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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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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柳家的人,郑氏一见柳家送来的聘礼就红了眼,顾清源连忙握住郑氏的手臂,不住地安慰她。

郑氏根本听不进去顾清源的安慰,只是不住地骂:“他柳瑄什么意思啊?说什么尽早定下婚约?柳璨才认识昭昭几个月,就这么着急忙慌地要把昭昭带走?”

说着,郑氏一脚朝着院中的箱子踹了过去。

顾清源忙从郑氏身后抱住了她,一个转身,让郑氏背对着箱子:“紫儿,此中定有隐情。”

郑氏转过身来看着顾清源,眼中含泪:“柳璨能有什么隐情?一门心思把我的昭昭抢走的隐情?前些日子我见他性子恭顺,便不再计较他隐瞒身份的事情,结果今天他便盛气凌人地要昭昭尽快嫁过去?他能有什么隐情?”

顾清源屏退左右,道:“这便是隐情。”

郑氏忍着气看向顾清源:“你说清楚。”

顾清源道:“柳璨那孩子很是知礼,怎么短短几日就换了副性子?”

郑氏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他仗着自家富贵,露出真面目来了。”

顾清源又道:“柳璨今日才是侯府公子么?”

郑氏愣住了,随后道:“那他是为了什么?”

顾清源也不清楚其中缘由,道:“我去问问昭昭。”

顾昭冷着一张脸坐在秋千架上,柳璨身姿挺拔地站在顾昭面前。

顾昭忍着气,“给我一个理由。”

柳家会来下聘一事,顾昭一早便知道,本来顾昭满心忐忑,怕父母不舍,当众给柳瑄难堪,还叫了顾轩过去。

结果难堪的竟然是自己父母——柳瑄盛气凌人地要顾清源早些定下婚约。

听到消息的时候,顾昭先是不信,随后便只有一个想法:这其中定有隐情。

顾昭很确定柳璨不会让自己父母难堪。上次军营一行,柳彻还给了顾昭令牌;以柳璨的反应看,那令牌并未作假。

既然柳彻、柳璨都不会让自己父母难看,那么柳瑄让自家父母下不来台,也定然不是出自本心。

但父母受辱,顾昭很难继续心平气和地与柳璨耳鬓厮磨,只能忍着气让柳璨给她一个答复。

柳璨不由得想起昨夜与父亲在书房中的对话。

听闻与顾昭有关,柳璨神情越发肃穆:“爹想要做什么?”

柳彻道:“你大哥的婚事是你娘定下的,你二哥的婚事却是陛下亲自赐婚的。这是为了什么,你自然也懂得。”

柳璨怎么会不懂?当日就连昭昭,都直截了当地问他,定远侯府是否受到猜忌。

柳彻道:“别一副死了人的表情,对你来说,这是件好事。”

柳璨依旧满脸肃穆:“还请爹说明白些。”

柳彻道:“年初匈奴作乱,咱们胜的漂亮,但是封赏还没有下来,就又有了派咱们去宁夏的命令。”

“我倒是不觉得陛下存了毁掉咱们的心思。如韩策那般精锐的铁骑,举朝上下,不过三千;北方边防又吃紧,兵力物资捉襟见肘,动了咱们,一时之间倒也凑不出足够的兵力。”

“上回陛下突然说要将这五百铁骑编入京军,我虽是心疼得夜不能寐,却也干脆地同意了;但你也看到了,这五百人还没有入编,陛下就又把咱们叫去了宁夏。”

“宁夏边防虽然也吃紧,但断然没有将我们调过去、以疲师应战的道理。”

“我又想了想,当日陛下虽然说要咱们将这五百人编入京师,却并没有手谕,无论是陛下、五城兵马司还是兵部,连一张公文都没有看到,只有一个高得福说过几句。”

“我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便是,陛下在考验我的忠心。”

“国公难封,但侯的荣耀,我已经做到了极致,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那爹的意思是……”柳璨紧紧盯着柳彻:“想要把封赏换成我和昭昭的婚约?”

柳彻道:“倒也不是。我想着,为顾清源讨副冠带。”

柳璨没有回话,柳彻吐出一口浊气:“要金银要封赏都不合适,反倒是要一副冠带,能让那群御史们参咱们一本居功傲物,滥用朝廷公器。”

柳璨不言不语,柳彻道:“理由我都想好了,就说你看中了那丫头,我嫌她是个商家女,小门小户的,看不上眼;你又嚷嚷着非要娶她,闹的我头昏脑胀,不胜其烦,我便上疏,求陛下赐她家一副冠带。”

