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衍近乎本能地退后半步，他知晓对方心性，定然在这个“条件”里埋着什么东西。但那一声巨响像是也砸碎了他唯一的退路。

巡水阁出事，萝鸣山必要伸出援手。

熠灭很耐心的等着。

行衍微垂头，额角因为难以言喻的焦灼迸出汗珠，他瞥了眼神色清闲的熠灭，掌心忽地一痛。他又忘了自己此刻肉体凡胎，指尖用力着便会在掌心刺出血痕。

哪怕条件只有四个字———言听计从。

他只能妥协。

观察着行衍神色的熠灭此刻露出一抹笑容。他轻轻地笑了笑，拉上行衍的手腕顺势将人带入自己怀中。行衍刚要挣扎，就看见熠灭的指尖正对着手腕上的术法印记发出金光。

“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周遭的物体突然呈现出不同反应的扭曲，在行衍的注视下，全然变化了模样。

行衍顾不上自己还在被熠灭箍在怀中，他声音有些颤抖，“幻境？”

闻言，熠灭眉梢露出一丝厌恶，但很快又变成开心的神色“整个阁主府里，你还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没等行衍开口，他暧昧地补充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不是幻境哦。”

空气慢慢停滞在两人之间，刹那功夫，行衍手腕处的术法爆发出强烈而耀眼的光芒，他忍不住眯起眼，却在余光之中看到熠灭的神情有些痛苦。

“咳！”

盛光过后，行衍第一眼看见的是落在自己手心上的血迹，是熠灭的。

对方像没事人一样擦了擦唇角，他看着行衍，弯了弯眼：“我力量有限，最近只能到这里，接下来御剑，就得你带我了。”

行衍看着那滴鲜红的血迹，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对熠灭很复杂，对方想要他的命，却又不惜损伤魂魄对他好。行衍的视线停在熠灭身上良久，最终还是移向别处。

少年站在行衍身后，任由冷风划过皮肤，他悄无声息地抹去嘴角的血迹，眉目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行衍的术法不算稳妥，速度倒是很快。眨眼的功夫，两人就一路到了巡水阁的山门前，行衍收好剑，却看见熠灭兴奋的神情，忍不住问了句“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少年想也没想，“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御剑。”

悠远之风穿过林间，护山法阵发出厚重哀鸣，染血的断剑横亘在半山腰处，除了鸟鸣，四下无息。

行衍顿住脚步，他想当然觉得熠灭应该是活了上千年的阁主，此刻才想到，对方顶着这样的容貌，怕是从未踏出过沙中阁半步。

他神情软下来，轻轻地拍了拍熠灭的肩膀。

“你站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熠灭的脸色忽地大变，声音颤着没吐出来一个字。

黑色逐渐蔓延而上，占据着全部瞳孔，他极力压着自己的气息，却还是在刹那间就感知到了狐子的位置。

对方也感觉到了他。

熠灭默不作声，手背在身后时闪了一瞬术法的弧光，行衍毫无察觉之时，看不见的黑色链条捆在了他的手腕上。

链条的另一端，少年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迹，颜色近乎纯黑。

行衍一边走着，一边掩住口鼻。曾经人人称颂的巡水阁上下，此刻尽是断臂残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命剑草草扔在台阶下。

“你……找的小哑巴，在后山，他好像快死了。”熠灭忽地出声，反而将行衍吓了一跳。他神情说不出的古怪，行衍倒也没计较，脸色一变转身就奔着后山去。

少年皱着眉，用金光探查着不远处被困在阵法里的小哑巴。

他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命悬一线，却又像是千丝万缕，无处不在。