我们是怎样存在的!我们经历着什么!我们面对着什么!!你说没有伤害,可是伤害是实实在在的!!”
“我就是你。我是这里面所有记忆的形成,我看着所有,感受着所有,无限扩大连接到的时间空间,只要存在就会在我的保护之中。你们去寻找记忆,记忆的好或坏,这是你们的判断。”
“你在保护?可笑……”
“只要让你们存在,就是保护。”
“刚才那句话……是我听错了吗?”
“没有。是那些意愿的请求。”
“什么请求!”
“毁了他们。”
“什么?”
“记忆里面有独立的时间和空间,”老者将像一团白云一样的显像浮现手上,“流落的孩子们寻找自己的存在,被共享记忆里某种存在吸引纷纷进入,造成新的时间和旧的时间交缠自由发展,形成星球一样强大的记忆体。”
“怎么会……我不明白。”
“陷入记忆里的身份、心里的执念、世界的物质,就不会自愿从那个记忆体里出来。一直循环在时间空间之内,在里面沉迷会忘记来处,以为那个家园就是唯一的旧所。”
“旧所……记忆?我们不是逃走了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团记忆是一个星球,”老者另一只手上显像出另一团白云,“这团记忆是另一个意识的星球,它们的某种存在吸引孩子们纷纷进入、沉迷,忘记了彼此曾经和现在是通过深远的脉络连接在一起,记忆体里是共享感受的。这两个记忆体,可以是两个人,可以是两个星球,也可以是两个星系,甚至是两个宇宙,当一方在某种意愿上强烈聚集起来,会让其它的记忆体感受到,从而帮助它。”
“帮助?……什么?”
“当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另一个会感受到。当一个星球难过的时候,甚至有了自我伤害的意愿,就会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难过的时候,感受到的话会安慰那个人吧?如果按你这么说,星球难过的时候,帮助它不就好了?”
“集体意愿就是最想要的结果,在能量源同体的意识,能够听到那个请求。如果一个人的请求是杀了他,另一个人也是这样的感受,那么毁灭性不可避免。”
“你在扯什么!?你不是这能量源的智慧体吗?你直接干预不就好了!还有,我……我在是林沅汐的时候,既然受到保护,为什么没有治好眼睛?为什么没有超能力?”
“因为你处在集体意愿之中。在你是林沅汐的那个记忆体,排斥和否决其中规则之外的存在。也就是,遗忘了这里。”
“可是我没有啊!”
“你的存在很小。”
“……”
“就算能感受到,也不能左右记忆体的集体意愿,也就是你想要能量源的帮助,但集体意愿会完全阻绝。”
“荒唐……这难道,是我在做梦吗?”
“……”
“生存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存在。”
“你什么时候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你从未真正了解我。”
“?”
“脉络连接到流落的孩子们,他们在各自的记忆体里发展科技或探索脉络的存在,也是不断在扩张我。我只是智慧体,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也在寻找更深的脉络。”
“……”
“所以存在,就是探索。探索面对的一切未知,感受最初创造生存意愿的脉络,那脉络一定就是生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