国朝赈灾力度不济,偏偏又灾难频发,若是官府无力赈济,地方大员们便往往动员当地富户捐钱捐粮,以此来救助辖内百姓。

但富户也不愿意吃哑巴亏,久而久之,便有了冠带荣身的传统。

虽说重农轻商并非实情,但官府压制商户实属不虚。商人们虽然能攒下不少钱粮,但往往受制于身份,许多纹样、器具都不能用,所用仆役也有数量限制。

虽说如今许多规矩都渐渐地败坏了,可若是有人存心捏造罪名,商户却还是要吃不少的亏。

官府便仗着这一点,承诺给捐献钱粮的商户一定的特殊待遇。若是捐献的钱粮足够多,偶尔还能换来一副冠带。

所谓冠带,便是一身官服,以及这身官服所代表的特权等级。

顾清源虽说也曾捐过粮米,但他不肯高调,每次捐献的粮米都不算多,自然没有得到过冠带。

柳彻的意思是,用这两次的战功为顾家求一副冠带,替顾昭提提身份,好让顾昭能“配得上”柳璨。

如今朝廷滥封,锦衣卫中的大小官职也好、朝廷赐给商户的冠带也好,数量都很多。

请陛下赐给顾清源冠带,虽是不合于礼,却符合人之常情。既能让御史们去参他,又不至真的惹恼了皇帝。

柳彻膝下只柳璨这么一个尚未成婚的孩子,又自幼将柳璨养在身边,对这孩子管教严厉又分外爱惜,这理由倒也还说的过去。

柳璨道:“爹拿了主意,自己上疏便是,何必要告诉我?”

柳彻瞪他一眼:“是你成婚还是我成婚?为你岳父求封,不告诉你告诉谁?”

柳璨找了把椅子坐下:“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爹决定的事情,我又没办法改变。既然如此,爹告不告诉我,又有什么区别?”

柳彻将柳琼写来的书信叠好,重新塞回到信封里,又收到一只盒子里放好,这才道:“那丫头比你会说话。”

柳璨沉默许久,道:“会给昭昭带来麻烦吗?”

“被骂几句攀龙附凤是免不了的,或许还有些别的骂名,”柳彻回答的很是坦荡:“谁让你一见人家就跟到她家里去了?你又当师傅又送护卫的,这时候想起人家姑娘的名声了?”

柳璨想,他又不是简讷,和顾昭没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定远侯府与顾家也没有世代交好的情谊在。倘若他当初不直接追上去,现在顾昭怕是要直接嫁给简讷了。

一连怼了柳璨好几句话,柳彻终于安慰了他一句:“这年头谁不挨骂?一个个恨人有笑人无,这丫头突然嫁了过来,即便我不去请旨,她也免不得被骂。”

“等她嫁了过来,你好好疼她就是了。”

柳璨道:“先去下聘,再去请旨。”

柳彻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柳璨蹲在顾昭面前,平视着顾昭的眼睛:“昭昭,我确有苦衷;过上几日,我必定当面向岳父岳母致歉。”

“你的苦衷是苦衷,我爹娘的苦衷便不是苦衷了?”顾昭冷笑:“柳璨,不过是婚嫁之事,还能有什么苦衷?难不成,你成个婚,还要直达天听,让陛下知道?”

柳璨点了点头。

顾昭顿时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没有骗我?”

“我何时在这种事情上骗过你?”见顾昭冷静下来,柳璨道:“昭昭,给我三天时间。倘若这三天里,你还是没能知道缘由,我就亲自告诉你,好不好?”

“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我就——”

我就退了这桩亲事,另嫁他人。

顾昭狠话撂到一半时,柳璨伸出食指堵在了顾昭唇前:“一定会有,别说傻话。”

顾昭扒开柳璨的手指,“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嗯,”柳璨收回了手,言语间有几分酸溜溜的嫉妒:“对于昭昭来说,父母永远比我重要。”

顾昭被柳璨这莫名其妙地嫉妒搞得哭笑不得:“那在你看来,你应该比我父母更重要么?”

以前看简讷不顺眼也就算了,毕竟母亲确实想撮合自己和简讷;如今怎么连她父母都酸起来了?

“唉,”柳璨叹了口气,索性盘膝席地而坐,道:“当然不应该。但昭昭为了父母轻而易举地便能抛下我,我还是有些难受。”

柳璨既席地而坐,便比坐在秋千上的顾昭低了一个头。

顾昭居高临下地看着柳璨,道:“亲疏有别,如果你为了你父母抛下我,我也可以理解。”

柳璨道:“父母和你,我都不会放弃。”

顾昭道:“这一次,我父母不就是因为你而受了无妄之灾么?”

柳璨顿时无言以对。

之后两天,顾昭一直在陪着父母,直到家中来了几位贵客。

当头的有两位。一位是年仅五旬、面白无须、一副老实面容的太监,一位是二十四五年纪、五官清秀、和柳璨有五分相像的青年。

梁芳带着和善的笑,道:“奉陛下口谕,老奴来为顾先生送一副冠带来。”

“公公大驾光临,草民蓬荜生辉,”顾清源连忙叫仆从奉茶,道:“只是草民出身草莽、身份鄙薄,不知如何能够惊动公公大驾?”

梁芳坐在主座,柳琼与顾清源分别作陪。

梁芳喝了口茶,道:“顾先生养了位好女儿啊。”

顾清源面露不解,拱手道:“还望公公指点迷津。”

梁芳笑着看向柳琼,道:“柳二公子,你们两家要结成姻亲,还是你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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